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朦胧盛夏
沈枝开门进入卧室,洗完澡后穿着睡衣坐在窗边,从一排试卷中抽出一套放在桌面,拿着笔摊开草稿纸。
窗沿处那朵玫瑰绽放着,既热烈又沉重,只是不再落下花瓣了,似乎之前飘落的那一瓣,根本不存在。
倒像是施舍。
她开了护眼灯,麻木地刷题,一道道刷过去,在某一刻与梦中的记忆重合。
干净明亮的书房里,沈枝来了学习的兴致,几乎一整天都待在那里面,笔耕不缀。
有人用笔轻敲她的脑袋:“你不听话啊枝枝,有些步骤是不能跳过的,”那人指着她刚写上的答案,“这道题错了。”
是哪一年的哪一帧画面。
沈枝回过神,今夜的试卷做的一团糟。
叮咚——
晚晚:枝枝,明天早上九点钟在南昔高中校门口集合,别迟到了。
沈枝这才记起来,明天是他们高二年级测八百的日子,由于两校校长关系不错,并且南昔高中一直是测量八百的固定学校,所以连平常的体育检测,他们也可以去往南昔高中的体育场。
她思绪正乱,瞥了一眼手机左上方,时间已经很晚了,催生出一个哈欠,回了苏晗一句“知道了”。
八点五十分。
南昔高中校门口密密麻麻站了一群穿校服的人,两个学校校服很相似,不仔细看的话根本看不出区别。
穿校服的原因有两个,第一个是保持整洁整齐,第二个是便于认人,减少校外人员进入校园的可能性。
“枝枝。”苏晗提着一袋还剩三分之一的豆浆找到了靠着白墙静静打盹的沈枝。
“嗯。”沈枝的声音带着困腔,迷迷糊糊,她昨晚回完苏晗的消息打算睡觉,怎么着都睡不着,头一遭失眠,越是想要想起就越是记不起。
缺了一些步骤,得不到正确答案。
“集合了,”苏晗喝完最后一口,把豆浆袋丢入旁边的垃圾桶,手肘给了软趴趴补觉的沈枝一点力,将她支楞起来,“走吧。”
沈枝点头,搓了搓脸颊,醒了过来。
培训班里。
岑溪借着前后桌的“优越”地理位置,将卷子竖起来怼在何述之面前,再用卷子牢牢遮住脸。
关于跟着何老师学了一段时间毫无长进而同行的庄野已有明显进步这件事,岑溪再傲娇也不得不羞愧地藏起脸。
“岑溪,”何述之叫了他一声,趁他应声的瞬间从他手中抽走试卷,“路漫漫其修远兮。”
“对了何哥,我待会打算请假,老师讲的题你可不可以给我讲一下呀。”岑溪想起来苏晗今天要跑八百,苏晗体质不差,但是跑完八百后容易咳嗽,必须要喝温水。
“可以。”何述之语气淡淡。
“何哥不愧是何哥,这下我就可以安心地去给晚晚送水了。”岑溪乐了一脸,全然扫去被成绩打击的阴霾。
“送水?”何述之疑惑。
“对,她们高二年级今天在南昔高中测八百。”岑溪回。
何述之印象中岑溪的女朋友是沈枝的闺蜜,高二年级的话,不就意味着沈枝今天会在他学校的操场上跑八百。
“等等,我跟你一起去。”何述之简单收拾了一下桌面,合上笔帽跟在岑溪后面,两人往老师办公室走。
“不内卷了?”岑溪边走边问,何述之这个人亲身贯彻了内卷这个词的含义,似乎眼里只有学习,只有试卷。
“不走?”何述之使坏,“再来一张试卷?”
岑溪连忙摇头,步伐加快:“走走走。”
两个人都是头一次请假,老师思索后同意了,他们拿上假条,走出门。
培训班离南昔高中不是很远,加上时间还很充足,何述之和岑溪打算步行。
走着走着,岑溪抱着手中的保温杯,说话欠欠的,“何哥,我给你说,我女朋友跑八百可厉害了,绝对会是她们那一组里的第一。”
“万一沈枝和她同一组呢。”何述之下意识觉得,沈枝会是第一,虽然并不知道为什么会在这样一件莫名其妙的八百米上起了胜负欲。
她如果不喜欢一件事,但是她也会努力把它做好。
如果可以是第一,那就一定会是第一。
沈枝从小就这样,待在何述之身边的那一个月就是这样。她不是要争,单纯的观念感知,既然可以第一,为什么要第二。
“我不信,那肯定也是晚晚厉害。”岑溪并没有注意到何述之可能会认识沈枝并且对她有着不寻常的关切,“赌一把?”
