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章9
范宁说,他会的,你当谁都像你这样忘恩负义,六亲不认。科主任说,孙小蒙应该还不知道你还有一个儿子吧,更不知道你和我之间的那份协议,你想想,若他知道,会怎样?范宁双目圆睁说,你敢威胁我,你这个禽兽,苍天无眼,你怎么还不死。科主任耸了耸肩,摊手说,没办法,谁让你那么好骗呢?你也不想想,我跟你就是玩玩,我会为了你跟我老婆离婚吗?范宁,你是个聪明人,我带走典典,对于你我是双赢,你可以和孙小蒙重新开始,何乐不为?难道你非要弄得鱼死网破难以收场吗?
范宁陷入了沉思,她绝不能让孙小蒙发现她说了谎,典典还有个双胞胎弟弟,那样孙小蒙永远无法原谅她了,现在拥有的一切瞬间化为泡影。科主任见她有些动摇,放开了她,范宁说,对典典好点,韦韦有的,典典决不能少。科主任不屑地说,我是典典的生父,怎么会亏待我女儿呢?范宁说,那我给她收拾点衣服吧,还有她最喜欢的娃娃。科主任说,大可不必,我会给典典买新的。科主任说罢带着他的手下扬长而去,他们走后,范宁发疯一般把家里弄得乱七八糟。
第二日一早,范宁殷勤地给孙小蒙做好早餐,孙小蒙连一句话都没有跟她说,拿上外套就离开了。他走后,范宁坐在餐厅,撕了半块馒头一边吃一边默默流泪。典典一走,她和孙小蒙之间再无障碍,她不明白,孙小蒙在气什么,他俩重新开始不好吗。
2014年大年初一,孙小蒙一声不吭独自返回了徐村,他拉着拉杆箱,走向地下车库,他打开后备箱放好了行礼,坐到驾驶室,情不自禁地拿起手机,点开了徐瑾瑜的号码,给她发了“新年快乐”这几个字,良久都不见她回复,便戴上耳机,点开音乐,让路途不孤独,踩了一脚油门,驶离喧嚣的城市,走向静谧的山村。
一个半小时候,伴随着汽车的轰鸣,孙小蒙时隔一年在一次回到了四面环山的家乡徐村,可心境却和一年前大不一样了。孙小蒙把车停在了院门前,半年前他出资三十万给父母哥哥翻盖了上下两层六间房,他还是第一次回来,不想竟是这样气派。孙小翊见到弟弟喜出望外,跑过去说:怎么来也不说一声呢?快进来,天冷!孙小蒙笑笑说,突然想家就回来了,哥,我给咱爸妈和你们都带了礼物,都在后备箱里。
孙小蒙给大家一人买了一件加厚羽绒服,刘秀儿一看吊牌价4999元,就忍不住拍了孙小蒙的肩膀一下说,你这个孩子,怎么乱花钱呢,退掉退掉,妈不要!孙小蒙说,妈,不要看吊牌价,都是骗人的,其实才几百块。刘秀儿说,当真?孙小蒙说,您儿子还能骗您不成?刘秀儿叠好羽绒服,说,几百也贵,妈爸的棉袄都是自己做的,可不敢乱花钱呢,你还没有娶媳妇呢?
