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chapter19
别说罗妖算不上好人，她可以连人事都不干，只要是扯上陈暂了，不管甩他多少棍，解不了气。
她觉得自己也没用多大力，也没打主要部位，说是两清，罗妖心里有芥蒂，她还是不爽。
那天唐斌龙从器材室出来后连着一周没去训练，罗妖还以为那一下给他腿打折了呢，后来一想，她当时打的又不是腿，他多半是不敢见她。
罗妖从器材室出来去找了田教练，田教练犹豫了，把表给她以后没让她填：“罗妖，你再考虑一下，体育生不是好当的，你跟家里人商量一下，如果可以改天测一下各个项目，还有身体健康之类的，我再给你报上去。”
“不用了，我家里没人，用不着跟谁商量。”少女的声音冷淡，口气随意，不带一丝犹豫，干脆利落。
她多好啊，她是自由身，考得差也不怕开家长会，毕竟她爸不会来，来了也不见得会在意。
罗妖果断地填了表，田教练犹豫着没接：“那你跟你的朋友再商量一下。”
罗妖一开始打篮球的时候，火箭班那个全级第一就找过他，他还记得那小伙子的原话：“罗妖如果来报名体育生的话，能拖就拖，不要让她立即报，她腿不好。普通体检是查不出来的，医院里有暖气片，查不出她的腿生病。”
少年语气平淡，仿佛在说什么不重要的事，但是表情又严肃地很。
田教练一开始还以为是早恋的小情侣闹脾气了，后来才知道不是，这男生是家里是做珠宝生意的，男生嘴里的女生，是市长家千金，那个一年多以前被诬陷作弊的那个。
明明好多老师都知道她是被诬陷，但是没办法，复考成绩就在那里摆着，谁都不敢为罗妖做保证。
田教练默认了程许请他帮的忙，所以刚才罗妖来找他要表的时候，他心里是有点不踏实的，这个姑娘没少在学校惹事，算是个刺头，他也不是忌惮这个姑娘的身份，他光明磊落坦坦荡荡，也是受人之托。
他也了解过这姑娘，虽然平时有点乖戾，但是对老师还是很尊重的，那次李老师让她去拿水杯不是也一声不吭就去了吗？他当时也在旁边站着，目睹了这个过程，老李还在他跟前儿夸人呢。
“教练，您也是部办的主任，我的量化是在部办被段主任直接管理的，没剩多少分了，再扣几分就该停课了，再停两次就该休学了，您不想看着一个原本可以靠体育上本科冉冉升起的新星坠落吧。”
“但”
“您也知道我文化课成绩不高，上次全年级后四十名在大阶梯教室开会您还坐我旁边呢。”
你还骄傲上了？
“罗妖，你知道体育生这条路一点都不好走，赵行星他们几个都是校医务室的老顾客了，还有那些女生们，那个不是在冬天还累得满头大汗，雨天也照样练，非生老病死不得请假，感冒也不例外。”
“我知道，我来报名前肯定是了解过，做了充分的准备的。”
几番下来，田教练收下了那张报名表。
下午放学，罗妖没有先去一中，她手机也没电自动关机了，在这边打车不好打，她只能走了一段路到公交车站牌那里，她回家把手机充上电，又去次卧里拿了一件不知道是程许还是许品礼落在这里的一件呢子外套。
她又不会做饭，只能到小区楼下买了一碗热腾腾的小面用保温盒装好，她家和二院不能乘坐同一路的公交，她只能再往东走一段，天冷了，上一贴药是下午换的，这会的膝盖已经有点丝丝泛疼了，她在路边扶着树稍微顿了顿，微微屈身揉了揉膝盖才好了点。
她尽量去把注意力分散到其他事上面，不去想膝盖。
这个点还是比较好坐车的，错过了放学高峰期，她怕保温桶里的小面坨掉，下了公交车又跑了几步。
这段时间流感盛行，二院大厅里都是吊水的人，门诊部并不安静，这会天都黑了，罗妖没带手机也不知道陈暂在哪个地方，丸子头有些松散，她的外套是宽大点的，一件黑色的短款呢子外套。
罗妖的时尚品味是比较超前的了，她总是能跟紧潮流，但是她又穿出来了一种自己的风格。
