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初生情愫

今夜的仲阳城格外热闹，街上是熙熙攘攘的人流，街道两旁的店铺张灯结彩，红红火火的气氛丝毫不输年关时节，因为今天是仲阳城的“祈福节”，每年的今日，家家户户都会聚集在城东的广场上，一齐燃放写满祈福话语的孔明灯，祈求上苍保佑来年一切顺意。

        走在人群中的流苏已经刻意打扮得简朴，却依然掩不住她的天生丽质和那股出尘的气质。素色的罗裙布衣包裹下是窈窕诱人的身段，瀑布般的长发直垂至腰间，发上只别着一只简单的蝴蝶形木制发夹子，莹白的脸蛋露出微微的讶异神色，像一个心情极愉悦的观光客，不住地打量着街道上的人事物。

        桑云平紧跟在她身旁，用手臂护着她穿进人群，目光却无法从她脸上移开。街灯打在俏丽的脸上，此刻的她看起来真像个仙子。他有些出神地想。

        他不敢相信两人竟然真的出现在这里了。

        下午的时候，流苏公主突然传他说话，只见她有些难为情地开口：“风儿从外面听说了，今儿是仲阳城的祈福节，说是今晚会燃放孔明灯祈福，我很想出去看看热闹——我想带太多人出去挺惹眼的，但如果只带风儿——”

        她话音未落，桑云平就出声反对了：“太危险了！”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侍女陪着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公主出去，开什么玩笑啊。

        流苏点头表示她也是顾虑这个，然后说：“所以我想让侍卫长陪着出去，不知侍卫长是否愿意？”

        “请流苏公主放心，保护公主是侍卫的职责，在下定当让公主在外安全尽兴。”桑云平不假思索，保证似的道。

        他知道公主最爱市井市集中买来的小玩意，这样的百姓节日对她而言肯定更具吸引力，他也很想满足她，他想看到她真心的笑颜。

        桑云平正出神之际，流苏已经惊奇地走近一个捏面人的小摊，惊奇地看着一个个栩栩如生的小人儿，甚至还忍不住伸出葱白莹指去触碰。

        他看着她幼稚的小动作，脸上带着宠溺的笑意，拿起一个“牧童吹笛”造型的面人，说：“就买这个吧，你肯定喜欢。”

        桑云平把面人儿交到流苏手里之后便付钱给老板。付完钱之后，他却发现流苏定定地望着他，那秋水般的目光暖得差点把他融化了。

        “你怎么知道我就喜欢这个？”他能准确地说出自己的心意并且这么自然地就买来放在自己手中，流苏心中有种奇妙的感觉，她问出心中的疑问，刚刚她并没有怎么表现出对这个面人儿的喜爱吧。

        她的秋水美眸就这样直直地望着自己，桑云平突然心情大好，便跟她打趣道：“因为知道你小孩心性呗。”

        “……谁小孩心性了？！我才不是！”闻言，她有些撒娇意味地回复。

        “这样就嘟嘴了，还说不是小孩心性？”他好笑地看着她的娇态，忍不住伸手摸了下她的脸。

        他的触摸让她红了脸，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样，在这个人面前可以这么容易地软了下来，可以这么容易地做自己。

        由懂事起，她就时时谨慎，事事注意，跟这个男人在一起竟可以这么轻松，此时起，她知道桑云平对她而言不再是个普通的侍卫了。

        “就会耍嘴皮子，不理你。”她瞪他一眼，便往前走去。

        桑云平一愣，原来在她面前，一向沉默寡言的自己真的变得幽默，变成会耍嘴皮子的模样了，什么时候开始不同的？

        见流苏没有生气，桑云平心里乐开了花，他赶紧跟了上去，小心翼翼地护着她穿过人潮。他早就忘了什么主仆之别，此时他就像个情窦初开的小男孩，满心满眼只看得到自己钟情的姑娘。

        两人随着人流继续前进，这会儿已经来到了市民们聚集燃放孔明灯的广场，奈何人太多，他们根本挤不进燃放台。流苏见状黯下眼神，失望地轻叹了口气，此时桑云平却拉起她的手，轻轻地说：“来，我带你去个地方。”

        她满心疑惑：“去哪里？”

