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二章市井
凡俗间宝历二十三年,水灵镇。
舒九鸣一袭白衣行走于市井,气质脱俗引的人纷纷侧目。
“哎,快看看,这是哪家老爷的千金啊,长得真美啊。”
“是啊,只是这一身白衣,莫不是家里死了人?”
“嘿嘿,若要俏,一身孝啊,你没听过啊。”
几个男人显然聊到了自己感兴趣的话题,挤眉弄眼的笑做一团。
市井小民讨论的无非就是这些红尘俗世的儿女情长,舒九鸣早在话本子里看了不少,左不过是一档子腌趱事,无趣的很。舒九鸣平缓的走着,连个眼神都没分给他们。
昨夜她催动命摩盘发现指针直指西北,她一路朝着西北方御剑,直到水灵镇命摩盘的指针才不再晃动。而这命摩盘只能在日头落了后才生效,此刻并不能给出任何指示。舒九鸣看着这说大也不大,说小也不小的水灵镇皱眉。
茫茫人海里捞个长相平凡的大众脸,属实是有些难度。
只怕要找人打听一番。
舒九鸣已有有近百年未与人讲过话,一时有些不得劲。她环视着周围的小贩,除了那些眼睛往她身上瞄的男人,倒是有个大娘神色机灵,一看就是个“包打听”式的人物。
风鸣上君作了一些心理准备,走上前拿出画像问到:
“这位阿娘,请问可否见过这画中人?”
舒九鸣十八岁筑基,后因修为逐年拔高外貌早已不再生长,此时舔着五百多岁的脸叫一声“阿娘”也不算过分。
卖豆腐的徐大娘是个爽快人,更像是料到有人会问她似的,当下在兜裙上胡乱一抹手接过画端详起来,她看了看画十分了然,还上下打量着舒九鸣:
“姑娘,你和这几天来找人的那些人是一起的不?说实话啊,这长相不俊的小哥,我徐大娘向来不留意的。”
徐大娘说完把画递回给舒九鸣。画她看了,但这忙她帮不上。
舒九鸣看出这徐大娘知道点什么,试探的开口,“您方才说,最近也有人来找这画中人?”
徐大娘利落的切着豆腐,又一块块码好。眼睛也不瞟舒九鸣,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是啊,来了几个人。我们一开始还以为是画中人犯了事儿,还帮着找来着,后来观望了好几天也没打听出什么来。现在那些人走了,姑娘你又来了。”
舒九鸣深觉不妙。师尊昨日才命她下山,她靠着命摩盘一路找来已属最快,怎么还有人会提前这么久来找人?
舒九鸣略一思索,从乾坤袋里抓出一把珍珠递给徐大娘。
“阿娘见多识广,这么多人贸然的来,又突然的消失,您一定还知道点什么吧。”
有钱能使鬼推磨。舒九鸣两百年前曾下过山,见识过市井小贩的视财如命与打听能力,外人贸然闯入,当地百姓不可能不留意。
果然,见了珍珠的徐大娘瞬间来了精神,方才的不冷不热也尽数消散。她朝左右两边看了看,除了几个吆喝的摊贩再无其他,确保四下没外人这才凑过来悄悄开口:
“别的不知道,但是我听镇里的仵作说,就在这些人走后,后山突然多了五具尸体,连死因都查不出来,而这几个死了的人都与那画里人长的十分相像。”
“尸体?”舒九鸣默了一下便了然,只怕是在测试是否是不死之身,够残忍的。她压了压情绪继续问到,“那阿娘可还知道,除了死了的这些人,可还有人失踪?”
