第7章 【七】正月十四
等我清醒过来，已经是第二天下午了。
环视四周，发觉自己正躺在王爷的床榻上。想起身，稍动一下便浑身酸痛，越挣扎越酸痛，拧扭半晌，终于用胳膊颤颤巍巍地撑起了上半身。
“沈护卫，你醒啦！”
我抬头望向门口，杏儿手里端着托盘惊喜的看着我。
“……我”我刚想问她自己怎么了，只见她转头跑出去，连喊几声，“王爷！沈护卫醒了！”
这丫头还是这样，有点事儿都要被她吵得半个府都知道，这里距离王爷的书房还有些距离呢，这么嚷一路……
我叹了口气，继续折磨自己。费了九牛二虎之力，马上就能坐起来了，就听外面一阵杂乱的脚步声，王爷推开门走进来，刘管家与杏儿跟在后面。
“你怎么起来了，赶快躺好。”王爷快步过来扶我。
“王爷，我……我想回到自己的房间休息。”我可是挣扎半天才起来的，不想让自己的辛苦白费。
“听话，赶紧躺下，你身上的毒还没全散去呢。”虽然王爷平时说话就温雅，但是这句话的语气里似乎还添了几分宠溺？
我疑惑看向王爷，“毒？”
王爷轻柔地扶我躺好，“嗯，昨天追杀你那个人的剑上有毒，幸好量少，不至于要了你的性命。”
一提到昨日，我突然想起在钱庄银库里搜到的那些纸，紧张地问：“王爷！我昨日翻出了一些证物，在衣服里！衣服呢！”
“别急，证物没丢，我都看过了。”
“还……嘶…”我一激动，扯到了伤口。
“别动，刚给你抹过药。”
我缓了一下，接着说，“还有一枚戒指，是之前同那些纸放在一起的。”
“嗯，看到了。”王爷拍拍我，“放心吧。”
我静静的看着王爷，又想起昨晚昏迷前的那件事……要不要问呢……不过王爷也是为了救我才那样的……又想起之前王爷那句“我爱他”，突然觉得脸上有些发烫，慌忙转开视线。
王爷叹了口气，扭头对其他人说：“你们先下去吧，杏儿把药温过后再端来。”
“是”。
房内又恢复安静……我挺讨厌这种安静的，让人心里发毛。
此刻装睡也不合适啊……
“你是不是有事想问我？”王爷淡淡问道。
我有些吃惊，回问道：“您知道我想问什么？”
“不知道，”王爷轻笑，“但一定是我不想回答的问题。”
“王爷。”
“嗯？”四目相对，王爷仍微笑着。
“我是沈恒，不是沈恒。”
“天下同名同姓且相像之人甚多，本王不会混为一谈。”
“那昨晚……”
“那个举动只是为了救你。”
“您为何会出现在那里？”
我俩同时开口，听到对方的话都愣了。王爷以为我会问他为何要亲我，但我问的并非那个问题。
“昨晚我在书房看书，窗外丢进来一团包着石头的纸，上面写着你有危险。”
“字迹呢？”
“不熟悉。”
“王爷，二皇子、穆御史与此事有关联，昨晚我偷听到二皇子的护卫与穆御史之子穆卿彦的密谈，他们准备牺牲周家，把自己撇干净，官府那边也交代好了。二皇子明里暗里聚财聚力，司马昭之心……”
“我知道，”王爷打断我的话，“事关朝政，你不要过分猜测。做好分内事就行了。”
我点点头，“属下明白。”
之后一时无话，直到杏儿端着药推门进来，“王爷，药温好了。”
“嗯，”王爷端过药，舀了起一勺，打算喂我。
“王爷，我躺着呢……”我眨眨眼睛。
王爷放下汤碗，伸手小心翼翼将我扶起，期间我用余光看到杏儿一脸暧昧，眼神都藏不住笑意，心想：完了，这回王府里又要更新我与王爷的传言了。
我看着王爷慈眉善目贤妻良母般吹了两下药，送到我嘴边，再看杏儿满脸八卦的表情，我终于绷不住了，苦笑着一张脸，“王爷，要不我自己来吧。”
“你能动？”王爷又笑了，“还是我喂你吧。”
我只能乖乖张嘴，有药水从唇边划下，王爷居然伸手将它擦拭掉……感觉到旁边投来的目光越来越炙热……我赶紧对递来第二勺药的王爷使眼色，王爷不禁笑出了声，停下了手中的动作，“你先下去吧。”
目送杏儿离开后，我松了一口气，王爷见我如此，笑着问：“怎么了？害羞？”
我无语，赌气说：“王爷，我觉得你掰开我的嘴，直接往里灌比较像我平日的风格。”
