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第12章
陆远清看着她，道：“我的那段记忆，你都已经看到了吧，那个女人把我装进凡人的身体，每天给我灌邪气。从那以后，我就特别容易被邪气所伤，碰不得邪气。”
苏苒神色担忧：“那现在怎么办？这里的邪气这么重，血泣也已经碎了。”
关于方才陆远清说的话，小晏只听懂了最后一句，但这足以解释为什么他会被邪气所伤。
“我们必须快点想办法离开这里。”小晏说。
可这里是万仙冢，当年困住所有上神的地方，没死已经是万幸，想要出去又谈何容易。
“我知道从万仙冢里出去的办法。”陆远清说。
自他有意识起，他便常常回忆起诛神困于万仙冢时的场景，这么多年，他思来想去，也看出些当年上古诸神没能想出来的办法。
“什么办法？”苏苒问。
“你闭着眼，一直往西走，不要回头。”他说。
他说的办法太过容易，若换成是别人，或许会心生怀疑。但她很信任他。
陆远清按住她的手，施了一个小法术，她便能随时感受到西边是在什么方向。
她将陆远清背在身上。
而小晏因为在邪气重的地方呆久了，身体不适的缘故，也藏进了她的长袖中。
她闭上眼，往西走。
身侧不时有阴风刮过，没过多久，耳边又传来小孩子的哭声，她越往前走，哭声就越多，越刺耳。
她身上的重量越来越重，最后，像是有十多个小孩子拽着他，趴在她耳边说：“好饿……我好饿。”
她很害怕，但她想起陆远清说过的话，只紧紧闭着眼，向西走。
又往前走了几步，她脚腕上像是沾上了粘稠的的液体，湿润而粘腻。
一个长条状的东西缠住了她的脚踝，让她越来越难以行走。
脚下的白骨微微抖动起来，有好几次她都没能踩稳，险些摔下去。
小孩子的哭声里又混杂了些呲呲呲的声音，像是蜘蛛的叫声。
……
她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一瞬间，所有的声音都消失了，地面不再抖动，缠住她脚踝的条状物也不见了。
快要走出万仙冢了吗？
她不禁觉得欣喜。
但没过多久，她察觉到了不对劲，猛然停下脚步。
她身上的重量实在是太轻了，原本，她是背着陆远清的。
并且，刚开始的时候，她紧握着他的手，现在，她手里空了。
“小晏，你在吗？”她闭着眼问。
“在啊，怎么了？”小晏说。
“清清，你在吗？”她又问。
过了很久，也没有得到回应。
“清清？清清？”她又喊了几声。
她双眉紧皱，一下子睁开了眼，往身后看。
四周一片昏暗，什么也没有。
她一直背着的陆远清不见了。
她将小晏从长袖中捧出来，指了个方向，道：“这里的邪气已经不重了，你往这个方向飞，过不了多久，应该就能从万仙冢里出去。”
小晏应了一声，朝着她指的方向飞了一些距离，忽然觉得不对劲，又飞回来了。
“等等，你不打算走吗？”它问。
苏苒摇了摇头：“清清不见了，我要回去找他。”
小晏沉默片刻，道：“可你好不容易才出来，现在回去就是去送死啊！”
“我不能丢下他。”她说，转头往回走。
很快，她走出小晏的视线，消失在一片黑暗之中。
她的步子很快，没过多久就走出了黑暗，眼前有了景象。
脚下全是枯骨，一些地方沾上了黏腻的黄色液体，像是蜘蛛的毒液。枯骨堆上坑坑洼洼，像是有人往返留下的脚印。
她眼前的路是一个坡度很大的下坡，上来费劲，但下去并不难。
她从坡上往下跑，因为脚步有些急，还没跑几步，脚就绊到了白骨。
她重重地摔在白骨堆里，然后一路滚了下去。
停下来的时候，她已是在一片平地，
她身上出现不少被磨破和划破的伤口，但她毫不在意这些伤痛。
她仔细地往四周望去，观察有没有穿白色衣服的人。
可周围一片死寂，什么也没有。
她觉得很着急，在脑子里不断回想来时的细节，可她怎么也想不出来，自己究竟是在什么地方把他弄丢的。
忽然，脚下的白骨开始微微抖动，她明白就在附近，时刻准备着躲开它的攻击。
但出乎她意料的是，脚下的白骨很快就停止了抖动，那饕夜也没有从白骨堆里窜出来。
白骨堆抖动的位置，从她身下，变成了她身侧。
饕夜的攻击对象不是她。
她微微皱眉，开始顺着白骨堆抖动的位置改变的方向走。
慢慢的，脚下的白骨堆里钻出黑色的条状物，耳边变得嘈杂，无数小孩的哭声交杂在一起，还隐隐能听到几句“我好饿”。