孙小蒙笑着说,哎哟,这件事就不用你们操心了,我还能娶不上媳妇儿?孙小翊做到刘秀儿身边说,我的妈哎,小蒙刚回来快去给他准备午饭吧!刘秀儿叫上老伴去院子里挑了好几样食材,欢喜地进了厨房。孙小蒙把孙小翊叫到自己房里,锁上门说,哥,我不打算和范宁结婚了,这次来的比较匆忙,下次我把户口本带来,你还给爸妈。孙小翊神思凝重地说,小蒙,发生了什么事,你那天不是还说你要和范宁结婚,这才多久啊,又不结了?孙小蒙依着木门,叹了一口气说,没什么,就是觉得瞒着爸妈过意不去,还是等到爸妈接受范宁之后再说吧!孙小翊不语,孙小蒙说,哥,我已经调查清楚了,那个王玄确实是被他父母收养的,而他的养父母在他初中毕业的时候双双因车祸去世,他丧失了生活来源,就没有继续读高中,这些年在幽益大学里卖饭,放假的时候就出去打工做兼职。孙小翊说,说不定他就是吕敬,还是按你说的,先别告诉吕肃,等过完年,咱们一起去找王玄进一步了解。孙小蒙说,哥说的对。
大年初三,恰逢孙小蒙的爷爷十周年忌日,一家人买好蜡烛纸钱和元宝一起上了后山。孙小蒙的爷爷奶奶育有三子一女,除了孙景升外全部在幼年夭折,奶奶郁郁寡欢很早就去世了,孙景升是被父亲拉扯大的。可是十年前他们家境贫寒,只能给父亲置办了一副廉价的棺木。一年前孙小蒙出钱给爷爷奶奶修了坟还立了碑,在附近还种了许多花花草草,让爷爷奶奶可以安睡在这里。孙景升给父母摆上了贡品,在香炉里插上三根焚香,点燃了之后,率妻子儿子孙子一起跪下,痛哭流涕。孙小蒙见哥哥要点燃元宝,说,哥,咱们村不是不让烧这些吗?如今天气干燥又都是西北风,墓地周围全是干草,万一引发山火,可不得了。孙小翊停了手中的动作,看了看父亲,孙景升说,没事,这又不是城市,管的不严,再说,我年年都烧不也没事。孙景升拿出兜里的打火机,点燃了那一堆纸钱元宝,小侄子看着从未见过的熊熊火焰不亦乐乎,欢快地拍着手。忽然一阵西北风急起,火势一下子扩大,孙小翊赶紧把儿子抱在怀里,起身拉着妻子往后撤,孙小蒙一左一右地拉着父母赶紧逃离,就几秒钟火势升到几米高,爷爷奶奶的墓碑被笼罩在一片干柴烈火中。孙小蒙捡起地上的干树枝打了两下,根本无济于事,火太大了,呛的他嗓子生疼。
孙小蒙拿起手机就要拨打火警,孙小翊说,不要报警,这是重罪。孙小蒙急着说,如今顾不了那么多了,万一真的引发山火,那才是重罪。孙小蒙的手机再此处没有信号,他只能回村里搬救兵,孙小蒙正欲离开,孙小翊拉着他说,小蒙,你看火势小了。原来孙小蒙修坟地的时候把坟地周围铺了一层瓷砖,让火势没有蔓延出去,几分钟后燃烧物燃尽,这场令人毛骨悚然的大火就此熄灭。孙小蒙一家被熏的满脸灰尘,心有余悸地坐在地上。可这件事惊动了村支书,村支书把孙景升叫到大队里,劈头盖脸地骂了他一顿。村支书五十多岁长了老奸巨猾的脸,他端着茶杯说,老孙,你知不知道引发山火的后果?你会蹲大狱的!孙景升说,书记,您言重了,火势并没有蔓延呀。村支书说,是没有蔓延,但现在已经造成了很恶劣的影响,如果不加以惩处,大家都会学。孙景升不语,他知道这事错在他,他后悔没有听儿子的话,存了几分侥幸心理。村支书又说,老孙啊,咱们乡里乡亲这么多年,低头不见抬头见,我也不让你为难,你交个罚款吧!孙景升说,要交多少呢?村支书想了几秒钟,说,多了我知道你也拿不出,就五万吧,你交五万现金,我就当今天啥事也没发生。孙景升为难地说,孙家,我们都是庄稼人,五万也太多了吧。村支书的脸一下子就变了色,说,你儿子孙小蒙一年上百万,你以为我不知道吗?再说,五万我已经给你打折了,你要是同意明天就交钱,不同意的话我就说是孙小蒙回乡摆排场引发的火灾,现在互联网很厉害,如果影响了你儿子的事业,你可不要后悔。
