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第六章
青春篇06
十月五号的下午，我打算先午休半个钟头，再起来做数学卷子。
刚躺下眯起眼睛，秋天的疲惫立即释放出来而席卷全身，客厅便响起了电话的叫声。
过了两分钟，我妈推门进来，“有位男同学打电话找你！”
男同学？？？
我懒洋洋地坐起来，在大脑快速过了一遍能知道我家座机号码的男同学会是谁？
我穿上拖鞋，顶着又沉又浑的脑袋去到客厅，慢吞吞地拿起电话，听见电话那头的声音：“我在你家楼下，给你十分钟的时间，你若是不下来，我就上去找你。”
嗝——这语气！
我瞬时清醒，没想到竟然是他！
我马上挂断电话，歪着身子瞅了眼我妈，她正在阳台晾衣服，看样子心情不错。
我慌慌张张地跑回房间，穿上外套，随便拿了两本笔记藏进怀里，“妈，我出去一趟。”
“干嘛去？”
我说了谎：“刚刚打电话的那个男同学来还我的英语笔记，我很快就回来。”
我家住在居民楼的阳面，看不到单元门口这边。
我在一楼和二楼之间听到脚步声，楼梯口拐弯处迎面撞见正在上楼的杜宇。
我有点气愤：“你还真敢上来啊！”
他轻飘飘的一句：“不然呢！”
我把他带到楼下的车棚，那里人少，以免被哪个嘴巴大、舌头长的街坊邻居看到了，无中生有传到我妈耳朵里。
我没好气道：“我问你，你就这么上楼了，敲门后你怎么说？”
“我就说找你玩啊！”杜宇有时真的很欠揍，完全不在意别人会不会为难。
我愈发暴躁：“你有病吧，你知不知道这样做会给我造成误解啊！”
“误解什么？误解你早恋啊？”
“我知道你肯定觉着无所谓，你只要自己开心舒服了就好，可是杜宇……”我语气更重：“不是所有事情你想怎样就怎样的，你以后能不能不要再任性妄为了。”我把话扔下，不想再与他争论，转身离开。
走了一段，我听见后面杜宇脚踢易拉罐的声响，易拉罐撞击的力度可以感受到他的愤怒。
我回到家，困意全无，坐在书桌前盯着卷子发呆。我妈倒是什么也没问，洗好了葡萄，拿过来给我吃。
放假回来的第一周，便迎来了高中生涯的第一场考试。大多学生都是从四面八方的初中考进锦城中学的，这也是大家第一次在同一个战场上较量。因为是第一次，老师和家长都格外重视。
我和杜宇火星撞地球后，几天下来，他都没有出现在我的视线里，放学也不送我回家了，我反而清净了不少。
以往课间，他都会突然冒出来逗我一下或吓我一下，还会约我一起去食堂吃饭。因为快考试了，大家都在热火朝天地复习，我自然没有多余的精力去特别关注他。
高中匆匆三年都是在学习与考试中度过的，做不完的卷子、睡不够的觉、枯燥无味的日常，你的时间只够了解你身边的人。
如果想被其他班级的同学认识，叫得出名字，除了校花校草校霸，那就只有成为学霸了，这样才有机会在全校师生面前频频出镜。
每年夏至，有多少学生卯足了力气、挤破了头也要考进锦城中学，因为这里不但是尖子生的聚集地，还是全市师资最优质、配套设施最齐全、考入名校成功率最高的中学，而且有一套非常严格的甄别制度。
一班为实验班，一个萝卜一个坑，不是中考名次排进实验班就万事大吉了。每次期末都会面临重新洗牌，一个学期里，所有大考小考成绩的综合排名决定是走是留。
没有压力就没有动力，学校规定这样的甄别制度，也是为了激励学生们的学习积极性。
往届的学长和学姐们说，有些同学考出去后，就再也没有考进来。正所谓出去容易，进来难上加难，所以普通班的学生个个虎视眈眈，实验班的家长个个殚精竭虑。
虽说我这个学习委员像是大风刮来的，但不蒸馒头争口气！
我看着成绩单，年级第六，就数学差了点，不过我已经相当满意了。