她手肘处搭着一件大大的黑色外套，手里还提着粉色的保温桶，二院人多得要命，孩童的哭声和吵闹声哄笑声不绝于耳，罗妖越听越烦躁。
但是现在她必须要先找到陈暂，她趴在咨询处询问，前台的小护士抬头一看，是个长相漂亮的姑娘，她俊秀的眉微微皱起，鼻尖被风吹的红红的，这个姑娘很瘦。
“你好，请问来这里吊水的需不需要登记？”
“你有什么事吗小姑娘？”
“我想找个人，就是有没有一个个子很高，长得很好看的男生，就大概一米八五左右的样子。”她有些紧张地看着护士。
“吊水的都在这边，你可以去找找。”她帮罗妖引了个方向。
罗妖看过去，确实很多人都在吊水，陈暂坐的很偏，在墙角。
他本身就个子高，又自带一种生人勿进的疏离感，平时站在人群中都比较显眼，所以在一众病人里，他依旧是最瞩目的那个。
他左边坐着一个小女孩，拿着一个棒棒糖在妈妈怀里看动画片，而他只有孤零零的一个人看起来也可怜兮兮的，额前的头发垂着，左手拿着手机在上面点了几下，
罗妖提着保温桶先是缓了两口气，把呼吸放平稳后才走到他身边:“这是哪家小朋友一个人在医院打点滴呀？”
她故意把声音放的很软，站在他面前盯着他的发顶，等着他抬头。
医院里仍然很吵，陈暂声音不大，但说罗妖却听清楚了：“你怎么来了，不用上课？”
他旁边没位置坐了，罗妖只能蹲在他面前，因为右腿的痛感越来越明显，她不敢让右腿用劲儿，只能左腿跪在地上，右腿曲着。
像是在对他求婚。
陈暂被自己的想法给震惊到，真是被她烦怕了，他看得出来，她跑来的，额前的头发都被吹乱了，气息也不稳。
罗妖把饭盒打开，一股香味扑鼻而来，小面没有太坨，她知道陈暂的口味，太辣的他吃不了，她点的少辣：“你没吃饭，一会打点滴打的该胃疼了。”
陈暂倒没听说过打点滴打到胃疼的，不过空腹打点滴确实有欠考虑。
罗妖腿疼，出来前往口袋装了一贴药，这会准备去换一下，她想着平常的陈暂也没有太注意她的感受，于是就没说，直接去了厕所。
等换完药出来顺便到护士站问了问护士姐姐陈暂这还有几瓶，天冷，陈暂那个位置对着关不严实的窗户，她刚刚就注意到了，所以就蹲在他前面，吹的她的背都凉丝丝的，幸好她有先见之明，带了件衣服。
她取了两个暖宝宝贴准备贴到陈暂的输液管上，扭头便转上了个人。
那人个子高，罗妖捡起掉地上的暖宝宝贴听见头顶一声：“对不起啊罗妖。”
这声音有些耳熟。罗妖愣了一下才站起来，田寺洋把罗妖扶起来。
罗妖看见来人也不尴尬，但也不能晾着人家不是，她悄无声息地把胳膊抽出来，然后随口问一句：“你怎么在这？你生病了？”
田寺洋挠了挠头：“不是，我妹妹发烧在这边输液，我过来看看。”
罗妖没想跟他多掰扯，陈暂还在那边等着，田寺洋突然拽着她胳膊：“你腿是不是又不舒服了。”
这事田寺洋怎么知道的，她不清楚，但是田寺洋没有外传她已经很感谢了，这几乎是她致命的弱点。
罗妖不想在大庭广众之下跟他拉扯，何况陈暂还在那边输液室等着，她不想让他久等。
“我没事，你不是要看你妹妹吗？你去吧。”
“等一下。”田寺洋从口袋里取出一个口罩，独立包装的那种，递给罗妖：“你把这个戴上吧，这边人多，都是生病的人了，小心传染。”
他还是很贴心，好像他们还没分手一样。
“不用了，谢谢。”态度冷了许多。
田寺洋拉住她的手腕不愿松开，他张张口想说些什么最后还是咽回了肚子里。
“上次给你打电话……”
“田寺洋，我真的没有怪过你，你没有错，人和人之间的感情本来就很难说，何况我也没有特别的喜欢过你，分手这件事你不会提我也会的，我不会让我们之间尴尬，但至少也不会亲密到你拉着我的手腕可以不松的地步吧。”
她不是那种逮着一件事不松，咄咄逼人的性子，一向也不会说着这么伤人的话，但是田寺洋抓着她就让她很不爽，因为她怕陈暂看到。