“好啊。”何述之说,“如果我赢了,风筝大赛的奖品,就送猫粮吧。”
岑溪是学生会的工作人员,上周刚在高中部举行了风筝大赛,并且做了推送,沈枝和苏晗得了第一名。这周会兑现“盲盒”奖品,之所以说是盲盒,是因为并没有明确标明奖品是什么。
“赌就赌。”岑溪不带怕的。
岑溪的作用只是带领何述之成功找到沈枝所在班级的位置。
过去的时候正好她在跑道上,的确和苏晗是同一组,看样子是最后半圈。
两人等在终点,沈枝遥遥领先,只有苏晗能够跟上她的步伐,不过仍然以小幅度被她甩着距离。
“我赢了。”何述之说。
“知道了知道了,不就是猫粮吗,”岑溪捧着保温杯,明晃晃地炫耀,“我要去送水了。”
赢了又怎么样,我有女朋友你有吗?
何述之没理会他,亦步亦趋,和岑溪同频共振,出现了极其梦幻的一幕。
岑溪打开保温杯递到苏晗手里,下一秒有一双修长白皙的手从他旁边经过,直愣愣抵达沈枝面前。
岑溪关切自家女朋友的话语硬生生卡在了嗓子眼,取而代之的是疑惑,不过疑惑很快就转变成了“祝你好运”的眼神。
搭讪沈枝,无异于触摸冰块,她为人的确平和,却在这种事情上拒绝得干脆利落,丝毫不留情。
送水?沈枝压根不喜欢喝水,一天也不见喝一杯。
且不说何述之是什么时候从哪里买来的热饮矿泉水,岑溪觉得当下的场面一度尴尬,一面是女友闺蜜,一面是老师兼兄弟,他该怎么办,如何才能自保。
何述之没想到岑溪的内心能有这么丰富,他只是看到沈枝泛白的嘴唇,大概又是没有吃早饭,她以前就不喜欢吃,最后还是被何述之拽上餐桌的。
也不知道现在有没有人给她温核桃牛奶,她自己肯定又不动手,说不定家里连常温牛奶都没有。
喜欢喝的芒果小酪大概也不会买回家,她打不开,干脆直接不买。
跑完八百,可以撑是一回事,被人关心又是另外一回事。
沈枝轻微缓了缓,站直身体,她并不喜欢跑步,虽说体质好,跑到第一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加上早晨实实在在懒得吃饭,跑完之后头该真有些疼。
一瓶水进入她视线,沈枝又看到那颗熟悉的痣,可能意识有轻微混乱,她不自主想要接受“痣”的主人的关心。
沈枝伸手接下矿泉水,整个人有些迷迷糊糊,片刻之间她又将水送到何述之面前。
岑溪神经紧绷,沈枝接水的瞬间他是以为自己眼花了的,可现在按照他熟悉的模式进行时,他又开始为何述之悲伤。
对谁有好感不行,非得是沈枝。如果不是她喜欢,根本没可能啊。
“除非我喜欢你,否则你再怎么追都没用;
可如果我喜欢你,你还用追吗。
综上所述:追我没用,建议放弃。”
这是沈枝的背景图,也是空间置顶。
一目了然,简单且直接。
何述之没太大起伏,乖巧接下自己送了一半被退回的水,正打算转身离开,却听到对面那人说:“帮我拧一下,累。”
局势发生了巨大变化,岑溪眉间一喜,有戏!
