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九章 羞辱
尤其是在得知韩熙载有意让郎粲与陈乔之女结亲之后,舒雅直接就坐不住了。
他倒不是对陈嫣那个水灵灵的大姑娘有什么想法,而是对陈乔那个糟老头子有想法。
陈乔是什么人?
郎粲未入官场,或许还对陈乔了解得并不深刻。
可舒雅在仕途上受挫多年,经历了人生起起落落落落落落落落的他,哪里还不知道陈乔的地位以及与陈乔联姻的好处?
烈祖李昪在时,陈乔迁尚书郎拜中书舍人。
元宗李璟曾经告皇后及诸子说:“此忠臣也,他日国家急难,汝母子可托之,我死无恨矣”。
李璟南迁洪州时,更是直接留陈乔辅太子李煜监国。
从资历上讲,陈乔那是三朝元老,朝中不倒翁!
从身份上讲,陈乔是托孤大臣,是皇室心腹中的心腹,是唐国最忠心的拥护者。
从官职上讲,门下侍郎可共议国政,负责审查诏令,签署章奏,有封驳之权,是有名有权的宰相(副)!
只要能和陈乔攀上亲事,就完全能在仕途上做到顺风顺水,一飞冲天也只是时间问题。
然而这么好的能与陈乔攀上的机会,韩熙载想也没想,就直接给了郎粲!
舒雅岂能不恼火?
原本,这种极佳的机会,应该是属于自己的啊!
舒雅看得出来,郎粲这家伙,完全就是十年前的自己。
自大、狂妄、恃才傲物,这样的人不经历一番磨练,只凭借一腔热血是绝对不可能做好事情的。
舒雅瞧不上以前的自己,更瞧不上现在的郎粲。
把这么好的结亲机会用在郎粲身上,实在是太浪费了。
于是,舒雅心生一计。
他刻意找到郎粲,对着郎粲就是一通劈头盖脸的冷嘲热讽,言语相激。
郎粲果然中招,年轻气盛的他被挑起了好胜心,分毫不让地和舒雅分辩起来。
这番吵骂虽然迫于二者修养,含妈量为零,但郎粲却气得恨不得杀了舒雅的妈的心都有了。
任谁走着走着,被一个家伙揪住,劈头盖脸的一顿骂,想必心情都不会好吧?
两人没能吵出个胜负,舒雅心中暗喜,便说起了冠冕堂皇的话。
“你我同门之谊,不好口头相争。近来胭脂坊新来了位才貌双绝的花魁,此花魁只以诗赋会有。
我们既分辩不出,不如以才学定胜负,花魁瞧上谁作的诗赋,谁就算胜。败者须向胜者道歉,如何?”
郎粲一听倒很公平,果然应战。
舒雅暗中冷笑,他才不在乎什么胜负,他只是想拉着郎粲进青楼,让韩熙载和陈乔看到郎粲的轻浮幼稚和不堪造就,从而破坏这次结亲。
这样一来,他说不定就能重新夺得韩熙载的青睐。
舒雅却是不知,郎粲正想方设法地让陈嫣拒绝他,舒雅的建议正中他的下怀。
当然在另一方面,郎粲自然也是想赢舒雅的,可他自问不擅长诗词,便向舒雅要求带友人同往,友人可代作诗词。
舒雅很是爽快,对于郎粲的要求并没有拒绝,反正只要郎粲踏入胭脂坊,他就已经赢了。
所以,机缘巧合之下,便有了郎粲去极好吃花“大价钱”请秦易“出山”的那一幕。
郎粲自以为有秦易在侧,胜券在握了。可他万万没有想到,舒雅竟然能请得德明和尚来斗诗。
这样一来,可就危险了。
倒不是说郎粲对秦易的诗才不自信,反而是他对秦易太自信了。
因为,仅“生当作人杰,死亦为鬼雄”这两句,就足够吊打南唐太多诗人了。
只可惜的是,德明和尚却不在这“太多诗人”之列。
德明和尚智高道深,除了精通佛理之外最好作诗,他作的诗既有返璞归真的元气又有鬼斧神工的技艺。
便是同样擅长作诗的韩熙载,对德明和尚的诗都多有推崇,且自愧不如。
郎粲很难不认为,秦易会输给德明和尚。
除非,秦易还能作出一首与《夏日绝句》同等高度的诗句来。
可惜,文章本天成,妙手偶得之。
哪有人随便一开口就能诵出千古绝句的?很多诗人作一辈子诗,可能也只有一两首足以流传千古。
作一首好诗,那是需要极多的时间和极大的精力的。
郎粲不怀疑秦易能做出好诗句来,可秦易本就是临时被赶鸭子上架来到胭脂坊的,准备并不充足。
想让秦易能在短时间内做出一首类似《夏日绝句》的极好诗作来,实在是不太可能。
因为秦易若是真的能在短时间内再作出一首《夏日绝句》来,没道理这么久了,都不见他有新诗问世。
舒雅阴阳怪气地说道:“呵呵,郎粲啊郎粲,你敢与我应下这赌局,我还以为你会找来什么词作大家相助。
谁承想……你竟带了个名不见经传的人物,哈哈哈,真是可笑。那个谁,秦什么?你叫什么来着?”
