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第13章
金碧辉煌的大殿上跪了一地的官员,万众瞩目之中,宋云鲤从容地站在那里,不急不缓地说:“臣发现沂山山上有大量的硫磺,因此草木难以生长,以致荒芜。却常有匠人取山上的硫磺来作为制作烟花的材料。”
硫磺,正是宋云鲤奏折中写的用来制作烟花的主要材料。
魏赟正要问两者之间有何联系,却听一个官员忽然开口问道:“便是有硫磺又如何,难不成区区烟火,就能引得沂山崩塌?宋大人莫不是信口开河,糊弄陛下!”
宋云鲤显然对此早有准备,从袖带里慢慢悠悠掏出又一本奏折,双手恭敬地呈上。
魏赟眼风一扫,小太监元宝极有默契地小快步走了个来回,将奏折由绿袍小官手中接过,快速呈递到魏赟手中。
魏赟起初只是不甚在意地随意一看,抱着看看这个胆儿极肥的芝麻官儿还能写出什么花儿来的心思,不想这一看,目光就凝住了。
多年良好的仪态素养叫魏赟没有过于失态,可他凝滞在奏折上的目光已经叫朝堂上许多人心思转了又转,没有一个人不好奇这绿袍小官究竟在奏章上写了什么内容,叫帝王也在众目睽睽之下,这么显而易见地失了神。
“陛下?”季嵋仪小声地提醒。
魏赟回过神来,将奏章一合,搁在膝头。
“宋云鲤?”他明知故问似的唤了一声绿袍小官的名字,朗声道:“朕闻民间有‘鲤跃龙门变成龙’之语,朕便给你这条云鲤一个跃龙门的机会!沂山山崩之事便交由你来彻查,办得好了,朕有重赏!”
宋云鲤心里转了一圈这个“办得好”的标准,眼角的余光在明黄龙袍上那一角奏折上悄然飞过,心里冒出些失望来,却也只得恭恭敬敬地领了差事。
魏赟的手指在奏章上轻轻点了三下,小太监元宝领会圣意,又尖又细的嗓子拖长了声音喊:“有事启奏,无事退朝。”
众朝臣跪拜。
魏赟在一片恭送中走向后殿。
下朝后,季嵋仪忍不住好奇地问道:“第二份奏折中究竟写了什么,竟然会使得陛下对这宋云鲤另眼看待?”
他言语中带出几分酸味,酸味背后却是欲要验证自己猜测的好奇。
魏赟见得多了,一下子就分别出来他这话里藏着的醋味,不免要安抚他道:“嵋仪放心,朕不过是看他身上有些许可取之处,你仍旧是朕最信任的大总管。”
季嵋仪很清楚,魏赟这会儿就像是个顾左右而言他的渣男一样,哪怕嘴上再怎么山盟海誓,却无论如何也不会正面回答他的问题。
季嵋仪对奏折里面所涉及的内容已经有所猜测,这个叫宋云鲤的小官,先是送上了烟花的方子,又提起沂山上的硫磺,那第二份奏折之所以能叫魏赟如此触动,想来里面一定是提及了火药的事。
其他人受眼光和见识局限,只觉得烟花不会有如此威力,却不会想到,与烟花同出一源的还有火药这种杀伤力巨大的武器。
而在这个世界上,会提出火药这个概念的,甚至能搞出来配方的,除了攻略者不做他想。
所以,只要确定第二份奏折里面涉及了超出这个世界认识的内容,宋云鲤必是攻略者无疑。
魏赟此时不言说奏折里到底写了什么,季嵋仪也不会强行要看,他只需等待,只需蛰伏。
因为,没有任何一个当权者会手握重器,却束之高阁。
如季嵋仪所料想的那样,第二份奏折里面的确是关乎火药的事情。
尽管已经见识了系统这样诡秘莫测神奇存在,魏赟看到关于火药的内容时,心头还是大为震动。
四下无人时,魏赟讲奏折的内容细细又看过,跟系统讨论起来。
魏赟:“宋云鲤说的这个火药靠谱吗?”
2号:“当然靠谱。”
2号也猜到了宋云鲤的身份,还有点咂舌,一出场就丢出火药这种重器的宿主了不起啊!
它把自己的猜测跟魏赟说了,魏赟其实也有所察觉。
只是这宋云鲤看起来不太像是个脑子坏掉的攻略者啊,怎么做事却如此的……冒失?
