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破阵
‘镜中山海城’的主殿里，由希望着被阵法束缚在主位上且毫无意识的安倍晴，白色的睫羽打下一片阴翳。
她左手中紧握的四魂之玉碎片透过指缝散发着几缕微光，与主殿的地板上一个又一个符文繁杂阵法的光芒相映。
“由希！”
被由希传送回来的南松了口气，他狼狈地从地板上爬起来，胸口是一道巨大的刀伤，“太好了，你居然可以掌控那个女人的阵法，帮大忙了。”
南和玉留丸能够死里逃生，显然全靠由希在‘镜中山海城’开了传送阵法。
玉留丸也伤痕累累地喘着，但他的右腿已经被砍断了，鲜血流了一地，“咳，那个女人给那只狗妖留了一把刀，我们都没想到那把刀会有那么强的威力。”
跟过安倍晴的式神们都知道，安倍晴的刀是虽然是名刀村正，但终归是人类铸造的妖刀。
但是村正被杀生丸拿在手里之后，那种排山倒海的刀势下，就好像万物皆可为蝼蚁。
“由希，快把四魂之玉碎片还给我，我要用四魂之玉的力量把那个白色的家伙杀了！”
南的性格睚眦必报，他现在顾不得那么多了，只想迫不及待地解决掉杀生丸。
由希站在主位下方的台阶，她居高临下地看着南和玉留丸，灰色的瞳孔因四魂之玉碎片的光辉而更加晶莹剔透。
“南，”小雪女没有看她，缓缓靠近主位，小手抚摸着安倍晴的脸颊，“不要本末倒置了，得先让这个女人的力量为我们所用，不是吗？”
南冷静了下来，抹了抹唇角的血，‘镜中山海城’同现实的山海城一样，建立巍峨高耸的山崖之上，主殿的窗棂外可窥见片片流云。
“由希，你说得对，”南看着眼前宁静的一切，只有他们知道‘镜中山海城’的必经之路上有多少棘手的阵法与陷阱，“首先要处理安倍晴。”
那只白色的狗妖和黑夜想要爬上来，怕是得去半条命。
由希敛眸，却好像忘记了一样，没有把四魂之玉的碎片还给南，而是手里一直把玩着碎片，似试探地问，“你打算怎么瓜分她的力量？”
“直接用四魂之玉碎片强化我们的肉/体，”玉留丸脸色苍白，只剩下的那一条腿根本无法支撑他庞大的身躯，只能让他匍匐在地，“然后吞噬她。”
说得好听点是吞噬，实际上是像低级妖怪那样，将安倍晴给吃进肚里。
南闻言蹙了蹙眉，但对力量的追求占据了上风，“茹毛饮血，啧，那我吃掉那个女人的内脏好了。”
“我无所谓，”玉留丸看了眼自己残缺的腿，“但我感觉她的四肢或许比内脏要好？”
说着，南和玉留丸都不自觉地用舌头舔了舔唇周，贪婪的妖性不再掩饰。
由希轻笑了一声，稚嫩的声音在空旷的主殿里回响，透着些许冷意，“原来你们是打算这样吞噬她的力量啊，真是直接，又粗鲁。”
她握着四魂之玉碎片的手腕一转，六枚碎片向安倍晴的周身飞去。
南警惕地看着由希，下意识拿起长矛指向小雪女，质问：“由希，你想做什么？亦或者……你在做什么？”
“直接食用人类的躯体和那些杂碎的妖怪有什么区别？”
由希厌恶地看向南，眼里透着嘲弄，“动一下脑子吧，南，玉留丸，安倍晴的力量可不是源于她的肉/体。”
六枚四魂之玉碎片被由希操控在一个六芒星为核的阵法中，雪女冰蓝色的力量透过四魂之玉碎片点亮法阵，主位上的安倍晴依旧昏迷不醒。
若是安倍晴清醒着，她就会惊讶不已，只因身为妖怪的由希居然能够设阴阳术阵。
四魂之玉碎片就像是纽带，将由希的力量与法阵相连接，像是将什么东西从安倍晴的身体上剥离。
“由希，你……”南已经看不懂由希的操作了，但是他隐隐约约感受到了来自于灵魂深处的恐惧。
与安倍晴曾经带给他的感觉，一模一样。
由希盯着被法阵剥离出来的东西呢喃：“我呆在安倍晴身边太久了，久到我快要忘记自己是个妖怪了。”
她是新生的小雪女，妖力弱小，根本做不到像南那样可以用妖力幻化武器的程度，也做不到像玉留丸那样用妖力强化躯干。
她不是人类，所以也没有办法修炼和使用灵力。
她能汲取的，只有在安倍晴身边的所见所闻。
包括，阴阳术。
“南，我要感谢你，”由希眼底闪过疯狂，她痴迷地看着四魂之玉碎片与法阵的光，眼底的猩红不亚于南对力量的执着，“我做到了，我明明是个妖怪，却可以使用灵力主导的阴阳术——‘抽魂’与‘招魂’的组合阵！这就是四魂之玉的力量！”
一旁的玉留丸头一次觉得，这个乖巧娇纵的小雪女，反而比他们还要疯狂。
南皱眉，吼道：“你在胡言乱语什么？由希，别耽误时间了，你告诉我你对安倍晴做了什么？她的力量……”
