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托孤
盛夏的天空万里无云，十六夜的庭院里满是药草香，时不时几声沉闷的咳嗽从房间中传来。
从屋里出来医师对屋外候着的安倍晴摇了摇头。
她扯出一抹假笑，抓住医师喊道：“要多少珍贵的药材我都可以给你们找来，救救十六夜。”
“晴，咳咳，你在外面吗？”
被褥中的十六夜掀开被子，坐起身来，沉重的身体难得的轻松了几分。
安倍晴闻声，立马丢下医师跑进去房间里。
屋内，十六夜优雅端庄的姿态让她有些恍惚。
几年前，十六夜也是这样，流露出温柔耐心的笑容，替她擦拭着被血液浸染的脸蛋。
“晴，怎么了吗？”十六夜好像连咳嗽都没有了，对她露出更加灿烂的微笑。
“十六夜……”
安倍晴担忧地抓起她的手，十六夜回光返照的样子反而让她更加不安和难受，“活下去，求求你，犬夜叉还是个孩子，我也，我也需要你啊！”
在这个陌生的时空，她唯一的光明，就只剩下十六夜了。
十六夜看了看门外没有犬夜叉的身影后松了口气，摸了摸她的脸庞，柔声说：“不要悲伤，步入黄泉走向轮回，也是一种新生。”
“我不过是去找犬夜叉的父亲罢了。”
紧接着十六夜掏出一枚贝壳状的胭脂盒，脸上挂着幸福的笑容，“这是他在初见时送予我的胭脂。我是真的好想知道，犬夜叉长大后是什么样子？他未来喜欢的到底是哪种类型的女孩呢。”
“不要再说了，十六夜！”安倍晴抓紧她的手，心中越来越害怕。
她将胭脂盒放在桌上，已然无力地靠在安倍晴的怀里，声音微不可闻，“犬夜叉……就拜托你了，替我对那孩子说声，对不起。”
作为一个母亲，她却没能给予犬夜叉一个能够快乐生存的环境。
“你不需要道歉，你是世界上最好的母亲了。”她不知所措，“十六夜，不要睡。”
“晴，拜托啦。”十六夜笑着闭上了眼睛，手臂无力地垂下。
“十六夜！”
这个温柔绝代的公主，香消玉殒了。
“母亲！”稚嫩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安倍晴抬头一看，只见被安置到别院的犬夜叉被两个士兵架起来，扔到她面前。
数不尽的士兵围着庭院，搭起弓箭。
“十六夜公主病亡，我们也不用再对半妖留情！半妖终究也是妖怪，放箭！”
新任的将军勾着邪恶的微笑，周围的士兵应声松手，锋利的箭矢夹杂着火把，一同射向他们。
安倍晴被刘海遮住的金色双眼爬上阴翳，在犬夜叉惊讶的目光中奋力地一挥袖。
透明的结界将所有的攻击迅速阻挡。
她抱起已经失去呼吸的十六夜，对犬夜叉说：“跳上我的背，抱紧我的脖子，不要松手。”
“嗯。”
犬夜叉用力地点点头，在她蹲下的瞬间爬了上去，抱着她的脖子不敢松手，“晴姐姐，我们这是要去干什么？”
她故作轻松，扯了扯嘴角，“去给你的母亲，找一个可以睡好觉的地方。”
犬夜叉不解，安倍晴却开始移动跳跃，让他将所有的疑问咽进了肚子里。
无视所有阻挡的人，她快速地飞向自己的别院拿上丛云牙，往武藏之国的方向掠去。
“将军，让他们逃了，怎么办？”
士兵看着天际中越来越远的安倍晴等人，对将军复命道。
将军对着那个方向啐了口唾沫，“那个半妖走了最好，死了也不关我们的事了！那个阴阳师也是，我以前早就看那个女人不顺眼了！”
说完，将军就撤了兵，同城主一起抱着歌姬们纵欲笙歌了。
只是这些已经腐烂透彻的贵族们并不知晓，安倍晴的离开，同时也带走了对这个城池的庇护。
“晴姐姐，母亲她怎么啦？”
犬夜叉用力地伸着头，因为他发现十六夜始终没有回应他。
安倍晴冷着脸，低头不语，只是抱着十六夜的手紧了紧。
武藏之国就是在城池的不远处，快到黄昏，她才在一处小山坡停下了飞跃。
犬夜叉从她的背上爬下来，却见安倍晴将十六夜平躺放下，右手食指和中指夹着一张白纸往十六夜身上掠去。
泛着灵力的纸符中衍生出一道道烈焰，仿佛长蛇般将十六夜包围。
犬夜叉着急地向前扑，喊：“母亲！”
“犬夜叉，不要去。”
安倍晴的声音没有哽咽，没有悲伤，只有无尽的冷漠。
犬夜叉下意识地顿住了脚步，眼睁睁地看着十六夜的尸体被火焰吞噬，最后成了数不清的灰烬。
安倍晴摸了摸她的头，蹲下对他说：“你的母亲，十六夜，已经死了。从今日起，你没有母亲，即将同我一起生活。”
“为什么？”
犬夜叉抓住她的衣袖追问，“那我父亲呢？为什么母亲会死，为什么父亲也不在？”
她的手指轻轻抚了抚犬夜叉右眼的眼睑，说道：“你只要记住，你的母亲化作了灰烬，沉睡在这片美丽的土地上。而你的父亲，则沉睡在你右眼的黑珍珠中。”