魏赟:“他这样跟自报家门有什么区别?”
这样一想,魏赟又觉得手上这份奏折有点烫手了。他担心对方如此堂皇地宣告自己的存在,而不怕引起其他攻略者的围攻,是另有算计。
不过,魏赟很快又自我开解地说:“总之朕会是最终的赢家就是了,他们既然个个都想攻略朕,便应当如这宋云鲤一般,拿出自己的价值来,不然想要进入朕的眼中,做梦还快一点!”
是了,他们个个都想获得他的好感,这必须建立在他安全愉悦的前提下,不然只会遭了他的厌恶,得不偿失。
宋云鲤的出现可以说是给魏赟重新打开了一种面对攻略者的思路:想攻略朕?
可以,但先把好处拿来。不然没门!
2号见到魏赟竟然这样快地改换了思路,初时觉得愕然,随之而来的就是苦恼了。
在它的计划里,有自己的存在,魏赟一定会对每一个出现在他身边的攻略者提起十二分的厌恶和防备。毕竟,谁能忍受身边环绕着一群无时无刻不在想着怎么攻略自己,获取自己好感的人?尤其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帝王,最是受不得这种轻侮和玩弄。
但魏赟竟然态度忽然转变,还觉得可以利用攻略者们拿好处???
2号挣扎道:“你这个想法不对!他们个个都想把你玩弄于股掌之中,千万不能轻忽大意,因为这些蝇头小利就屈服!”
魏赟玩味地问道:“蝇头小利?”
2号:“……”
对于一个没见过世面的土著来讲,这些蝇头小利的确算是泼天巨富了。但是,重点不是这个啊!
感受到2号的哑然,魏赟呵呵一笑,“若是你也能给朕这些蝇头小利,朕不建议叫你玩弄一下呢~”
2号:“……”
如果它有脸的话,这会儿一定红透了。
2号嘟囔着:“你怎么可以这么没有原则?”
“朕的原则只有一个:谁能安定国邦,便是朕之肱骨;谁能愉悦吾心,便是朕之爱卿。”魏赟轻哂,“若这些攻略者既无害于朕,又有可以利用的价值,便是暂时地奉为上宾又如何?”
2号有点说不出话来了,它这时忽然感觉自己好像有点自作聪明了,把大部分的真相揭露给攻略目标知道,提高的不仅是其他攻略者的难度,还有它真正的宿主的啊!
简直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怪不得当初它提出这个办法并且一意孤行地要执行时,宿主会不赞同了。
可怜它当时还以为宿主是纯粹懒得进行攻略……
魏赟见2号不说话了,眼里迅速划过一丝笑意。说起来,第一个给了他极大好处的,可不就是这个送上门来的小细作吗?
魏赟心里对2号的事情早有猜测,却也知道此时还不是图穷匕见的时机。因此默默按下了心头的一丝躁动,处理起政务来。
时间随着日光一起游摆,有小太监来提醒魏赟该用午膳了。魏赟这时才察觉出腹中的饥饿,放下朱笔,命人宣膳。
刚用罢午膳,李锐就前来求见了。
魏赟宣他进来,一面饮茶,一面漫不经心地问:“何事?”
他刚用了午膳,饭饱茶足,身上带着一种懒洋洋的气息。
魏赟问得随意,李锐却不敢轻忽地回答。
“启禀陛下,红尘子真人有要事欲求见陛下。”
魏赟冷不丁地一听到这个名号,还有点儿没反应过。愣了一下,他才想到这是当初错找来的“仙人”,当时叫他遣走了的。
“他可说了是何事求见?”魏赟好奇起这人是打算用什么理由回来的。
李锐:“真人说事关重大,要亲自与陛下道来。”
当初打发他走,就是存了心思看戏的,这会儿戏上场了,魏赟没有错过的道理。
魏赟也不迟疑:“既然如此,带他前来见朕吧。”
李锐出去了,他一个侍卫纵使有点职权,也没有私自带人进宫的道理,因此红尘子还在宫门外等着。
折腾了一个来回,魏赟等得昏昏欲睡,终于见到红尘子。
这老道士还是原先那副打扮,破衣烂衫的。
红尘子施礼请安,面上似乎带着点不安。
魏赟叫了起,眼见着他面露局促,一边揉着太阳穴提神,一边取笑道:“道长为何面露难色?可是终于觉得穿这身破烂衣衫来面君寒碜了?”
红尘子直接就跪下来了,“贫道有罪!”