“嗯，那样的确是你的风格，”王爷将药再次递到我嘴边，“这样，是我的风格。”
又喝了两勺，王爷问：“你喜欢么？”
“什么？”
“本王，”王爷停下动作，目光深邃地看着我，“……的风格。”
我暗自内心翻一个白眼，“王爷，你知道府中人都如何议论你我之间的关系吗？”
“略有耳闻。”
我咬咬牙，“您没想过制止这种传闻？”
“凡事有因有果，随他们去吧。”
“……”你就是始作俑者啊！总做一些暧昧不清的事！导致府中他人暗自揣测，而你居然从不制止！
“王爷，我还是回自己的房间比较好。怕打扰您休息。”王爷既然不想抑制府中的风言风语，那我只好自己努力不要再添油加醋了。要再从这里这里过了夜，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不碍事，”王爷扶着我躺下，“昨晚我们就一起睡的。”
我有点搞不懂王爷了，他既没有把我当成死去护卫的替身，也不明说自己的意图，又不制止府中的流言蜚语，他到底想做什么？
“想什么呢？”
“我在想……我为什么不是个大姑娘，”我蔫蔫的嘟囔道，“这样在面对流言蜚语的时候就能直接嫁入王府当王妃，堵住别人的嘴了。”
王爷没说话，握住了我的手，我下意识地闪避又碰到了伤口，疼酸麻加在一起的感觉让我叫出了声，吓得赶紧捂住嘴嘴，忍着痛感……生怕被人听见。
王爷笑出了声：“怎么，流言蜚语让你如此恐惧吗？”
“王爷，”我扭头看他，“您今日为何……如此高兴？”
“因为你醒了。”王爷认真说道，“我实在不能收起喜悦。”
我叹了口气，“流言蜚语并不可怕，属下怕的是您啊。”
“怕我？怕我什么？”
“怕您不懂自己想要的到底是什么。”
“哦？那你说说本王想要的是什么？”
“王爷，其他王府都盯着皇位蠢蠢欲动，暗自操作增添麾下势力，您却不理会这些，还总与属下传出些不入流的绯闻，会遭世人偏见啊！属下是进府保护王爷的，保护不应只有身体上，也应该在名誉上使您不受侵害。”这真的是我的肺腑之言了。
王爷起身，默默良久才说：“天下万事皆有定律，皇位该是谁的，便是谁的。大哥被废黜，老二有自予之心，也是情理中事。”
王爷转过身看向我，“本王不想淌这趟浑水。”
“那属下多虑了，不知王爷如此淡漠名利。但即便您不在意皇位，也该洁身自好，抑制流言啊！难道真要任由其发展下去，成为众人谈资笑柄吗？”
“沈恒，王府间的争斗一直都有，本王也曾费尽心思去算计过，但后来又得到什么了？额娘在宫中遭人暗算，氏族也未能幸免，珍视的人都离我而去，难道本王还要继续用你们的性命去争、去抢吗？”
“王爷！您不争，但别人未必能容你啊！”
“一个终日与侍卫暧昧不清的王爷，谁会在意？”王爷狡黠的笑了。虽然用这个词形容王爷不太合适……
“属下明白了。”原来王爷不理会流言，是为了保护自己。
“既然明白了，以后就多配合本王做戏，免得外面传言净是本王单相思。”
王爷如此说，我便放心了。原本还以为王爷是喜欢上我了，现在看来这只是保护自己的一种手段。
兴高采烈地答应他。只要有人进来，我便握住王爷的手，喝药的时候装出深情样子看着他，并时不时撒娇嫌药苦（的确挺苦），终于熬到晚上就寝，所有人都散去，王爷忍不住开口：“沈恒啊……戏有点过了，感情升温也要循序渐进啊。”
“……属下明白。”我也没经验，哪知道这个。
“明日十五，皇上要出宫，又要有诸多事情要忙，早点休息吧。”
“是。”
我看着王爷平静的睡容，脑中似有千百种思绪，但却无一条能汇聚成像，乱糟糟的，不再多想，也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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