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施善举

出了一趟门的迎春自觉眼界大开，冲出樊笼走向世界的心一日胜似一日。

        她又通过邢岫烟之前找的嬷嬷偷偷往外典当了些不好随身带的大件，又求着宝玉带自己出去了两次，不出一月她不但荷包日益丰厚也把这个世界的日常形态熟悉个七七八八。

        这日迎春在房里清点自己即将出行的包裹，她前世就有个习惯出门的时候先将需要的东西写在纸上，而后准备一样对应着勾去一样，前世出门无非就是手机钱包身份证，其他的都可以随用随买。

        穿到这里迎春却不知道该准备些什么了，衣服鞋袜银票食物，还有什么呢？他实在是想不起来。

        这个却不好问别人的，不然倘或对方问起来你一个闺阁小姐打听出门的事作甚，岂不要露馅。

        怎么办呢？迎春一时没什么好法子，索性起身准备出去逛逛。现在她对大观园熟的很，出门也不要人跟着，下人们也习惯了她最近一个人到处乱跑，只是问了一声就由她出去了。

        迎春漫无目的的四处闲逛，走走停停的甚是悠闲。忽听得一阵喧嚣声传来，隐约还夹杂着些许鞭挞之声。迎春正在无聊加之心下好奇，三步并做两步的窜向声音来源处。

        原是马房。迎春尴尬的想：看来自己最近偷溜出去走惯了这条路，今日不知不觉又到这附近了。

        隔着门只看一个穿着体面模样清秀的小厮正拿着鞭子抽另一个跪在地上的也做小厮样打扮的人。

        不过此人现在看起来委实惨了些，脸上挂着好几道血口子，身上的衣服也被鞭子抽破了，鞭子抽过来也不知道躲，只是用手抱着头尽量护着些脸。

        虽说心里知道古代等级森严，但是生长在红旗下的迎春依然看不得这样虐待奴仆的事，她对执鞭小厮的行为极其厌恶，顿时也忘了自己是在规矩极严的贾府，自己出现在此处本就不妥。只是由着本心大喝一声：“住手，这是在做什么？”

        一言既出，迎春方觉不妥，不过此时后悔也晚了，她硬着头皮迎上马房一众人等的目光。故作威严的说：“这是怎么了，隔得老远就听着大呼小叫的，连大太太院里都能听到声音了。”

        迎春知道自己虽然名义上是主子但是手里没有实权，那小厮看着有些体面，未必肯买她的账，因此她故意搬出大太太来唬人，同时也暗示他们这样闹到主子面前谁都落不到好。

        那小厮闻言收了手里的鞭子上前给迎春行了个礼：“小的给二姑娘请安了。”

        迎春闻言一愣：“你认得我？”不怪迎春奇怪，他们姐妹常年住在深宅内院，小厮们却是大部分时间都在外院，没有主子传唤轻易进不得内院，所以这人如何认得她？

        像是看出迎春的疑惑，那小厮解释到：“小的是琏二爷身边的兴儿，之前在二奶奶处有幸得见过姑娘。”

        迎春点点头，表示知道了，伸手往地上指了指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兴儿道：“这个小厮是刚入府不久的，之前二爷在外头看他可怜就带回来赏了他个喂马的差事，谁知道这家伙看着老实竟然是个偷奸耍滑的，二爷眼看要出门，他竟然把二爷的马喂得窜了稀。”

        “所以小的急了，才打了他两下。”兴儿也是一脸委屈，这马病了耽误了贾琏出门他岂不是要跟着吃挂落。

        迎春见那跪在地上的小厮身量高大，虽然瘦却不是一味的病弱之态，且浓眉方目鼻正口阔一脸正气，比一般小厮倒更有几分气势，看着倒像个练家子。迎春自己是第一的成绩从警校毕业的，这人练没练过总有些许不同，她多少能看的出来。

        她心中疑惑，这样的人怎么会沦落到无处安身要到贾家喂马的地步。

        迎春按下心中疑惑说道：“这有什么要紧，既然这匹马病了，换一匹就是，何必这样折辱人，二哥哥向来心善定容不得这样的事。”

        兴儿苦着脸道：“往日里倒没什么，就是二爷眼瞅着要出门，这是二爷最喜欢用的一匹马，小的只怕二爷要怪罪！”

        迎春心里一动，贾琏要出门，这可太好了，她正好去看看出门要准备的行李物什。

        故而一笑说：“这有什么，正好我要去二哥哥处，帮你求个情也就是了，二哥哥想必不会怪罪。”又把脸色一沉说道：“不许再打他了，咱们府里容不得这样滥用私刑的事。”