魏赟叫他这干脆劲儿弄得一怔,摆手道:“朕不过是玩笑话,道长何必如此当真?”
红尘子苦笑道:“贫道所说的有罪,并非指这一身装束形容,红粉骷髅,贫道跳出红尘外,早已看淡。”
魏赟怪道:“那是为何?”
红尘子抛却了道家的礼仪,以凡俗之礼双手触地,深深磕了一个头,方道:“贫道所言的罪,是指沂山崩塌一事。”
魏赟却是叫这老道士给弄得糊涂了,“沂山崩塌一事,与道长有何瓜葛?”
他想起来自己今天早朝听到的说法,眼睛微微眯了起来,难不成这老道士在沂山上搞得炸药?
经过系统的科普,魏赟也倾向于是有人在沂山玩炸药弄得鬼。就是不知道有心还是无意了。
此刻红尘子却跳出来说了这样一句话,魏赟立刻将一切串起来了,只是炸药一事,暂时还需要保密。
因此,魏赟道:“道长这番话,真真叫朕想不明白。”
红尘子惭愧地道:“贫道虽是无心之失,却已酿成大错,情愿受陛下惩处!自沂山崩塌以后,贫道一路进京来,已经听了许多风言风语,说沂山崩塌乃是天谴,是陛下德行不修所致。贫道听到这些话,心里甚是不安。沂山之事,实是贫道一人所为!”
这老道士说了半天也说不到重点,魏赟有些不耐烦了,“道长所谓无心之失,到底是什么意思?”
红尘子沉默了一下,叹气道:“说来惭愧,贫道离京之后,途径沂山,见沂山其貌不扬,却颇有几分灵气,因此便在沂山停留下来,在此借沂山之灵气,炼取丹药,不想技艺不精,丹药炸炉,以致山石崩裂,沂山坍塌。”
魏赟:“???”
这时,殿中传来倒抽一口冷气的声音,魏赟定睛一看,原来是候在一旁的李锐。李锐目瞪口呆的,差点儿没把眼珠子瞪出去,显然是信了红尘子的鬼话。不仅是他,就是伺候在此的宫女太监,一个个眼睛瞪得溜圆,显然是叫红尘子的话震住了。
魏赟本来就要脱口而出的“骗鬼呢”立刻咽下去了。
他忽然想到,虽然这个老道士满嘴谎话连篇,但不得不说,从另一个角度上替他解决了难题。
若是宋云鲤能查出沂山崩塌之事是人祸,固然是好,可以保住他的声誉。但却有一点明显的坏处,就是必然会暴露造成沂山崩塌的真正力量。
若是查出来真的是天灾,那更糟糕了。防民之口甚于防川,纵然他不认,纵然他可以借此大肆清理前朝后宫,但人心难测,定然还会有许多人认为事情的祸因是帝王不修德性。以后他再要行事,便要平添许多束缚,平白给了那些妄想欺君罔上之人一个致命把柄。
不管事情真相如何,红尘子这人出现得真可谓是及时雨。
魏赟心里有了盘算,面上却装作一脸震惊地模样,好半天才惊叹道:“若不是道长炸炉,朕险些错过真仙了!”
红尘子忐忑不安的心大定!
噫!好了!我中了!
红尘子内心喜得堪比范进中举,面上却端着一派仙风道骨,“贫道道法低位,方才铸成大错,怎么当得起陛下这一声谬赞?”
魏赟顺水推舟道:“道长乃是无心之失,虽然致使沂山崩塌,但好在并无伤亡。道长若是心有不安,日后但行好事,也算是弥补了今日之失。”
红尘子感激地道:“陛下说得有理。”
他捋了捋自己下巴上那一簇稀疏的山羊胡子,沉吟道:“论理,贫道乃是方外之人,不应多掺和凡尘之事。只是此番着实给陛下造成了不小的麻烦,贫道理应弥补一二。若蒙陛下不弃,贫道愿留在陛下身边,以十年为期,任凭差遣。”
魏赟从善如流:“如能得道长相辅,于朕而言,亦是幸事。朕加封道长为扶风国师,并赐下府邸供道长在京中修炼。道长意下如何?”
红尘子脸上却露出迟疑神色,装了下为难,好一会儿才说:“但凭陛下安排。”
其实哪里有一点不愿意的,心里头快乐得不行,再一次喊起范进中举时的口号:噫!好了!我中了!
我要做国师啦哈哈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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