        “跟着来就知道了。”他拉着她又钻过密集汹涌的人群，来到了广场边上的城墙脚下。

        “这是要做什么——”她抬头看他，不解轻问。

        他伸手轻轻点住她的唇：“别说话，莫被人发觉了。我们到上面去看孔明灯可好？”

        不等她回答，正说着他就一把搂住她的腰，施展轻功往上一跃。

        一下子没了重心，流苏吓得惊呼出声，她本能地紧箍着桑云平的脖子，不敢睁开眼睛。过了好半晌，她感觉自己似乎已经落了地，但耳边有凉风呼呼地吹过，她依然没有勇气睁开眼睛。

        “虽然保护公主是我的职责所在，但我快被你箍到窒息了，公主——”

        桑云平戏谑的话语在她耳边响起，她惊觉逾礼了，赶忙松开了他脖子上的手，睁开了眼睛。

        甫睁眼，眼前的美景就差点夺去了她的呼吸。

        城楼上的景色十分开阔，深邃的夜空缀满了繁星，远方天际一轮朗月，颇有遗世独立的意味。城楼下面依旧是熙攘的人潮，置身其外，看着各式各样的人们寒暄笑闹，又是另一番滋味。

        “好美啊！”她忍不住赞叹，欣喜地望向桑云平，眼睛亮晶晶的犹如天上繁星。

        “这样的视野最让人心情愉悦了，我从前就常做这样的事。”桑云平想起家中的屋顶。

        流苏微笑着看他：“你常做这样的事？常飞上屋顶么？”她流露出小小的羡慕。

        “是啊，以我这样莽撞的个性，在宫中总会憋满一肚子气回家，回到家心情不好就会飞上屋顶，吹风，看星星。”他耐心向她解释。

        这下子心情极好的流苏轻笑出声了：“是啊，看你平日里都时常对我生气，怕是每天都要生着气回家呢。”

        桑云平局促地微红了脸：“我并不是故意要生你气，我也没有每天生气——”

        “我知道，所以我都没跟你计较。”流苏笑着打断他着急的辩解，一脸自个儿没察觉的柔情。

        他有些不好意思，别开一直看她的目光，看着下面的人群，又开口道：“娘亲过世那段日子，我很难过，但没有人陪我说话，我又只好跑上屋顶看星星，很幼稚是不是——”

        她看着他稍微不一样的神情，仿佛感受得到他那时的孤独，也懂他此刻的释然。耿直鲁莽，却也是乐天的，就是这么一个普普通通但是永远这么真诚直率的桑云平。

        “你家人呢？”她不禁探询。

        桑云平的视线移向夜空：“我家亲戚不多，家里也没兄弟姐妹，只是爹娘和我三人。爹比娘亲早去世两年，但那时还有娘亲在，所以也没有很难过。”

        勾起了他伤心的回忆，她愧疚地停住了这个话题。

        “我真羡慕你可以飞来飞去的。”她话锋一转，眼睛还是闪着美丽的光，语气里充满对他的崇拜。

        桑云平一下子从记忆中抽离，他爱她此刻的小女孩模样，宠溺地道：“那只是练出来的功夫，你喜欢的话我可以随时带你飞。”

        “真的？”她惊喜地道，“说过了就是啊，可不许反悔！”

        “一定，反悔是小狗。”他笑，硬朗的脸庞满是柔情。

        她娇笑着点头，指着他说：“好，小狗！”

        “说谁小狗呢——”他轻敲她的头，以示惩罚。

        流苏闪避不及，吃了痛，不满地抱怨：“这里还有谁呀——”她拉长了语气，掩不住娇态。

        “我不是，所以你是。”他继续笑着，跟她杠上。

        两人说笑间，好多孔明灯慢慢地升了起来，把天空映照成橘红色。

        流苏赶忙扯他的臂，叫道：“你看你看，好壮观啊——”

        两人看着一个个孔明灯乘着风慢慢地靠近城楼，他们甚至可以看见灯上面写着的字，流苏定睛看着，“家宅平安——狗儿快高长大——”

        读到这，她转头问他：“你说是有一个小孩子叫狗儿还是真的是一只小狗呢？”

        桑云平佯装认真地思考：“说不定真的是一只小狗儿！”

        她皱眉：“我觉得一定是个小名叫狗儿的可爱小孩——”

        “公主说是，那只能是了。”

        “才不可能是小狗。”

        “对，我不可能是小狗——”

        “哎呀我没说你不是！”

        “哈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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