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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9:传闻


百里远兰的话让常溪亭骤然大脑一片空白,他颇有些愕然地张了张嘴巴。

        撒……撒娇?

        常溪亭觉得自己耳根发烫。他不是个会骂人的人,常年浸养在这样繁复礼节的环境里让他只学会了怎样奉承他人,又怎样规避不必要的麻烦。

        可是憋了半天他还是说了一句习惯性的国粹:

        “草。”

        可原本性情温和的百里远兰却突然像是被什么激怒了的野兽,五指卡住他的喉咙便骤然一缩紧,常溪亭两眼泛红,像是被一头成年的狼抓起了一只手无缚鸡之力的兔子。

        而这兔子相当漂亮,甚至因为喘不上气而细细颤抖的卷曲睫毛都好似展翅欲飞的蝴蝶一般。

        他凑到常溪亭的面前,一字一句都相当冰冷:“常将离,你最好不要在本宫面前撒谎。”

        方才还轻轻拢着他冰凉的指尖替他焐热的手,此时此刻却卡在他的脖颈上掐住了他的喉管,似乎随时随地都能夺去他的命。

        那么温暖的温度,却要比闪着寒光的匕首都要危险。

        “当年你借假死欺瞒本宫,念在有恩未曾罪罚,劝你最好不要得寸进尺。”

        常溪亭被他吓得不轻,手脚发凉。

        他不明白究竟方才自己是哪句话惹得他不高兴了,大脑缺氧让他眼前一阵阵泛黑,他只得去胡乱地拨他越发收紧的手指,匆忙间只顾点头应答。

        而一旁还未离开的百里筝显然也是被百里远兰凶戾的模样吓了一跳,连忙跪下替常溪亭求情:“太子哥哥息怒!”

        “此处是娴妃娘娘住的冷宫,若是闹出什么事来父皇怪罪就得不偿失了。”

        百里远兰冷哼一声,目光扫向了百里筝身后匆匆赶来的鹤绥宫的婢女。

        百里远兰面如冠玉,可是如此火气全开的模样宛如修罗恶鬼,即便是常年伴在其身侧的百里筝和柯才都纷纷以头抢地,不敢仰面去看着太子殿下。

        “百里筝,你是在威胁本宫吗?”百里远兰问道。

        百里筝的额头贴在手背上,插在头上的步摇玉珠碰撞在一起,“织越自然不敢……”

        百里远兰松开手,常溪亭两腿一软便跌坐在了冰冷的石板上。

        贴身侍女姬黛赶忙上前搀扶起常溪亭,他脖颈上五指分明的红痕看上去格外的醒目,如红梅落雪,倒是更想让人拨开了外衣在他细嫩的皮肤上留下更多深浅不一的颜色。

        可常溪亭这人不自知,因方才的挣扎,脖颈和领口的衣服被揉乱了去,露出了一块白皙的皮肤。他正仰着头红着一双眼睛,卷起的眼泪就这么扑簌簌地落了下来。

        束好的发髻落了下来,乌黑的头发霎时间便落了下来垂在肩颈上,趁得他露出的颈子和小半截皮肤白得透明。

        只有一双眼尾泛红水蒙蒙的眼睛里全是茫然。

        看上去——

        很天真,很娇气,也很容易被人盯上。

        ……

        雪下了几日便停了  ,次日晴日出头,光摇朱户,雪照琼窗。

        常溪亭在姬黛的服侍下养了几日,脖颈上的痕迹才淡了几分。御医诊治后留了内服外敷的药,并再三叮嘱他今日切不可高声讲话,否则伤了声带,会有失声的可能。

        百里筝每日都要来他鹤绥宫一趟,常溪亭倒不是嫌落人口舌,只是这来往的次数实在是太频繁了些,他都不知该如何应付了。

        这日百里筝照旧准点来,姬黛在一旁替他们添茶水糕点。

        可这次百里筝目光时时落到姬黛的身上,倒是带了几分探究。也不知这天马行空的小公主平日里听得了些什么,倒是捉着常溪亭问他鹤绥宫里的侍女一事。

        “姬黛姐姐是何时跟在太傅身边的呀?”

        姬黛款款:“奴婢跟着殿下已有约莫七八年的时间了。”

        百里筝若有所思地应了一声,倒是没头没脑地说了一句:“既然如此,姬黛姐姐也一定很了解太子哥哥了。”

        常溪亭端着茶盏的手一顿,他便是再不聪明,也该从百里筝的话里听出一点不对劲儿来了。

        他的目光无声地转去立在一旁的姬黛身上,果不其然看到了姬黛面上一闪而过的局促。

        他挥了挥手让姬黛和其余一众的侍女都退出房间,起身亲自确认了屋外没了旁人,他才掩门低声问道:“公主是什么意思?”

        百里筝也一改方才笑嘻嘻的模样,她眉眼和百里远兰有几分相似,倒是突然正经起来也带了几分男儿英气。

        她眉间有几分沉重,抽回手端坐在椅上:“我前些日子去见太子哥哥,听了些传闻。”

        “太子哥哥如今的处境,想来太傅应当是不晓得的。原本四哥当年失利就丧失了争夺太子之位的权利,拥护四哥一党的人也逐渐销声匿迹。但是太子哥哥有意要护娴妃娘娘这件事倒是让父皇发了不小的脾气,”

        “这段日子更是听闻似乎为了擎制太子哥哥的势力,有意要四哥也参与朝政。”

        百里筝的话简单明了,倘若百里远兰手上的势力过于庞大便有盖主的可能,即便是百里远兰按兵不动,以安帝多疑的性子也绝不可能让百里远兰有任何出头的可能性。

        而百里远兰是安帝亲自钦定的太子,他要是动手难免落了口舌。所以自然而然引入了另一股和百里远兰对立的势力——自然而然就是四皇子百里祈一党。

        想到这里,常溪亭有些恍然。今日百里筝如此的针对姬黛,怕也是听了什么风声。

        鹤绥宫里有四皇子派来的眼线。

        “你怀疑姬黛是四皇子派来的人?”常溪亭反问道。

        百里筝点了点头,她在父皇和母妃的宠爱下无忧无虑地成长了数十年。加之她本就没有继承皇位的权利,这些事情对于一个心性单纯的百里筝来说,宛如滔天巨浪将她几乎打垮了去。

        百里筝秀气的柳叶眉蹙在一起,手指不安地绞在一起。

        “我也不确定……”百里筝想起了什么,“只是时间是实在是太过巧合了。”

        可是常溪亭在这皇宫里阅人无数,百里筝太过刻意的遮掩让他一眼识出。常溪亭知道,能让百里筝支支吾吾的,只有百里远兰一个人。

        “织越,如果你不告诉我,我便真的不会知道实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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