田寺洋有点尴尬，手准备慢慢松开。
罗妖正想着赶紧回去找陈暂，最好他不要知道田寺洋这个人，然后就听见身后有人喊她。
“罗妖。”
罗妖回头看见陈暂右手打着点滴，左手拿着输液瓶从人群里走出来：“你去哪了？”
他不动声色地看了一眼她被田寺洋握着的手腕：“站在这干嘛？”
罗妖甩开田寺洋的手，走到陈暂旁边：“你怎么过来了，我来给你取了暖贴，小心位置一会给人占了。”
她小心翼翼地接过他左手的输液瓶，左手轻轻推着他往输液大厅去。
陈暂打量了一下田寺洋，对方眼神很不友善，好像他抢了他的钱一样，他淡淡收回视线。
田寺洋听说了罗妖的事，也知道她现在在追陈暂，看到陈暂的时候他心里是有不服气的。
鬼使神差地，他喊了罗妖：“罗妖，你再想想，我等你电话。”
罗妖停住了脚步，陈暂一顿，连他自己也没发现，他紧张了，他的手垂在裤缝线那里，白皙的手握成拳，指尖都有些泛白，他目不转睛的盯着罗妖，等待她的下一句话，或者下一个动作。
罗妖扭头，樱粉的唇微张，说了三个字：“等你妈。”
她猜到田寺洋的心思了，他就是故意要陈暂误会，他就是要让陈暂对她没有好感。
陈暂听到她的话，他微微垂着头，额前黑茶色的碎发垂下，心情忽然好点了，他有点猜到刚刚那个人是谁了。
陈暂出来的时候把腿上的外套扔在了那边的凳子上，现在没人坐那个位置，罗妖就站在他边上，她站一会儿可能站的累了，就会蹲下蹲一会，她没扣手机，就安安静静的陪着他，时不时地抬头看一眼他的点滴瓶，还操心着这个，暖贴凉了她就去取新的，点滴瓶完了她就去通知护士。
可能是有点困了，毛茸茸的小脑袋一磕一磕的，看得陈暂有些心软。
他轻轻晃了晃罗妖：“罗妖，醒醒。”
罗妖以为他要换药了，赶紧站起来，她蹲的时间有点久了，突然站起来小腿一软就倒在陈暂肩头上，还好没有压倒输液管。
“对不起。”
陈暂不以为然，他慢慢站起来：“你坐凳子上睡会儿。”
她忙前忙后也该累了，这么冷的天，刚刚最忙那会儿她额头上都沁着一层细汗。
她摆摆手：“你坐吧，我站一会，刚刚就是腿蹲麻了。”
旁边的阿姨看到，忍不住笑了两声：“小伙子呀，心疼女朋友也不知道怎么心疼的哇，晓得对女朋友怎么好么啦，小伴侣要亲密一点的好么啦。”
阿姨说的是方言，罗妖其实听不太懂，但勉勉强强能听个大概意思，她看着阿姨：“阿姨啊，我们不是情侣啊。他还没答应我的追求呢。”
阿姨笑了笑：“喔哟，现在小伙子都作什么作闹啦，女朋友啦是好找的哇，还不知道珍惜啊。”
“就是说嘛，阿姨。”
她拍拍陈暂的肩膀：“看见没有，不跟我在一起简直是你的损失。”
罗妖经这么一闹困意也散了个七七八八，她拿着保温盒，怀里抱着陈暂来时穿的那件薄外套，靠在墙上，额前的碎发垂下，医院的日光灯打在她身上周围，显得她倒是没有平常那么气势了，她小脸埋在口罩里，他突然觉得那个口罩很碍眼。
没由来的，陈暂觉得喉咙有点干。
罗妖突然都动了，她跑到护士站找人，陈暂抬头看了一眼，已经完了，有点可惜。
夜幕降临，这个点学校也早放学了，陈暂接了个电话，那头的人不知道说了什么，他的眉头一皱，罗妖想起之前赵眠说一个人在打电话的时候你做什么他都会纵容着。
罗妖伸出手帮他把眉毛抚平，她指尖冰冰凉凉的，穿的确实有点薄，陈暂自然的拿下她的小手放在自己口袋里，轻声说了句：“别闹。”
他还生着病，声音难免有些沙哑。
罗妖入了神。
等陈暂挂了电话就看见罗妖一脸笑意地看着他，他也挺不解的：“怎么？”
“没事，我心情好。”
陈暂有时候不理解，她好像就没有烦恼的时候，他有时候也会因为他那小后妈孟诗文被气的太阳穴疼，罗妖好像永远没有心情不好的时候。
“你好像从来没有过不开心的时候。”