徐大娘闻言细细思索起来,“失踪倒是没听说了,也就这几个了。我的门路窄,姑娘若是想知道消息,最好去醉春楼,那里的掌柜柳三娘是个泼辣的,江湖上有些门道。你住进去能打听到的总不会比现在少。”
手里满是珍珠,心情也好了许多,徐大娘见舒九鸣一个女子倒也有了些恻隐之心,“姑娘,我也劝你一句。这人估计就是那些人杀的。我看你与那些人也不是一伙的,谁知道他们找这人是图什么,你贸然插一脚若被知道了,小心人家不会放过你。”
虽说是得了钱才添了这两句关心之语,舒九鸣听着却十分受用。人间有情,这便是守护苍生的意义。
舒九鸣少见的笑了笑,问了醉春楼如何走。她且先打听着,只要日头落了一切都好说。
醉春楼位于水灵镇的正中间,人来熙往,马咽车阗,真正的财源广进之地。
舒九鸣走进去时老板柳三娘正在陪着一群剑客侃天说地。只见她一脚踩着凳子,胳膊撑在腿上,一双丹凤眼神采奕奕,眼角眉梢都是喜色,单缕秀发垂在一边甚是风情,勾得一群老爷们儿移不开眼睛。
“几位爷说什么?不死之身,哎呦,我见识短可别蒙我啊,这世间哪来的不死啊,六道轮回大家都得过一遭不是?”柳三娘性格泼辣豪爽,男男女女都能聊几句。
舒九鸣蹙眉。
短短两日,不光是修仙界,连江湖上都已传开了“不死之身”。
此时只听一个剑客说到,“妹子,哥儿几个蒙你干什么。修仙界里早就都传开了,谁能得这不死之身,谁就能免去修仙之苦,长生不老了。”
听着真令人心驰神往,不过这与不修仙的也没什么干系,就算找到了也不知道怎么操作,顶多是个茶余饭后的谈资罢了。
舒九鸣环视一圈,除了几个没修为的江湖剑客,便是来吃饭的寻常百姓,没见着什么可疑地人。看这日头再有两个时辰便要落山了,先休息片刻再去找人也好。
“老板娘,一间上房。”
舒九鸣清冷的声音一出口,方才聊的热火朝天的几人纷纷看了过来。
果不其然又是一阵看见美人的吸气声。舒九鸣面无表情的摸了摸乾坤袋,还好带了笠帽,下次还是戴帽出门比较好。
柳三娘看着舒九鸣眯了眯眼,似是辨认是否是故人。
只见柳三娘神色不变的把脚从凳子上拿下来,扭着腰款款走向舒九鸣,张口便是一顿夸:
“哎呦喂,这是打哪儿来的仙女啊,我醉春楼蓬荜生辉啊。姑娘天人之姿,必得住一间上房,小齐儿,快,领贵客去后院,就住在天字一号房。”
柳三娘八面玲珑,逢人就夸。她话音刚落,一少年就从后厨掀了帘子跑出来,什么话都还没说,一张笑脸便出现在人前。
舒九鸣暗暗打量着来人。短打布衣,布条束发,大概是常年做活皮肤晒的略黑。一双眼眸甚是清亮,鼻梁高挺,唇边有两个笑窝。
是很有记忆点的长相。
舒九鸣默默将这“小齐儿”从寻找名单上划掉。
“客官随我来吧,天字一号房在后院,安静宽敞,定是没人来打扰您。”小齐儿大约十六岁的样子,穿着一双牛皮小靴,身形干练,此刻正在给舒九鸣介绍着水灵镇。
不过十几米的路,小齐儿已经报菜名似的报了一小半水灵镇的风景地点,简直就是个活地图。就连到了客房门口,这小齐儿还没有离去的意思,一直在喋喋不休。
舒九鸣暗暗抚眉,终于忍不住了。
“我知道了。水灵镇风景秀美,我有空会去看的,你先下去吧。无传不必入内。”
听着舒九鸣生硬的语气,小齐儿察觉到自己的言行扰了客人,抿了抿嘴,低下头做了个礼便走了,眉眼中甚是委屈。
不过舒九鸣并不放在心上。将这“小齐儿”打发走,她只会松口气,心道:看来一百年不理人是有报应的,一出门就碰上个话篓子,吵的人头疼。
舒九鸣放下乾坤袋,环顾着这间客房。天字一号房的确安静,但也不适合她打探消息。
两个时辰过去了,舒九鸣已喝完了满满一壶茶。终于等到太阳落了山,她迅速拿出命摩盘以灵力催动,很快指针开始晃动。
只不过,这次用灵力催动后只见指针不停的跳跃却不指明任何方向。
“这是为何?”