舒雅颐指气使地盯着秦易,眼睛中满是轻蔑。
郎粲冷哼一声:“那也比不得你卑鄙,我说呢,做这赌约时,你舒状元丝毫没有退让,原来是请了德明大师来,真是有够无耻的。”
德明和尚的眼睛中闪烁着一丝羞愧,他双手合十,低呼一声“阿弥陀佛”。
正如郎粲所说,舒雅请来德明和尚相助,这行为实在是有些卑鄙无耻的,难免会落得个以大欺小的坏名声。
德明和尚自己也心生愧疚。
若非他曾经欠了舒雅一个大人情,不得不还,他也不至于来青楼这种风尘之地去争个胜负,做出这种争争扰扰、为佛家不齿之事来。
舒雅却哈哈大笑,极尽挑衅:“郎粲啊郎粲,这可是你提议来请位友人助阵的,你自己是废物,你的友人也是废物,这奈何谁去?
还不是怪你们无能?我可是给你时间了,你为何就不能去请德明大师来?这只能说明你太过愚蠢,太过自大,也太过轻视你的对手。”
“你!”郎粲大怒,拳头握得紧紧,可以清晰地看到上面的青筋。
若非彼此同出一位老师,郎粲不愿让老师着恼,他才不管眼前之人是状元郎还是礼部郎中,非得上去给舒雅一通老拳不可。
舒雅见郎粲终究是抑制住了怒火,心中暗道可惜。若是可以的话,他倒不在乎被郎粲打上几拳。
若真是这样的话,郎粲只会更被韩熙载瞧不起,他的目的就更轻松地达到了。
郎粲是不会动手了,舒雅又去挑衅秦易:“那个谁,秦什么,怎么如此没有礼节,在本官面前还不速速报上名来?”
舒雅冷喝一声,对着秦易摆起了官架子。
其实,舒雅是了解秦易的底细的,知道秦易身上并无功名。
《夏日绝句》他也听说过,若非知道秦易有这诗才,他也不至于耗费德明和尚的一个宝贵人情,来为自己压场。
听着郎粲与舒雅的针锋相对,秦易也大概猜出他们之间赌约的七七八八了。
他心中不由苦笑,本以为自己是跟着郎粲来快活的,能干瘪郎粲的荷包。却不料郎粲醉翁之意不在酒,竟然给自己挖了个坑,把自己当枪使。
秦易长舒了一口气,心中暗道:果然,不能小瞧了郎粲狗贼,这厮怎么说也是几年后的状元,非比常人,脑筋多的是。
想占他的便宜,可没那么简单。
秦易淡淡地看了舒雅一眼,不卑不亢地上前行礼道:“草民秦易,见过舒郎中。”
舒雅见秦易这般有礼有节,顿觉失望,仿佛一身力气打在了棉花上,不疼不痒的。
他本以为秦易被自己这般羞辱,怎么说也会有一丝逆反和不悦,那样他就可以借题发挥,好好给秦易一个下马威,顺便打郎粲的脸。
不料,秦易年纪轻轻,竟然能做到宠辱不惊,让他行礼就行礼,简直算得上是乖巧了。
虽然秦易的表现出乎意料,但舒雅还是没能把秦易放在眼里,反而把他看得更轻了。
果然只是一介商贾,低贱之人,连一寸傲骨都没有。人不可以有傲气,但怎么能没有傲骨?
所谓物以类聚,人以群分。郎粲和这种人结交,足以见他郎粲目光短浅,境界鄙陋。
郎粲心中更加恼火,此次赌约,他们都请来了友人相聚,按道理此次小会彼此应该算是平辈相论。
可舒雅却不管这约定俗成的东西,直接在秦易面前摆弄起了官架子,这不仅是在羞辱秦易,也是在羞辱他郎粲,弄得他很没面子。
可偏偏,郎粲又没有反击的办法,只好吃下这个哑巴亏。
其实郎粲来得并不算晚,在花魁面前斗诗的环节现在还没开始。
须得等到一会儿花魁姑娘登台弹琴献曲之后,亲自出题,众才子按照题目作诗,然后由花魁姑娘一一阅过诗作,选出最好的诗作,才算是找到了获胜者。
郎粲和舒雅话不投机半句多,聊没几句就拉着秦易在一旁坐下,说起了悄悄话。
“秦兄,这次喊你过来,没能及时向你说明情况,实在抱歉。”郎粲对秦易受辱很是愧疚。
秦易一副淡然之色:“你我兄弟,何须客套?只是下次若再有这种事,可不要让我像这样稀里糊涂,没有一丝准备的。”
郎粲却似乎听懂了秦易的言外之意:“怎么,秦兄的意思……难道你有准备,就有把握战胜德明大师?
恕我直言,如果你的诗作没有《夏日绝句》那种程度,很难打败德明大师。”
郎粲认真提醒道。
秦易斟酌一番,忽然说道:“明光兄,你与周嘉敏可熟络?能否帮我送件东西到周府,亲自交到她的手上?”
郎粲想了想,说道:“熟络算不上,但是送件东西的话,应该勉强做得到。”
郎粲说着说着忽得眼睛一亮:“怎么,秦兄的意思是……”
秦易微微一笑:“你若能帮我做到此事,我应该也勉强能借一首好诗帮一帮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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