“南，这就是安倍晴的力量！她强大的源泉！”
由希看着悬浮在主位上方的法阵，妖性流露的猩红将她的眼白充斥，声音空灵甜腻，“因为我用法阵抽出了——”
“她的灵魂。活着的灵魂。”
南与玉留丸的瞳孔因震惊而微缩，两只妖怪的眼中清晰地倒映着由希的微笑。
乖巧甜美的笑容透着令妖怪都惊惧的诡异。
——
“镜中山海城”的外围，黑夜低眼看着已经深到他腰腹的水位，皱眉，朝前方的杀生丸吼道：“喂，破阵之路真的是这个该死的水流吗？我们离‘镜中山海城’好像越来越远了。”
“闭嘴。”
杀生丸脚步未停，明明开满花丛的岸边近在咫尺，他却与黑夜在清澈见底的溪水里淌着走。
鎏金色的眼眸蕴着冰冷的暗沉，村正明明已经被他收入刀鞘中，似有灵性一般不停地颤动着，仿佛也感受到了杀生丸内心的怒火。
“至少说一下这么做理由吧！”黑夜无语，但不得不跟上眼前白色身影的脚步。
他本来的计划是和杀生丸直接冲进“镜中山海城”，打算拼着半条命也至少把安倍晴给抢回来。
结果这只犬妖自从知道这里是安倍晴设置的阵法世界后，抬头看了一眼什么就一头扎进溪水里。
“那个女人曾经说过。”
杀生丸说着，望了眼那个不自然的硕大圆月，引得黑夜也跟着抬头。
不知道是不是黑夜的错觉，他发现头顶上的月亮似乎离他们近了一些。
杀生丸思绪翻涌，想起了很久很久以前。
那是解决豹猫一族的前夕，安倍晴死去的前一天。
那天晚上，安倍晴拼命地画着符咒，灵力枯竭让她不得不老老实实地用黑墨与朱砂绘符。
也让她根本就不知道，她彻夜画符之时，杀生丸就站在她窗前隔壁的树梢上，披着月光看了她整夜。
杀生丸也是那个时候才发现，安倍晴在自己私下画符设阵的样子和平常肆意张扬胸有成竹的模样不太像。
十岁女童模样的安倍晴会一边画一边念叨这个符应该用什么咒语，有时候会犹豫自己是不是画错了，还有的时候是吐槽这个时代哪个地方不方便。
她给那个人类法师用镜子弄法器的时候，杀生丸就听到了“镜花水月”之术。
——镜花水月，这可是我最引以为豪的阴阳术，当初纵横日本四国，我的“镜花水月”无人能解。以镜为界，以月为核，造一方阵法世界来封印万物。作为安顿村民的回礼，给那个法师肯定能帮到他。
——如果有更大的地方给我承载阵法就好了，那时候以花掩月，以水饰镜。花是镜中世界核心的屏障，水就是镜中世界的钥匙！
——不过我现在灵力不多了，用镜子来当承载物都很勉强，镜子里面就用……安倍本家的样子好了，不行，本家太大了，用我的院子吧？
那一幕幕画面不止一次在杀生丸脑海中回放。
因为他曾设想过，如果他阻止前一晚安倍晴大幅度的消耗了灵力，那么安倍晴去解决犬夜叉封印的时候，是不是就不会那么痛苦地死去。
灵魂魂飞魄散，身体灰飞烟灭地死去。
杀生丸闭上眼眸，他摁住颤抖不已的村正，收回自己的思绪，哗啦啦的溪水冲刷在他的胸膛。
水更深了。
黑夜像是感应到了什么，对杀生丸在安倍晴心目中的重要性有了新的认知，惊讶道：“安倍晴那个女人居然告诉过你破阵之法？”
“没有，”杀生丸眼睑微敛，冰霜似的的冷芒让他金色的妖眸愈发璀璨夺目，“但是我听到了。”
在她的灵力已经感知不到我的存在时，却让我恰好听到了她最真实的一面。
杀生丸停下逆水而行的脚步，看向黑夜，说：“水之尽头估计就是‘镜中山海城’。但在那之前，我比较想知道，你对她的忠心是为何。”
溪水清澈见底，却因水波荡漾流动而让杀生丸搭在村正的手被水光扭曲。
黑夜露出了一抹玩味地笑，看向杀生丸，道：“原来在这等着我呢？嗯？”
回答他的，是犬妖眼底那不屑于隐藏的冷意。
“但我就是不说，哈哈哈哈！”
黑夜仰天大笑，拍了拍杀生丸的肩，“等安倍晴醒过来，你就能知道了。”
他笑完，对上犬妖少年凌厉的眉目，“讲个让你信任的点？唔，我曾经也是和那个女人是平等的双向契约，但是因为顾及到由希，她改变了契约，虽然其他式神并不清楚。”
“但我不会杀安倍晴，因为她不能死，只有她活着，才能完成我跟她的契约内容。”
黑夜说这些话的时候，眼底染上了杀生丸捉摸不透的神色，却足以让后者放下了握着村正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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