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惊蛰·吻痕
被忽视宋明宇终于忍不住叫嚣:“你特么泡妞呢?!还打不打了?”
周令屿随手捡了个木棍,掂了两下,慢悠悠地走到他跟前,高挑的身材带来无声的压迫感。
宋明宇不由自主地退后一步,有很快反应过来脸涨得通红。
好在此时他的几个跟班也翻过来,一排排男生跟在他身后,大少爷的底气又回来了,冷然道:“别跟我耍花样,老子告诉你,姜晓是我看上的妞儿,你他妈不准碰,听明白了吗?”
周令屿根本没听他讲什么,不耐烦地用棍子点点地,“一起上,老子赶时间。”
宋明宇没想到他这么虎,一下子都呆住了。
他们也就想放个狠话,都是学生,哪有一上来就动手的啊?!
“你、你知道就好,”他强撑着颜面,梗着脖子放狠话,“如果再让我看到你和姜晓在一起,老子一定让你知道厉害!”
话音刚落,少年直接踹上他的膝盖。
叫嚣的男生惨叫一声,直接跪在地上,周令屿凤眼含着戾气:“屁话真多。”
远处的黎棠看见这一幕,手指一紧。
她坐在高台上,下面的情况一览无余,周令屿动作干净利落,对付几个白斩鸡一样的小男生游刃有余。
他明显是收着力道,就像经验丰富的老狼碰上一群全然如白纸的绵羊,轻而易举地有点漫不经心的意味。
然而他再怎么厉害也是一个人,隐在后面的一个男生悄无声息地绕道他后面,突然朝着他的后脑勺袭击,黎棠心脏骤缩,电光火石间,本能的脱口而出:“小心!”
周令屿偏头,轻松地攥着那人的胳膊,手腕用力将人掼在地上。
月光静谧如水,他转身的瞬间,黎棠清晰的看见少年薄薄眼皮上的血痕。
猩红的一抹,在冷白的肌肤上格外显眼刺目,小姑娘看得心惊肉跳。
晚风吹起她的衣决,发出猎猎声响,她有些后怕地将手放在胸口,那里心脏极速的跳动,像是要从胸腔里跳出来般。
没过多久,小姑娘下定决心,掏出手机。
——
远处,周令屿结束激战,看着地上的宋明宇,不轻不重地用棍子拍了拍他的脸颊:“还想继续?”
宋明宇脸色苍白,知道自己遇到硬茬,认怂道:“不、不了…我鬼迷了心窍,周哥你放了我吧!”
周令屿嗤了一声,刚要说什么,警车的鸣鸣声从不远处传来,宋明宇不可思议地盯着他:“你居然报警!”
“……”周令屿一脸看傻逼地眼神看着他,而后截住一根细白的胳膊,“惹了祸就想走?”
正准备悄悄离开,深藏功与利的黎棠:……
——
晚上九点,一中高三年级组,班主任办公室。
李刚好言好语地送走了警察,看见窗前那一排排罚站的身影,努力压制的火气蹭地一下又冒上来。
“你们一个个挺有本事啊,”他背着手,在前面踱步,语气森冷:“早恋、打架、斗殴,有什么是你们做不出来的!”
“连警察都找来了!你们是想气死我吗?!”
“一个个不学无术,仗着自己家境好,就胡作非为,真把你们能耐的!”
“写检讨,五千字,不,一万字,升旗仪式在全体同学面前公示!听到没有?!”
众人有气无力:“听到了。”
“没吃饭啊,大点声!”
“听到了!”
李刚揉了揉耳朵,又骂了一阵,才夹着手提包出去。
他一走,周令屿就拖了个椅子坐下,一双大长腿大刀阔斧地抻着,面色阴沉。
其他人陆陆续续地离开,黎棠偷瞄他一眼,没敢说话。
良久,周令屿才凉飕飕地道:“哟,咱们的道德小卫士怎么没走啊?”
黎棠抿唇,觉得自己没什么错。
那种情况,谁知道下一秒会发生什么,万一真的打起来怎么办?
不过,毕竟写一万字检讨的人是他,黎棠本着心底的一丝怜悯,还是好声好气地道歉:“对不起…要不我帮你写一些吧。”
见他不说话,黎棠抿了抿唇,又说道:“但是以后不要打架,如果他们再欺负你,你就学我找警察。”
软绵绵的,耐心又温柔的解释,跟哄小孩似的,给周令屿都逗笑了:“你脑回路是怎么长的?”
他受欺负?
她那双大眼睛是装饰品吗?