孙景升回到家里,告诉全家这个消息,孙小蒙义愤填膺地说,他这是敲诈勒索,我们绝不能助长这样的歪风邪气,这个罚款,咱们不能交。孙小翊说,还是交了吧,村支书后台深得很,万一真把这件事捅出去可怎么办?孙小蒙说,反正身正不怕影子斜,火势没有引起恶劣后果。孙小翊加重了语气,他会给我们穿小鞋的,小蒙,你一走了之,我们还得在徐村生活,村主任睚眦必报,定然不会让我们好过,就当五万买一个安宁吧!孙小蒙叹了一口气,说,这样的人,怎配当村支书?孙景升说,你哥说的对,事到如今只能大事化了小事化无,小蒙,你就当是爸的错吧。孙小蒙从钱夹里掏出一张银行卡,放到桌子上,说,爸,哥,这个钱我掏了,从今往后就别烧纸了,安全至上,新闻上森林大火,消防员冒死扑救,每次都有牺牲,而且人家也有父母亲人,咱就别让人家冒生命危险为我们买单了。孙景升惭愧地说,小蒙,爸知道了。
大年初五晚上,孙小蒙一个人在村子里溜达,正好遇上了同样无聊的吕肃,二人如小时候一样,坐在山脚的巨石下,抬头仰望着星辰满天。徐村的天气真好,一点雾霾都没有,朗月清风,亮如白昼。吕肃说,小蒙,一个人要是突然失去一条腿会怎样?孙小蒙疑惑地望着他说,怎么突然问起这个?孙小蒙直勾勾盯着他,说,我只问你,会怎样。孙小蒙严肃地说,肯定会很绝望,无法接受,然后自卑,觉得自己不健全低人一等,会怕别人拿他当异类看待。吕肃脱口而出,我没有!我从来没有拿她当异类。孙小蒙蹙眉问,你在说什么?吕肃愣过神来说,你还记得江东域的老板吗?孙小蒙说,我记得啊。吕肃把何子桓的一切都告诉了孙小蒙,孙小蒙听闻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说,看来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难言之隐,都有越不过的沟壑。吕肃望着孙小蒙说,你说我该怎么办?孙小蒙说,其实我自己何尝不是焦头烂额,吕肃,这件事的症结就在于你够不够爱她,如果你足够爱她,能接受她的所有,那这些问题就不是问题。吕肃说,我爱她,我当年就喜欢上了她,这么多年我同事给我介绍了那么多女孩,我都无动于衷,唯独见了她才有那种感觉。孙小蒙说,既然如此,你当义无反顾啊!你听我一言,你若错过,会遗憾终生的。吕肃拍了拍他的肩膀说,小蒙,我知道该怎么做了,我应该先治愈她受伤的心灵。
正月初十,孙小蒙的培训机构正式开班,当天上午,五年级的奥数拓展培训班有一个小男孩课间休息的时候,从窗户一跃而下。十五楼的高度,男孩当场死亡。教育局和公安局联合调查,这个男孩的父母在短短二十多天的寒假里给他报了五个补习班,英语,奥数,作文,围棋,篮球,还要按时完成家长布置的作业,令这个十一岁的小孩不堪重负,估计压力太大一时间没想开,才会自杀。男孩的妈妈当场就昏了过去,爸爸带着一帮五大三粗的亲戚,闯进孙小蒙办公室要讨个说法。
孙小蒙被按在老板椅上,孩子的爸爸死死地抓着他的头发说,孙老板,这些年你的钱赚够了吧,好日子该到头了。孙小蒙说,我家机构完全正规,没有不合法的地方。他爸爸说,十五楼那么高,你为什么不装上防盗网呢?你若装上防盗网,我家孩子也不会死。孙小蒙说,你见过哪个写字楼装防盗网,孩子还那么小,你恨不得不让他闲一刻,他能受得了吗?孩子爸爸愤怒地打了孙小蒙一巴掌说,要不是你们这些敛财的教育机构泛滥,我们也不会怕孩子输在起跑线上,又怎会逼得他那么紧,最后逼死了他!