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闹喜
死又死不掉，没办法，莹儿只好原路返回，坐上了花轿，
几个轿夫一声不吭地抬起了轿子。一个轿夫还是忍不住嘟囔：“什么时候也没有抬过这么沉的轿子啊，真是吃力啊。”
“闷声大发财，别又找沙子吃。”
迎亲的队伍又开始行走了。
那声音又开始在莹儿的耳边讲话了：“其实船家是个险恶之地，你嫁到船家来，是有性命之忧的。”
“这么说，你们俩是让我到船家来送死的？”
“我们不会让你受到伤害的，这一点请放心，我们做得到。”
“不是，船家已经发生了几个案子了。大少爷死的不明不白，二少爷怎么会中毒而亡？三少爷为什么得了痨病？船老爷的两个小老婆为什么都是母子双亡？我们怀疑都是被人谋杀的。非正常死亡。”
“谋杀？我就更不懂了，你们应该报官呀，让警察去查呀，”
“警察要是能查出来，我们就不用求你了。”
“警察查不出来，我能查出来？别说笑话了。”
“因为你是他们的克星，“
“什么克星？我就是一个黄毛丫头，怎么能成了他们的克星？”
“因为你有一股正气，可以压倒他们。”
“别跟我灌迷魂汤了，我会晕的。”
“注意点，这班轿夫要开始使坏了。”
不就是颠轿吗？我莹儿不是娇生惯养的小姐，我才不怕它呢，上树摘桑枣，下河抓鱼，那样也少不了我的的身影。这颠轿对我莹儿来说，还不是小菜一碟？只是夜里没有睡好觉，现在有点困，想睡一觉。
“想睡你就睡吧，我们看到有个人在保护你。”
“保护我？什么人，谁？”莹儿连忙问。
“我们也不知道是谁？就是一个年轻后生，瞧，他开始揍轿夫了。”
“难道他是——雨村哥？不是他，谁来保护我？我看不到啊。”莹儿有些着急。
四个轿夫刚刚开始颠轿，一个轿夫的屁股上就挨了一石子，“妈的，谁打我呀？”
另一个轿夫也叫了起来：“谁打我呀？”
他们停了一下，又开始颠轿，一个轿夫又大叫起来：“谁这么缺德，闹喜闹喜，你闹新娘啊，闹我干什么？”
话音刚落，一颗石子正中门牙，硬把门牙打断了半截。咕噜一声，半截牙齿也咽到了肚子里，
“真是邪门了，你们怎么都挨揍了，怎么没人揍我啊？颠轿——”话音还没有落，一颗石子击中了他的腿弯，既然一下子半跪到地上，双手连忙举起轿杆，闹喜可以，如果轿子抬歪了，把新娘子摔了出来，不但没有工钱，恐怕还要挨主人家揍呢，所以他只能双手举起轿杆：“吃力地说，你们别动啊，”然后，这个轿夫再慢慢地爬起来，
“今天，今天到底怎么回事啊。”刚刚爬起来的轿夫，还想说什么。
“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另一个轿夫斥责他，
谁也不说话了。
“他是谁呢？”莹儿听到了轿夫喊叫声，抿着嘴想笑，现在，她知道真的有人在暗中帮助他，就向那个声音打听：“你们认识这个人吗？”
“我们不认识，肯定是喜欢你的人呗。”
“是雨村哥吗？”莹儿在心里说，不是他又是谁？怎么我刚出嫁，他就回来了？
今天，莹儿从坐上花轿的那一刻起，就在心里不止一遍跟雨村说：“雨村哥，别怨莹儿了，莹儿也是身不由己啊，如果你能早几天回来，也许就不会发生这个事了，我一定会嫁给你的。”
莹儿不知道，雨村就在迎亲队伍后面跟着呢。雨村父母本来是不让他来的，但雨村执意要来，雨村说：“妈，别担心，我就是送送莹儿妹，毕竟我们好过。”
他一看轿夫要颠轿，如果颠起来，莹儿就要受颠簸之苦，这是刘雨村不愿意看到的，便弯腰抓起一把石子，接连弹出几颗石子，直到把轿夫打老实了，就没有再打石子。
因为是弹出石子，轿夫也没有看到谁的手动，不明不白就挨揍了，大白天撞鬼了，刚才吃了沙子，现在又挨揍了，哪里还敢再颠轿呀。况且花轿太沉了，也颠不起来啊。
就这样，雨村一直跟在迎亲队伍的后面，而且还跟进了院子，因为，大喜之日，船家敞开了大门，所有人都可以随意出入。所以雨村也跟着花轿进了院子，也看到了莹儿的喜房，而且一直在院子里逗留。这个夜里就在莹儿的喜房外面转悠。
他真的想看看莹儿，真的不想离开莹儿，但又不敢去打搅莹儿。况且那么多眼睛盯着
鞭炮放完了，轿子也在院门前落了下来，两个搀轿娘走上前，轻轻撩开轿帘，把新娘子扶了下来，莹儿稳稳当当地下了花轿，看热闹的人奇怪了，今天没颠轿？
“还颠轿呢，今天一个新娘子，赶上抬三个新娘子。”
“你就吹吧，不就是平平常常一个新娘子吗？”一个看热闹的人不相信轿夫的话。
“你不信，看看肩头，你就知道了，今天真是邪乎了，全是又红又肿。”几个轿夫都扒开了，让大家看，是啊，真的肿了。
这是怎么回事呢？谁也不明白。大概是走了二十多里的缘故吧？
新娘子下了轿，在一旁看热闹的小孩们齐声唱了起来：
新娘好，新娘好
新娘穿个大红袄
我问新娘骚不骚
搂着男人睡大觉
一觉睡到大天晌
新娘的肚子睡大了
养个闺女锅台转
养个儿子满街跑······
哈哈——孩子们嬉闹着······
新娘的前面，有个年纪稍大一点的妇女，端着米斗，一边说喜话，一边散着染红的白果，花生，小孩子们钻来钻去地抢彩头。
新娘走在红地毯上，走得非常慢，新迈出的一只脚，后跟一定要紧贴前一只脚的脚尖。走快了，就是会在婚内出轨的女人了，别人会笑话你的。
两边看热闹的人自然很多，可以说百分之百的眼睛都盯着新娘的脚看，嘴巴也闲不住：
“新娘的脚不是很小呀，”虽然已经是民国了，看新娘子看脚的习惯还没有改。
“新娘的脚丑死了。”
“看你说的，肯定因为脚大，没有找到婆家，才嫁给死人的。”
说什么的都有······
莹儿听到了大家的议论，在心里骂道：妈个丫蛋，敢说我？找掌嘴，莹儿刚刚这么想，几个说闲话的女人都挨了巴掌。
“这谁，谁敢打老娘，这大白天的。”话还没有说完，两边腮旁上都挨了巴掌，还有个声音告诉她：“打的就是你这个蹄子。”脸都被打肿了。
这个女人左看看，右看看，两边都没人啊？
“丫丫，大白天见鬼了。鬼，鬼，有鬼——”这个女人捂着脸赶紧跑了。
那个时候，看新娘，看的不是脸，看的就是脚，脚小就是美，脚尖再尖尖的就更美了。脚大就是丑了。莹儿小时候也裹过脚，野惯的莹儿，哪里受得了这个罪，妈妈前脚跟她裹上，莹儿后脚就解开。回来就民国了，男人剪辫子，妇女放脚。
最后没办法，妈妈只能听之任之。就长了一双大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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