舒九鸣微微蹙眉,将画像拿出细细端详着。上面依旧是那张再普通不过的脸突然,藏虚子的话回荡在耳边:“画像不一定为真,观人要观神。”
“观神?”
舒九鸣半信半疑的闭上眼,试图以灵力让画像进入脑海并动起来,不过片刻
竟然是他!
只见舒九鸣唇边浮现出一抹笑,再次看向命摩盘:
“灵宝不可能摇摆,除非此人就游走在身边,指针才会不停的晃动。”
此时,被舒九鸣“嫌弃”的小齐儿正七拐八拐的在内院周围绕着,直到他避开所有人绕进了一间小暗房,环顾四周没人才推门进去。只见本该在大堂招待客人的柳三娘正坐在里面等他,一见他进来便焦急的问:“阿祈,怎么样?刚刚没被发现吧。”
被叫“阿祈”的正是“小齐儿”。眼下他已经没了招呼舒九鸣时伏低做小的小二模样,但依旧是一张爽朗笑脸,“没事,柳姨不必担心。那美人宗师什么都没问,反倒是嫌我说的多,就差轰我出来了,应当与之前的不是一伙人。”
柳三娘眼中闪过一丝失望,但很快掩盖了过去。略松了口气说道,“不是就好。眼下整个修仙界都在找你,你可要小心一点,谁知道来的人是什么目的,你孤苦伶仃的活了这一百年,可别白为别人做了嫁衣。”
是了。
眼前的这个“小齐儿”便是修仙界正在找的“不死之身”。他与画像中并不相似,却也差不了许多。画像上画的是他不笑时的样子,可他偏偏天生笑脸,一笑便有两个酒窝,神采奕奕的,论谁也不会将他与那相貌平平没有任何记忆点的人联系在一起。
祈鉴轻轻一笑,乐呵的揽了揽柳三娘的肩,“柳姨放心吧,我机灵着呢,我还等着给你养老送钟呢,你都没死,我怎么死啊。”
他向来嘴上抹蜜,倒是哄的柳三娘笑了出来,拿着帕子拧他的胳膊,“没良心的小崽子,敢咒老娘死?谁用你送终,给老娘滚出去赚钱,有了钱老娘就不要你了。”
祈鉴一边笑一边躲,“好嘞,小齐儿这就给老板娘出去赚钱。”说罢便出去跑堂了,独留柳三娘一人在房间里。
少年腿脚灵活,没一会儿就跑远了。
听着脚步声渐远,柳三娘眼里的笑意一点一点的消失。暗房中唯有一盏孤灯映着她的脸色忽明忽暗。只听她轻声喃喃道:“阿祈,你别怪柳姨。我也不过是受人之托,忠人之命罢了。”
而另一边,祈鉴自小暗房出来后便不再挂着笑脸,显然知道了什么。
“柳姨,您这又是何必呢?”祈鉴苦笑着摇头。
人人都有秘密,都有苦衷,他不愿计较。只是相伴二十年,终归是要散场了吧。
他环顾着醉春楼内院,这里的一砖一瓦,一花一草还是三年前他与柳姨一同布置的。这些年顾着他身体无法长大未免他人起疑,二人每隔三年便换一处地方生活,一路相伴竟生出了远超亲人的深厚感情。
却不曾想
他没得选,大概柳姨也没得选吧。
醉春楼人声鼎沸,一如往常般热闹红火,人间的烟火气漂浮在每一个寻常百姓中间。
祈鉴没跑几步又重新迈入大堂,此时他已重新挂上了一张笑脸仿佛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他看着人来人往的醉春楼,卖力的吆喝着,“各位客官吃好喝好啊,有什么需要尽管吩咐小齐儿。”
此时,一个头戴笠帽的人正站在不远处看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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