饕夜在白骨堆下移动的方向，从白骨堆里伸出的条状物倾斜的方向，小孩的哭声传来的方向，都是同一个方向。
她往那方向看去，几十个小孩模样的邪物围在一起，它们之间少有的几个缝隙中，露出白色的衣摆。
她一皱眉，往那方向冲了过去。
待距离她那些小孩模样的邪物近了些，她一下子扑了过去。她摸不着邪物，便摔进邪物围着的中心。
她终于找到了陆远清，只是他脸色苍白，看上去很虚弱。
那些小孩模样的邪物趴在他的身上，往他身体里钻。
她掏出几张先前练习时画好的驱邪术符纸，施法赶走他身上的邪物。
只是她法力低微，施出的驱邪术对邪物的作用很小。邪物只退避片刻，又涌了上来。
但她抓住了这片刻的时机，背着他，往外一跃。
恰好饕夜从他们脚下的白骨堆窜了出来，她与饕夜擦身而过，而那些小孩模样的邪物尽数落入了饕夜口中，被它吞之入腹。
她奋力往西面的方向跑。
“怎么回来了？”陆远清问。
“我们一起出去。”她说。
他无奈地笑了笑：“哪有这么便宜的事。”
既然入了万仙冢，便注定不能全身而退。
她紧握着他的手，神色坚定：“我一定会替爹爹保护好你的。”
她跑了一会儿，觉得抬脚十分困难，低头一看，那些从白骨堆里伸出来的黑色的条状物又缠上了她的脚踝。
她的速度变慢了很多，而在白骨堆之下快速移动的饕夜距离她越来越近。
“苒苒，用我的血画符！”小晏向他们飞过来。
它后背被自己咬伤，正往外冒着血。
“小晏，你怎么回来了？”苏苒皱眉道。
“要走一起走。”小晏说。
事到如今，也没有别的办法了。
苏苒从怀里拿出几张符纸，手指沾着小晏的血画符。
她很快就画好了一张驱邪术的符纸，施法去击打缠着她脚踝的黑色条状物，可这次她画好的驱邪术符纸还没先前的好用，先前的驱邪术还能让邪物退避片刻，这次的驱邪术对邪物不痛不痒，起不了任何作用。
许是因为灵兽的血中没有血泣的神力。
黑色的条状物将她的脚踝缠得越来越紧。
她迈不动步子，一下子栽倒在地上。
身下的白骨堆微微震动，这意味着饕夜就在他们身下的白骨堆里。
“小晏，你快走吧，别管我了。”苏苒绝望地说。
“不行，要走一起走！”小晏固执地说。
它用尖嘴去啄缠着她脚踝的邪物，可邪物邪气太强，它被弹开，一头摔进白骨堆里。
饕夜破土而出，将他们和白骨一同含进嘴里。
但很快，它发出一声惨叫。
白骨堆之上，浮现出了无数微弱的白光，白光聚在一起，又向四周炸开。
几乎瞬间，饕夜粉身碎骨，其他的所有邪物也都消失了。
苏苒重新落回地面的时候，眼前一片明亮。
“苒苒，你没事吧？”小晏担忧地飞过来。
“这是……怎么回事？”苏苒茫然地看着四周。
“前人留下的神力汇聚到了一起。万仙冢，被破了。”陆远清说。
即使是继承了所有上神记忆的他也没能预料到，当年诸神在万仙冢中与邪物搏斗时在各处留下的神力，数千年后，会汇聚到一起，将万仙冢毁掉。
万仙冢外，玄月秘境内。
黑色的法阵消失，只在原地留下了一个印记。
“陆远清……真的死了？”邱子安问。
在此之前，他对陆远清满怀恨意，一心只想让他早点死。
就算是让陆远清死在万仙冢，他再也得不到陆远清的魂魄。
但当他真的做到了这件事，他又开始后悔。
陆远清是他求之不得的神力，是他称霸天下的唯一机会。
怎么能就这么没了呢？
尚默在他身体里冷笑：“当然了，落入万仙冢，绝无生还可能。难不成，你还想让他活下来？”
话音刚落，一道白色的强光炸开。
那印记消失。苏苒背着陆远清，出现在他眼前。
邱子安一时不知道自己是该哭还是该笑，默默质问身体里的尚默：“这就是你说的，绝无生还可能？”
“怎……怎么可能！这可是万仙冢，当年杀死所有上神的法阵！怎么可能有人能活着从里面出来！”尚默在他身体里难以置信地大喊。
邱子安的身体不断涨大，眼睛变成全黑，很快，他的身体便被尚默彻底控制。
“就算你们从万仙冢里面逃了出来，我也不会放过你们的！”尚默大喊。
他手中幻化出铁链，向他们劈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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