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月下轻吻
岑溪来得很快,也可能是距离本身就较近的原因,他站在照相馆门口,里面碰巧有人走出来,擦身时他用不太确定的口吻问:“沈枝?”
“你是?”沈枝正打算往婚礼现场走,迎面撞上岑溪,这些年恍恍惚惚,有些人的面容早已模糊,除了苏晗和许西深,她并不记得高中时还有哪些朋友。
“我是岑溪,苏晗回来了吗?”他问。
岑溪?
沈枝想了想,记忆翻腾而至,苏晗以前的男朋友。
“没有。”她如实说。
“你都回来了,晚晚还能一个人待在国外?”本该是陈述的语句,硬是被他说的咬牙切齿。
苏晗当年确实是因为沈枝才出国的,一辈子能有这么个好朋友也算是幸运。
沈枝看了他一眼,点头道:“说的也对,”随即给出建议:“那你不妨守株待兔。”
岑溪有怨气,却又无可奈何,简单解释了一下来意,沈枝听罢,跟在他身后,随着他一道去了现场。
和想象中的一样,忙碌且热闹,各处都是喜气洋洋的,孩童打闹,熙熙攘攘。
沈枝坐在角落里,难以融入,她能在尔虞我诈的谈判斗争中存活,却无法在喜宴上游刃有余,和苏晗的聊天断开,放下手机后,竟然逐渐放空了脑袋。
什么也不去想,什么麻烦也没有,那些困扰的一切,统统在此刻消散。
不知从哪里跑来的小孩,扒拉她的腿,最后将目标锁定成胸前口袋里的玫瑰发簪,小孩两只手扑棱扑棱,还没碰到边角,就被一把抱起来,搁到了别处。
带着哭腔喊:“坏叔叔,坏叔叔。”
还想往沈枝身边凑,硬生生被“坏叔叔”隔断在另一侧,手短胳膊细的,控诉无效,一声又一声的嚷嚷着。
“刚刚还叫我哥哥,怎么,不认识我是谁了?”何述之横断在两个中间。
“好吧,那你把糖果给我,我就认识你是哥哥了。”小孩磕磕巴巴的,还是爱吃糖的年纪。
何述之摆摆手,笑的春风得意,“我只有一颗糖果,小孩子吃糖牙齿会疼。”
小孩没听懂是什么意思,睁着大眼睛纳闷,却瞧见他转身蹲在沈枝旁边,和她比齐,将最后的也是唯一的一颗糖果塞到她手里。
全然不见忽悠小孩的嚣张气焰,与她对视,轻笑说:“有些无聊吧。”
沈枝握着糖,下意识点点头,其实她没听清对方说了什么。
小孩开嗓大嚎,何述之这才起身,极其自然地轻轻在她脑袋上揉了揉,像抚摸一只慵懒的猫咪,“待会我来找你。”
然后抱起小孩,离开了这里。
世界又再次安静下来,这种感觉,沈枝眨了下眼睛,很奇妙,她似乎被当成小孩哄了。
手里是一颗水果糖,橘子味的,她剥开放到嘴里,很甜。
没一会儿,微信有了新消息。
moon:【吃蛋糕吗?】
配了一张小小的水果蛋糕图。
tree:【不用了,谢谢……】
沈枝正准备发送,看到这个人没有备注,戳开了头像,是一张画像:走廊上穿着校服的女生,扎着高马尾。
她半刻失神,因为校服的一侧胳膊处绣了一朵白色玫瑰,而且胸口处有“禾嘉”两个字,阳台上还搁着樱桃。
哪怕她再恍惚,也能认出来,这是在学校里第一次听到“阿述”,并且确定是当年那个人的时候。
moon是何述之。
tree:【吃,谢谢,你在哪,我来拿吧。】
moon:【右转。】
何述之看到了她的“格格不入”,看到了她的探索深究,拿着一块小蛋糕默默守在附近。
沈枝转头,撞进一双灿烂的眼眸里,心脏不停地跳动着。
这个人,依旧如年少般热烈,清澈且温暖。
一段说长不长说短不短的等待时间结束,终于到了高潮。
沈枝其实也很久没有见过何凝了。
大门被缓缓推开,明与暗之间,迭起一种恍若前尘的氛围感,洁白的长摆婚纱垂地,公主的水晶鞋一步一步踏在幸福的舞台上,碰到地毯却又沾染尘埃。
远离,走近,又走离。
这大概是大部分人的一生中最美丽最灼热的时刻,身穿华丽绚烂的婚纱,在亲朋好友的祝福下,走向一个人,认定一个人,许下一生一世的誓言。
今日的何凝美极了,她带着笑容和喜悦去往最中心,致辞宣誓敬酒……
伴郎团里何述之仍然是最耀眼的那一个,黑色西装白色衬衫,戴着金丝边眼镜,嘴角窝着笑。
一切都尽善尽美。
然而美好无缺并非真正的独一无二,事故还是发生了,负责近距离拍摄的那位摄影师突发胃病,不得不前往医院,可婚礼又不是彩排,一不小心就会造成遗憾。
碰巧听到这个消息的沈枝觉得世界真奇妙,何凝原本就想让她来进行拍摄,因为时间原因作废,此刻又因为意外再次落到她头上。
有些缘分终究躲不过。
而最为奇特的是,沈枝正巧带了摄像机,她原本打算婚礼结束后在附近的海边采景。
何述之站在几米之外,朝着镜头笑,专注极了,只看向沈枝这边。
画面里的人放大又缩小,缩小再放大,说来也巧,闹哄哄的婚礼现场好像安静下来了,何述之周围没有其他人,他一个人霸占了沈枝所有的镜头。
咔擦——
照片定格,金丝边,狐狸眼,不复年少仍少年。
我想让他当我的新郎。
沈枝弥补了多年前的遗憾,又或者说,实现了曾经的愿望。
“拍的真好看。”
沈枝闻言抬头,身穿伴娘服的女人笑盈盈道:“可以帮我拍张照片吗?”