晚自习，我去办公室找男神老师答疑，临近门口，听见里面传出男人粗哑的吼叫声：“老子辛辛苦苦供你念书，你却逃学，不好好读书，就去给老子赚钱。”
我寻思着，应该是哪个同学被请了家长，家长正在发火，一顿劈头盖脸地打骂，不断有撕烂的课本从里面飞出来。
瞧这架势，一时半会也消停不了，我想着还是晚些再来答疑，以免城门失火殃及池鱼。
突然，“啪”地一声脆响，随即跑出来一名学生。他看见我，脚步停顿了一下，眼波微闪。
他没有说话，刻意与我隔开了距离，挨着窗户那边往楼梯口走。
我连忙叫住了他：“杜宇，你还好吗？”
这时，他爸爸怒气冲天地出来，手里提着书包，非常用力地扔在了杜宇身上，办公室里的老师也都跟了出来。
杜宇的爸爸又要动手打他，我当时离得最近，上去阻拦，让他爸爸莫冲动，靠近了就闻到他爸爸满身熏人的酒气。
杜宇的爸爸完全不听劝，猛地一下把我甩开，男神老师过来护在我的身边，其他老师纷纷上前拦着他爸爸。
这毕竟是学校，再闹下去影响会不好，杜宇的班主任比手势让他赶紧离开。
男神老师让我先回班级，我下楼时看见杜宇坐在楼梯间的台阶上。
我蹲下来，见他右脸红了一片，校服上衣被拉扯得皱成了一团。
我轻声道：“我去给你买个雪糕敷敷脸吧。”
杜宇拽住我的衣袖，不知他憋在眼眶里的泪水是偷偷流了出来，还是倒回了心里，他对我说：“陪我坐会。”
楼道里的一两点灯光安静柔和，我们肩挨肩地坐着。我抬头仰望，几颗孤单的星星在墨蓝的夜空中相互依偎，努力地发着光。
时间静默了一会儿，杜宇先开口道：“是不是很丢人？”
“不啊，挨顿打嘛，不丢人，哪个孩子没被父母打过……”我犹豫了下：“那你为什么要逃学啊？”
杜宇的表情瞬间严肃起来，我能再一次真切地感受到他的愤怒。
“你都听见了？”
“嗯……是家里出什么事了吗？”
他轻哼一声，极其心塞的语气：“一堆烂事！”
我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他：“你别想太多了，大人的事就让他们自己解决，我们现在最重要的是做好一名学生。”
杜宇露出笑容，有点苦涩，又有点欣喜：“你在关心我？”
我微微怔了怔，僵硬地回给他一个笑：“我当然关心你了，我们是同学嘛！”
“你不生我气了？”杜宇凝睇着我，他的声音突然那么温柔，这次我愣了好久。
他接着又道：“那你可以帮我补习功课吗？”
“啊？”我竟有些紧张了。
好像从这时起，他给我的感觉变得不太一样了。
我一直躲闪他不停追随的目光，可我躲到哪儿，他就跟到哪儿，我无奈，只好点头答应了。
杜宇向我伸出小拇指。
我道：“干嘛？”
“拉钩啊！”
“为什么？”
“怕你反悔。”
我觉着幼稚，不愿配合。
他随即抬起我的手，将手指套到我的小拇指上，紧紧勾住。
“你这手够凉的，正好可以给我敷敷脸。”语落，他又把我的手放到了脸上，掌心向内，静静地看着我。
他的脸很烫，手连着心，烫得我的心躁动不已，原来他也有柔软的时候。
学校依照校规校纪给了杜宇处分，他开始好好上课，按时交作业。课间，经常来一班串门，让我给他讲题，借我的笔记看。总之，他就是想尽一切办法来烦我。
期中考试，杜宇年级排名突飞猛进了二十多位，被班主任表扬了。他说要拜我为师，拜师礼是给我买一个礼拜的早饭。
整日里，他就像孙悟空喊唐僧一样“师父……师父”地叫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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