        兴儿道：“是，小的本也只想小小得教训他一下，既然姑娘发话，自然是饶过他了。”

        兴儿看着地上的小厮一味只知道跪着犯傻，恨铁不成钢的踢了他一脚：“还不快谢谢二姑娘。”

        那小厮瓮声瓮气的给迎春道谢，迎春摆摆手让他起来，又从荷包里摸出一块碎银子扔给他，说：“拿去买点伤药吧！”说罢转身出了院门往贾琏凤姐处行来。

        迎春才绕过影壁墙就见平儿在院里正拿着鸡毛单子在那拍被子，迎春笑道：“姐姐怎么亲自做这些事，那些小丫头们都跑哪里躲懒去了。”

        平儿对迎春笑道：“二姑娘来了，倒不是她们躲懒，不过这是二爷出门要带的被褥我怕底下人不仔细，这才自己抱出来晒晒，待会打好了行李一并就装车让小厮带到外院去了。”

        迎春巴不得聊聊这个话题，故作惊奇道：“二哥哥又要出门啊，这次是去哪啊。”进而又夸平儿：“幸而琏二哥哥嫂子身边有姐姐这么个能干的人，万事周全。”

        “但凡交给姐姐啊就没有让人在不放心的了，要不二嫂子病中精力有限，别人若是收拾难免少东缺西的，现用的时候再找可就难了。”

        平儿害羞道：“看二姑娘说的，把我也夸得太好了，不过就是比旁人心细些罢了，哪里敢当姑娘这样的夸赞。”一面说一面引着迎春往屋子里去。

        “二嫂子不在？”迎春看着空荡荡的屋子问道。

        “一早太太就找了二奶奶去，也不知道是什么事！”平儿问道：“姑娘寻奶奶有事。”

        迎春接过小丫头上的茶喝了半盏，她刚才在马房说了一大堆的话又一路走过来还真是渴了，放下茶盏说道：“没有，就是随口问问，我就是来找姐姐聊天解闷的。没想到姐姐这正忙着，倒是打扰了姐姐了。”

        平儿笑道：“看姑娘说的，姑娘最近越发客气了，我不过就是帮着二爷收拾几件衣服包裹，又没有什么急事，哪里就说到打扰不打扰的呢。”

        迎春道：“姐姐若不嫌弃，我帮着姐姐一起收拾吧，顺道也学学，以后难免有用的上的时候。”说罢还故意低头做出一副害羞的样子。

        平儿想到迎春不久就要出阁，孙家那边又没有婆婆在这边，以后怕家里的一应事务都要迎春担起来了，又想着大夫人是万事不管的，老太太这边一味享乐只是叫着小辈儿一起玩笑。

        当真没有个稳妥人教一教迎春，心下也觉迎春可怜，不由就生出些同情之意，故而迎春一说便也耐心的指点她。

        原来古代大户人家出门十分繁琐，不但被褥衣服行李甚至连恭桶都是带着的。银票虽然要带够却还不是顶顶要紧的，古代贸易不发达一些偏僻路段有银子也无处买东西，故而干粮水囊都是必不可少之物。有时候赶不上宿头露宿野外也不是没有，所以厚斗篷，烧热水的小锅子，打火石都得备的足足的。

        最重要的还有路引，这是官府出具的身份证明，没有路引就是流民，那可是要被抓起来的。

        迎春心里一苦，这个她可没有啊，她试探着问平儿：“这个倒是从未听过，姐姐可见过这路引吗？”

        平儿又解释：“咱们这样的人家是不需用的，二爷出门都是用官身玉碟，门下的人出门那路引就必不可少了。”

        平儿一面说着一面也将贾琏的东西都收拾好了，叫了个小丫头一起搬着准备送去贾琏的外书房，可是又不好把迎春一个人扔在这不管，心里有些踌躇。

        迎春笑道，我正闲着无事做，刚才见姐姐说的极好，听得入神倒是耽搁了姐姐的差事了，我同姐姐一起将东西送过去可好。

        知道这不合规矩又说：“我也好久没见到二哥二哥了，路上要是有人遇见就说我是去寻二哥哥的，必定不给姐姐添麻烦。”

        平儿心里到底不放心将这些事务都交给小丫头们，又想迎春素日也不是多事的，如今也只是对管家之事好奇罢了，于是点头一行人往贾琏住的外院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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