“我有病啊我？开心是一天不开心什么也是一天，何必跟自己过不去。”
对啊，罗妖，何必跟自己过不去，那你什么什么时候能走出来？
陈暂今晚好像很忙，两人往公交站牌那里去着，他的手机又响了，路上行人来来往往的，罗妖跟在她身后，远看就真的像是一对情侣。
“我没带钥匙。”
罗妖听见他对电话里说。
“自己想办法。”电话那边丢下一句这样的话就没了。
罗妖跟他跟的紧，也听见了那边的话，她抬头看他：“怎么了？”
“没什么。”
“陈暂，你给我一个了解你的机会成不成？别什么都瞒着我，什么都不说，你总要给我一个突破点吧，我不想我了解到的你是从别人口里听到的，我想自己了解你。”
“我爸不在家，阿姨请假了，我没带钥匙。”
罗妖听出来了，这不就是点她呢吗？到罗妖耳朵里就自动翻译成：老子今晚不回家，老子要在你家蹭一晚。
她觉得自己的机会来了：“太好了！”
“住我家，我家有空房间！随便住。”
陈暂早料到她的反应，其实他倒不必去她家住，王子印和方安宇，住谁家不是住？但是他又不想让罗妖一个人回去，她今晚在医院照顾他一晚上，陈暂也不是铁人，心里怎么可能没什么触动。
陈暂没注意她的手还放在他身侧的口袋里，罗妖低着头笑了笑。
两人在站牌下站着，寒风吹的罗妖膝盖难受，吹一会到没什么太大的感觉，只是今晚这k3路公车迟迟不来，她的膝盖快遭不住了。
陈暂没发现她有什么异样，两个人之间的气氛有点尴尬，平常都是罗妖一个人在旁边巴巴个不停，现在她一闭嘴，两人之间就会变得很安静。
“陈暂，要么我们打车吧。”一方面是她真的冷，还一个原因就是陈暂还生着病，她不想让他在风里吹，万一这到时候得什么肺炎了，那可严重多了。
她实在心疼。
陈暂低头看见她小巧的鼻尖被风吹的红红的，不知怎么的，伸手帮她把口罩网上提了提，挡住了大半张小脸。
陈暂打开那个打车app，这app刚发布两年，用户已经很多了，确实也好用，刚刚在冷风里等公交都没想起来，陈暂觉得自己生这个病是真的挺耽误事的。
罗妖的家不像陈暂想的那样，他以为她住的是独栋，没想到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单身公寓，看得出来她是个很知道保护自己的姑娘，小区的安保系统也很好。
陈暂以为她是个刁蛮任性的千金，像传闻里的那样乖张，等真的接触了她这么久发现她很独立。
他怎么也没想到她是自己一个人住，她家里很昏暗，装修也出乎他的意料，整个房子好像只有门口那一盏昏黄的小灯，都照不全房间的角落。
房子里没有那么乱，桌子上规规矩矩的摆着游戏机和电视遥控器，沙发上有一排玩偶公仔，厨房看起来比较空旷。
卫生间的灯还是蛮亮的，客房也有灯。
罗妖给他取了双拖鞋，黑色的，上面什么也没有：“欢迎来到我的小窝了。”
“你随便坐，我去给你倒水。”她一边往厨房走，一边对他说：“很意外吧，我没有跟我爸爸一起住，我不喜欢太亮，对眼睛不好，所以就没装什么大灯，这个亮度你能接受吗？”
她端着一杯热水，手里还拿着一包药，是医生给他开的，他忘了带，她坐在他面前的茶几上，与他平视：“陈暂，慢慢了解我吧，我跟她们口中的我不一样。”
“陈暂，你所闻非我。”
陈暂，你听到的那些传闻说的都不是我。
我没有作弊，没有跟自己的哥哥睡觉，我没有抄袭别人的曲子，我不是废物。
她眼睛里有水汽，不知道是刚刚在外面冻的还是怎样，总之特别亮，陈暂坐在沙发上，她坐在茶几上，两人面对面，离得很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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