说着说着,孩子爸爸送了扯着孙小蒙头发的手,崩溃地大哭起来。孙小蒙于心不忍说,先生,事已至此,多想无益,我愿意给予您家一定补偿,以表哀思。孩子爸爸随即止住了哭声,说,五百万,给我五百万,此事就算了结。孙小蒙的会计着急说,你们实在是太贪心了吧!孩子爸爸理直气壮地说,我把孩子养到十几岁,精雕细琢,可没少花钱,将来我这个孩子可是要当大官的,给我们家带来的价值可不止五百万,五百万我还要少了呢!你们如果不给,就等着吃官司吧,在教育行业,你们也别想干下去了。
孙小蒙说,好,毕竟孩子的命没了,五百万,我们给,但你要给我一个月的时间,让我想办法筹钱。孩子爸爸说,孙总就是孙宗,爽快,好,那我就给你一个月时间。不过你如果想一走了之,我劝你想都不用想,你跑不了的。
同一时间,幽益市妇产医院,范宁兴奋地拿着化验单走出了诊室,她已经怀孕两个月了,是她和孙小蒙的孩子。她想把喜讯第一时间告诉孙小蒙,也顾不得还处于冷战中,她拿起手机,解开锁,本市头条几乎惊瞎了范宁的眼,她几乎颤抖地读完了整则新闻,然后叫了一辆出租车,疾驰回家。她打开门,就看见孙小蒙颓废地坐在沙发上,茶几上摆着好几个档案袋。范宁跑过去,抓起他的手说,小蒙,我看新闻了,那家人说要怎么办?孙小蒙说,她们要五百万,我答应了。范宁炸了起来说,五百万,她们的孩子值五百万吗?明明是她们逼死自己的孩子的,关我们什么事儿?这是讹诈,你还答应了?小蒙,你是不是疯了!孙小蒙凝视着她说,谁也不希望意外发生,如今孩子一条命都没有,咱们应该补偿人家。范宁眼泛泪花说,可咱们哪有五百万啊!孙小蒙望了望宽敞的房子,一字一句地说,只有把房子卖了,加上我的一些存款,再加上股市上的零零碎碎也许就够了。
范宁摇着头说,房子卖了,我们住哪啊?难道你要我跟你流浪街头吗?孙小蒙说,我们只能先回盘水小区,幸亏我还续租着那套房子。刚才教育局通知我,教育机构办不下去了。范宁顿时觉得五雷轰顶,她瞟了一眼自己的肚子,好不容易憧憬的新生活怎的还没开始就要化为泡影了,老天这是故意的吗?范宁站起身,怒视着孙小蒙说,我不许你卖房子,房子是我家,是我的安全保障,不能卖掉啊小蒙。孙小蒙安慰地说,你放心,房子我还会再买的,这只是暂时卖掉而已,你看我以前不也是一无所有吗?如今的我不会比以前更糟。范宁绝望地抓住小蒙的衣领说,小蒙,为什么,为什么我下定决心和你在一起的时候,你却一无所有?为什么老天一而再再而三的戏弄我,为什么我想过安逸富足的日子就那么难啊?
孙小蒙眼中蓄满泪花说,范宁,你重新跟我在一起当真是为了钱财吗?范宁冷冷地说,不然呢?还能因为什么,因为我们青梅竹马的情谊?因为我爱你?不,我对你的感情早已在盘水小区消耗殆尽了,孙小蒙,我重新和你在一起单纯是因为你成了孙总,如果你还是如当年般一无所有,我肯定跟你见面不是。孙小蒙不可思议地凝视着她惨白的面庞说,不,小宁,你绝不是爱慕虚荣的人。范宁却疾言厉色地说,孙小蒙,这么多年来,你还是一点都不了解我,我范宁就是一个爱慕虚荣的女人,我喜欢过富足的日子,难道错了吗。而现在,我要你跟我说一句实话,这桃园壹号院,能不能别卖。孙小蒙摇摇头,表情很无助,说,这套房子,保不住了。范宁忽然站起来时,腹部一阵剧痛,继而鲜红的液体从她两腿之间流了出来,孙小蒙吓得赶紧抱起她冲向地下车库,开车赶往医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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