青葱的少女穿着黄裙子,乌黑柔软的长发挽成低马尾,安静地垂在细弱的肩头,整个人像瓷娃娃似的,美丽却脆弱。
在她面前,仿佛说一句重话都显得罪过。
“算了,”周令屿沉默了一瞬,揉了揉脖颈,偃旗息鼓,“你走吧。”
黎棠没动,细长的指尖划拉着画板,一副欲言又止地样子,周令屿突然有种不祥的预感。
果然,下一秒糯糯的声音响起。
“我给你家人打过电话了…时哥说很快就到。”
一瞬间,空气仿佛都凝固了。
周令屿盯着小姑娘瓷白柔软的侧脸,压下飙到嘴边的脏话,挑起书包,转身就走。
“等、等一下——”黎棠过了几秒才反应过来,气喘嘘嘘地跟上,手指不经意间搭上男生结实有力的胳膊。
“怎么?”周令屿软嫩的指腹擦过男生紧实的肌肤,带来细密的麻,他扬了扬眉,“黎大小姐这么想看我笑话啊?”
清扬中夹杂暗讽的话语让黎棠手一顿,她迟疑了一秒,还是从包里拿出一个创口贴,覆在他手肘的血线出。
是一处细小的,很难察觉的擦伤。
少年身形一僵,手肘绵软的触感,像被一片轻柔的羽毛落在他的心上,莫名有点痒。
原本没有感觉的伤口,突然火辣起来,像是被焰火燎了一下。
黎棠贴完创口贴,识趣地往外走,却被他捞住手腕。
“梨子糖——”周令屿斯条慢理地,一字一句地咬着她的名字,像是在齿间辗着:“那么着急干什么,哥哥请你喝汽水啊。”
——
学校门口的小卖部,幽黄的路灯照亮墙角斑驳的青苔,周令屿当手肘搁在玻璃板上,叩了两下。
“一听啤酒,一包烟——”他顿了一下,扬眉看着黎棠,问:“你喝什么?”
黎棠视线划过一排花花绿绿的汽水饮料,小声说:“矿泉水就好。”
小店的老板明显和周令屿很熟,熟门熟路地递给他一包华子,看了眼安静乖巧的小姑娘,暧昧地眨了眨眼:“新女朋友?你小子艳福不浅啊!”
黎棠被他暧昧又直白的目光看得喉咙干涩,拘谨又无措地握紧手里的画板。
“她啊——”
周令屿磕出烟条,拢着火点起,故意地顿了一下,才懒洋洋地说,“家里小孩,过来玩的。”
“也是,看着也不像你的审美,”老板啧啧两声,无意间瞥见他锁骨上的红痕,发出一声古怪的坏笑:“只带妹妹出来玩,那家里的情妹妹不吃醋了?”
“那妹子很猛啊,”他用手指了指,感叹道:“战况这么激烈。”
周令屿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吊儿郎当地顺着他的话说:“是挺猛地,叽叽喳喳,直往老子身上贴。”
他声线暗哑,又刻意把腔调拖长,缠绵又色气,活脱脱一个声色犬马的浪荡子。
黎棠第一次听人把黄腔说得这么坦荡直白,脸憋得通红,心速快得要从胸腔里蹦出来了,她低着脑袋,恨不得把钻进墙缝里。
“给。”
一只糙且修长的手从视线里出现,手里捏着一瓶农夫山泉。
黎棠稳了稳心神,接过,心不在焉地抿了一下,“谢谢。”
周令屿也不说话,脊骨抵着矮墙抽烟,烟雾散开,他指尖轻轻一抖,草灰簌簌落下。
“那个——”黎棠纠结了一下,还是瓮着声音说:“你要不要遮一下。”
她用手比划了一下脖子,“毕竟,时哥马上就要到了。”
要是被周伯伯知道,估计又是一顿骂。
周令屿置身在烟雾中,面容模糊不清,只依稀能感觉出他在盯着她。
过了一会儿,他突然轻笑一下,迈着闲散地步子走到她跟前,学着她刚刚的语气说,“小朋友,懂什么叫吻痕吗?”
他太高大,这么直愣愣地靠近,像一只矫健温热的犬科动物,黎棠甚至能感受到他说话时胸腔微微的震动。
她贴着墙,脖子后仰,努力拉开距离,攥着塑料瓶的右手指尖发白。
就在她感觉空气稀薄到难以呼吸时,那人突然后撤一步。
“吻痕,椭圆状,中心玫红色,向两边扩散,毛细血管扩张。”
“这种。”周令屿拉长脖颈线条,指着瓷白的肌肤上的点点猩红。
他看着少女红透的耳垂,顿了一秒,笑得邪气:“——是蚊虫叮咬。”
“……”
蚊虫叮咬……
黎棠头脑发胀,脑子里无限徘徊着那一句话。
挺猛的,叽叽喳喳,往身上贴……
合着说的是蚊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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