何述之脸上挂着笑,干净利落地拧开,再次递给她:“给,温度可以,能直接喝。”
沈枝接下,点了点头,“谢谢。”
何述之功成身退,完成送水任务后并没有久留,反而是趁着沈枝尚且没有反应过来离开了操场,一个人站到教学楼走廊上发呆。
他还记得,也是这样一个走廊,一个树影斑驳的晴天,风将树叶吹的沙沙响,而他第一次被沈枝拥抱。以一种完全保护的姿态,被人紧紧护在怀中。
操场上,沈枝对苏晗说,“你们先走吧,我还不饿,随便找个教室去补个觉。”
沈枝有午睡的习惯,虽说还没到中午,但是由于昨晚失眠熬夜,体力又有消耗,困意便涌了上来。
沈枝将校服外套递给苏晗,让她帮忙带回去,气温升起来了,穿短袖就够了。
她穿着自己的校服短袖走进了一间空教室,趴在书桌上睡了。
何述之是无意间发现她在自己同一层楼的教室里睡觉的,他站在最左边,远离楼梯,而沈枝极度困倦,直接拐进第一间教室,根本没有发现走廊上有人。
他还是克制不了自己,只要看她一眼就好。
何述之假装无意间经过教室,却发现某人已经睡着了。
坐的是记忆中她告诉自己每次都会选择的靠窗位置,穿着和他身上相似的校服短袖,头发扎成高马尾,一大半垂在桌面上,剩下的藏在耳边脖颈边,熟悉的面容正对着他。
盛夏,青春,沈枝该是一切美好的代名词。
她一点也没变。依旧是何述之眼里心底唯一的月亮,皎洁无双。
“可你不是我的枝枝了,”何述之已经来到她面前,坐在她前面的位置上,低头看她,“不记得阿述哥哥了吗?”他凑近沈枝的脸,在她耳边说,“小骗子。”
“你失信了,知道吗。”何述之的视线再次回到她脸颊上,似乎耳朵很敏感,他只不过是说了一句话,耳垂就红了。
“我真的会揍你的。”声音很轻,像一片羽毛,唬人都不会,一点底气都没有,跟挠痒痒似的。
很小孩子气,少见的幼稚。
“要不是知道你有午睡的习惯,并且一睡就不容易被人吵醒,我还真不知道该怎么靠近你。”何述之笑起来很好看,“就几分钟,让我留在你身边。”
他确实被引诱,险些被毫无防备安安静静的沈枝打乱理性,于是薄唇渐渐靠近她的脸颊,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最后一丝丝距离,何述之停下了,他笑自己犯傻,正准备起身离开。
下一秒,柔软的脸颊从他唇边擦过,一触即碰,又千万流连,惊起千层浪潮。
何述之没想到自己会脸红,沈枝是耳朵敏感。那他呢,是哪里敏感。
阳光洒下来,何述之偷藏了夏天。
他吻了她脸颊。
无数个心动的瞬间,他吻下来,却在快触碰脸颊的时候迟疑,而她正好调整了一下角度,脸颊动了动,看起来就像是主动被他吻了一下。
一触即分,少年青涩。
他担心她会醒,正准备走,都被她抓住了手腕
,睡梦中的人小声呢喃:“要糖人。”
没头没尾的,何述之听懂了,整句话是:不吃药,太苦了,要糖人。
沈枝生病的时候就这样。
人离开了,窗外的风将树叶刮的直响,夏天从未如此大张旗鼓地宣布自己的到来,或许是因为见证了一场少年心动。
过了一会儿,沈枝揉了揉微酸的脖子,这个梦好真实,她想。
她好久没梦见阿述了,一梦见就这么真实。
“我失信了吗?是什么约定?”沈枝不禁慢慢沉声发问。
然而没有任何人回答她的问题,她竟然找不到答案。
不是阿述,是阿述哥哥。
可他为什么不告诉她,他在哪,叫什么名字,一点线索都不给的话,她找不到的。
许西深压根不敢相信自己亲眼看到的那一幕,跑完八百后他去找沈枝,人早就没影了,苏晗告诉他说沈枝找教室补觉了。
等他根据苏晗指的方向成功找到沈枝所在的教室,却发现她在和一个人亲吻。
许西深站的位置不太好,从他的视角看过去,是男孩低下头,而沈枝等着他落下吻。除非离她们只有几厘米距离,不然谁也不会相信那个吻是无意间发生的。
只有何述之知道,那是意外之喜,也是慌乱之源。他落荒而逃,喜忧参半。
许西深则如坠入冰窟,沈枝醒来,一眼就看到了他,她叫他,“许西深。”
他走过去,“沈枝,刚刚那个人……”
许西深想问问沈枝是否真的喜欢那个男孩,其实已经有答案了,如果沈枝不喜欢的话,是绝对不会让那人太过于靠近自己的,更别说亲吻。
“谁?”沈枝还懵着,她没睡足,脑子还是迷糊的。
“何述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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