她站到沈枝身前,指了指自己身后,也就是何述之所在的位置,“把他也拍进来啊。”
沈枝再次抬起镜头,却不似刚刚那般高兴,咔擦一声,她呆了。
左鸢急忙过来看,上面却只有她一个人,和一片衣角。
何述之在镜头再次扬起的时候,逃离出画面内。
“唉,行吧,照片蹭不上就蹭不上吧,”左鸢落落大方,“你把我拍的很好看,记得发给我哦。”
“好。”沈枝应了一声,低头鼓弄相机。
在左鸢离开这边的时候,庄野说了一声:“何嫂。”
裴桓拍了他一下,“说什么呢。”
沈枝在两张照片里反复横跳,何嫂……她盯着照片上的字,伴娘左鸢,原来刚刚那个人就是左鸢啊。
宾客满席中,有不少人叹谓其深情,说伴郎伴娘极为般配,说左鸢陪在何述之身边一年又一年。
是她错过的那些年,难道真的,早就错过了吗?
恍惚间她又回到了工作室。
“如果你喜欢的人和别人在一起了,你还会等她吗?”
“等收她的喜帖送份子钱么,”小姑娘苦笑,“枝枝姐,这太难受了。”
“是啊,这样太难受了。”沈枝说。
“是枝枝姐喜欢的人吗?”束楠问。
“嗯,”沈枝点头,“也是曾经喜欢我的人。”
“那枝枝姐要给他发喜帖了吗?”小姑娘眼里枝枝姐一定不是难过的那一个。
“说不定破财的是我。”沈枝眼里满是落寞,倘若她并不知道他曾经喜欢她,倘若她真的一无所有,可那也太残忍了。
不是已经做好准备了吗,为什么又开始伤感了?
沈枝不解,可她又能完全理解且接受,毕竟做错事的那个人是她,一去不返的也是她,造成误会的还是她。
自作自受,向来如此。
然而她想念何述之轻轻揉她的脑袋,怀念他说话的腔调,想听他的声音,想看一看他,也想牵着他的手,在海边踩下串串脚印。
无意间划过侧颈的吻,不小心撞到怀中的温柔,都将成风成尘,成为过往封存的记忆,成为未来朝思暮想的期盼。
“你试试看,谁又能说那个人一定就不是沈枝呢。”何凝的声音将她从漩涡里拉了出来。
沈枝今天才知道,何凝是何述之的姐姐,难怪两个人长得那么像。
对呀。
她这次回来,不就是做好了面对一切的准备吗,多年前的等待,带来的结果是两不相干,现在她二十五岁了,顾前顾后只会愈见成为一个懦夫。
每个人都在死磕,沈枝不会输给任何一个人。
这场繁华盛宴到了尾声,众人散场道别,何述之望向那个人,明明不清楚前路,他还是走了过去,一如既往,义无反顾。
沈枝站的笔直,看不出来醉意如何,见他来了,开口竟是一句:“阿述。”
温软呢喃,委委屈屈。
她像一只蝴蝶飘到他怀里,慢悠悠地。
沈枝抱着何述之,这是第一次,安稳的落地。
“这里的树影特别好看。”沈枝踮起脚,在他耳边说。
这一个拥抱,卸了她所有的力气,也给了她无数勇气。
何凝当然知道自己弟弟对沈枝心存他想,却不清楚她的想法。
如今明白了,沈枝的眼里只有自己家的那个傻弟弟。
一瞬间她又觉得胸口闷疼,十年,他们十年不曾见面,刚一碰到就像最契合的伴侣一般。
何凝在被揽回房间的前一秒,看到了自家弟弟小心翼翼地回抱着沈枝,那模样简直像是怕碰碎了什么宝物。
沈枝埋在他肩窝,很深地往下压了压,紧闭的双眼里有湿润雾气,像小狗一样嗅他身上的味道,又在等到确切的答案后瘫软。
似乎奔波了几千多个日夜才嗅得半分熟悉,后者完全僵住,虚撑于沈枝腰侧的双手很慢很慢地接近腰肢,试探般贴了上去,最后把她揽在自己怀里。
低头轻嗅她头发。
鼻头酸软,双眸像开了闸的水,下一秒仿佛就有热泪涌出。
酒后失态的人本不应是他。
于他人而言不过是一个拥抱,可对何述之来说,是一生也仅有一次的恩赐。
一时竟分不清谁更可怜。
他们的过往,没有拥抱,没有亲吻,不曾彼此介绍过姓名,视线交缠千万遍,风一吹,尽是荒芜。
他们的十三年,是怎么样度过的。
为什么一直想起对方。
樱桃红,糖人甜。
是烟尾巷的阿述,也是玫音巷的何述之。
“很好看。”何述之摸着她的头发,揽住她的腰,嗓子有一些哑。
我可能也有一点疯,沈枝想。
由着醉酒这一个荒唐可笑又易于拆穿的借口肆意妄为,故作恍惚的神色让人不设防,明明清醒无比却装成不分西东。
故意走不稳路得到一个拥抱,耍小心机试图偷来一个吻,仗着他曾经喜欢过自己,于是旁敲侧击,说着暧昧不清又极为朦胧的话语。
沈枝笑着从怀中退出一半,又凑上前将吻落在他唇间。
很慢很慢,给足了他推开自己的时间,可是最后,却是极尽缱绻。
一瞬间,万籁俱寂。
有一些藏了很久的话破冰而出,镇定清冷的人有了破绽。
何述之的话语从紧贴的唇缝泄出——
“枝枝……好喜欢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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