犬夜叉似懂非懂，但是安倍晴揉着他头的手给予了他力量，让他平静了下来。
“挑一块你喜欢的石头吧，我帮你刻上十六夜的名字放在这里，这样你就知道她沉睡在哪里了。”
安倍晴说完撇头，不让犬夜叉看见自己眼角通红的样子。
犬夜叉乖巧地点了点头，去山坡下抱了一块跟他脑袋差不多大的石头，放在了十六夜被火化的地方。
安倍晴手里拿着一束野花，放在犬夜叉拿来的石头旁边，锐利的指尖带着沉重的哀戚，一笔一划地写下了十六夜的名字。
“以后想你母亲了，就到这里看看风景，摘朵花给她吧。”
“嗯，我知道了。”
犬夜叉眼神暗淡无光，似乎是察觉到了十六夜不会再在他身旁的事实。
安倍晴叹了口气，将十六夜临死前给她的胭脂盒交给了犬夜叉。
犬夜叉看着手里的小贝壳，对她歪了歪头。
她笑了笑，捏了下犬夜叉的脸蛋，“十六夜希望你快乐地长大，这个胭脂盒，等到你长大以后找到喜欢的女孩子，就送给她吧，要好好地为你未来妻子保管。”
说完，她抱起犬夜叉，往村庄中走去。
逢魔时刻一过，牛鬼蛇神皆暴动而起，安倍晴冷漠地看着一个个被妖怪肆虐的村庄，坚定地往武藏国内食骨井的方向走去。
“请救救我……你是阴阳师大人吧！求求你，救救我们！”
一个惶恐的妇女因为匆忙的逃生狼狈得披头散发，抓住她狩衣的衣袖充满希冀地大喊。
犬夜叉被她吓了一跳，瑟缩了一下脑袋，头顶的耳朵也跟着抖动了两下。
妇女这个时候才发现犬夜叉的存在以及他那不同于普通人类的耳朵和头发，害怕地松开手。
“妖怪……你们也是妖怪！”
“别妨碍我。”
安倍晴无情地用丛云牙将挡路的妇女撇开，正好让她倒在另一边愣着的武士怀里。
犬夜叉张嘴想要说什么，却发现妇女惊恐的眼神正是针对自己与安倍晴，不由自主地紧抱着安倍晴。
安倍晴拍了拍他的手，示意他放松，清澈明朗的嗓音透着漠然的理性，“犬夜叉，你要记住，半妖就是介于人与妖之间的存在。这个存在被人类所忌惮，被妖怪所鄙夷。”
“那我是半妖吗？晴姐姐呢？晴姐姐也是妖怪吗？”
犬夜叉刨根问底，想要了解更多。
“对，你是半妖，我也算是半妖。”她拿起丛云牙，指着上面漂浮着的鞘继续解释，“鞘是刀鞘衍生的妖怪，你之前见过的冥加爷爷也是一只跳蚤妖怪。”
犬夜叉不解，“那为什么人类和妖怪，都不能容纳我们呢？明明我们拥有两种血液。”
“因为人类和妖怪是对立的。人类猎杀妖怪，妖怪吞食人类。除了少数同你父亲一样与人类相恋的妖怪，大多数妖怪都是邪恶贪婪的。”
犬夜叉垂下眸子，失落，“所以那些人才不会喜欢我吗？”
“犬夜叉，这个乱世，不是要人去喜欢你，而是你是否强大，强大到让人和妖都无法再任意鄙夷你。”
安倍晴示意他去看那些帮助人类猎杀妖怪的巫女武士，“我的强大，让城中的人对我毕恭毕敬，即使再怎么不服气，也要对我俯首称臣。”
“那我要变成像我父亲一样的大妖怪！比晴姐姐你还要强！”犬夜叉握拳，咬牙定下自己人生的目标。
她微微摇头，笑道，“其实，只要你能够开心地活着，我和十六夜会很高兴了。”
说罢，她顺便用爪子撕碎了不断凑上来的杂碎妖怪。
犬夜叉双眼发亮地盯着安倍晴的爪子，喊道：“晴姐姐，刚才那一招叫什么名字呀？”
安倍晴怔住了，也看向自己的手，说：“这倒是没想过。”
鞘在一边摸了摸胡子，作思考状，然后一手握拳拍向另一只手掌说：“打碎了妖怪的身体与灵魂，如钢铁般坚硬，不如就叫散魂铁爪吧！”
“这个名字我好喜欢！”
犬夜叉因十六夜离去的伤感被冲淡了几分，摇着安倍晴的头发喊：“晴姐姐，教我这个！”
“是是……不过要等我把丛云牙扔掉以后才可以。”安倍晴为了哄他不得不应了下来。
“就这么约好了，我学会了下次到山坡上要给妈妈看……”
鞘也继续活络气氛，“你不是还有一招用血气形成飞舞的爪痕吗？干脆那个叫飞刃血爪好了。”
“好像那些热血rpg游戏的恶俗名字啊，不过你们也不知道rpg是什么……”
安倍晴有些无语，不过抑郁的心情顿时开心了不少。
犬夜叉倒是没有深究，而是更加高兴，“好像很厉害的样子，我到时候也要学！”
“好好好。”
安倍晴和犬夜叉同时看向灿烂的星空，河带状的银河清晰可见，月光柔和，就像平时十六夜对他们的笑容那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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