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三章逃亡
月明星稀。入夜后的水灵镇静谧安然,除了更夫按时按点的打更之外,其余的人都已进入梦乡。醉春楼中的客房也都灭了灯,此时柳三娘还不知道,她的小齐儿已经跑了。
祈鉴给醉春楼最后跑了一次堂,简单的收拾了些行李,留个字条便悄悄从后门溜走了。
“柳姨,小爷我走了,往事不问,各安天命。拿你几颗珍珠保命,也算我没白给你干二十年的跑堂。”
祈鉴走在长街上嘴里叼了跟签,笑眯眯的颠了颠钱袋。天下无不散的宴席,等办完了事儿他就去浪迹天涯。
祈鉴不会武功也没有修过仙,倒是跑了二十年的堂身形灵活,没几下便潜入暗夜里,朝着南边后山走去。此时尽是自由的喜悦,全然不觉身后还跟着一个人。
舒九鸣默默跟在身后,手中的命摩盘指针直直朝着祈鉴。
果真是他。
绕过水灵镇白日繁华的长街,越过流水小河上的西桥,舒九鸣一路跟着祈鉴走到了后山。
在后山的西北角有一片荒芜的坟墓,专门埋一些无父无母的游民。碰上好心的衙役还能帮盖一卷草席,但却连个碑都没有。
祈鉴将手里的灯笼放在一旁。此刻正在专心致志的往外挖几卷草席,嘴里还念念有词:“几位兄台莫怪啊,莫怪啊,我可是好人啊。”
舒九鸣站在祈鉴身后蹙眉。
没见过哪家好人会半夜掘坟。
祈鉴行动力惊人,没一会儿已经搬出了五具尸体,整整齐齐的罗列在地上。舒九鸣微微掀开笠帽看了看,这五个人的长相与画像十分相似,应当就是徐大娘说的被杀死的那几个人。
他找这些人做什么?
舒九鸣看祈鉴绕着尸体转了两圈。突然,只见他凑近了其中一具,一会儿扒开人家的衣服瞅瞅,一会儿翻了翻人家的眼皮,倒是不嫌弃尸臭。
“验尸?”
舒九鸣已猜到了祈鉴在干什么,不禁摇了摇头。
这五具尸体除了容貌相似之外,还有一个共同点便是没一点外伤,凡俗世的人自然觉得惊奇,可修士却能一眼看出。
来找“不死之身”的定然是修士。而修士杀普通人有无数种不留痕迹的法子,以药毒之便是最有效也是最快捷的方法之一,而这些人便是中了嵩草乌。若对方是不死之身,毒药自然无用,但若是普通人服用将会五脏俱裂且毫无中毒迹象。手段残忍,不留痕迹,这些门道寻常仵作根本看不出来。
祈鉴一连看了五具尸体,发现看不出什么门道后也放弃了。只见他重新将一具具尸体裹上草席妥善埋好,还从包袱里拿出了火折子和纸钱,对着几个秃坟拜了几拜。
“几位兄台,小弟对不住你们,你们也是代我受过。方才小弟已经帮你们检查了全身,你们都没缺胳膊少腿儿,皮囊完整。眼下我给你们烧点纸钱,几位黄泉路上好走啊。”
祈鉴在几个墓堆旁烧着纸钱,竟还不知从哪找了几块木板,有模有样的在上面写着,舒九鸣侧头看了看:赵一、钱二、孙三、李四、周五之墓。
舒九鸣:百家姓记得不错。
“几位兄台,这轮回转世也得有个名字不是?小弟读书不多,百家姓的前几个大姓都给你们安上了,各位好走啊,来世当个富贵人。”
祈鉴笑眯眯的做完好事,拍拍屁股准备走人。舒九鸣见他一副心愿已了的样子,心觉也是时候与他聊一聊,便站在他身后没有避开。
可这在祈鉴眼里却是另一回事儿。他一回头只见一女子一衫白衣,头戴一顶白色笠帽,不知站在那里看了他多久。
“啊啊啊啊啊啊,鬼啊!鬼啊!”祈鉴先是愣了一下,等反应过来已经张牙舞爪的冲着一个方向瞎跑。
“救命啊,救命啊,有鬼啊!”整个后山都全方位环绕着祈鉴的鬼哭狼嚎之声。
舒九鸣克制住抬手捂耳朵的冲动。眼下还不是计较的时候,她足间轻点,没一会儿已运功赶到了祈鉴身旁。
祈鉴跑的满头大汗,满口粗气,刚想停下来休息一会儿,只见一白色裙摆已飘荡在他眼前,根本看不见脚。
舒九鸣素日喜欢长裙坠地,走起路来有飘逸之感,自然是不露脚的。
“啊,真的是鬼啊!连脚都没有,救命啊!女鬼姐姐,放过小的吧,我就是个跑堂的,皮糙肉厚不好吃的。”
祈鉴蜷缩在地上满口胡言乱语,看起来怕极了。舒九鸣一步一步走向他,目光沉沉的看着少年做戏。
深夜挖坟还怕鬼?都活了一百年了什么没见过,装什么乌龟?
祈鉴还在装模作样的嚎叫,再叫下去只怕全镇的人都被吵醒了,舒九鸣实在忍不住对他施了一道静言术。
周围瞬间安静了下来。祈鉴抱着树不可置信的眨巴着大眼睛,满脸惊恐的看着她,但恐惧却不达眼底。
戏可真好。
舒九鸣耐着性子蹲下来,抬手掀开了笠帽与祈鉴平视,声音清冷的说:“我不是鬼,我们白日见过的。”
祈鉴眼珠了转了转,一看就是想撒谎。奈何被施了静言术,想说什么也说不出来。
舒九鸣无意与他绕圈圈,开门见山的告诉他:“你的不死之身已被人发现,随我走,我能护你安全。”
其实舒九鸣说这话有点心虚。因为目前来说,除了她应该还没人发现祈鉴就是“不死之身”,这么说无非是想将他匡回风华剑宗,免得多生事端。
祈鉴见身份被挑破也不再装了,“恐惧”神情逐渐收了起来,面前的女子眼神坚毅、说话笃定,他根本忽悠不了对方。
眼见跑不了,祈鉴干脆把头扭到一边,拒绝沟通。
舒九鸣袖下的手紧了紧,百年不与人打交道,一上来就碰了个刺头。
隔着笠帽,舒九鸣细细打量着祈鉴。刚刚她便发觉不对,这祈鉴身上带了个大包袱,一看就是要逃跑的,深夜出逃自然是醉春楼待不下去了。
有法子了。
舒九鸣藏在笠帽下的嘴角一勾,故作轻松的开口匡到:“你不信我?内鬼就在身边你不清楚?这一波又一波来找你的人便是柳三娘引来的,你若想活命就得随我走。”
兵不厌诈,就先拿柳三娘做做文章,况且也不一定会冤了她。
果然,祈鉴眼中似有痛色。他信了。
舒九鸣心中一喜,心动摇了便好说了。只见她抬手解了祈鉴身上的静言术,声音温和道,“可有问题要问我?”
先软后硬是个好方法。祈鉴果然不情不愿的瞄了舒九鸣一眼,开口问道:“你是谁?从哪来?我凭什么相信你?”
祈鉴语气咄咄逼人。舒九鸣隔着笠帽看了他一眼。这还是百年来第一个敢这么与她说话的人。
不过她问心无愧,自然有问必答,当下沉了口气耐着性子答道:
“本座舒九鸣,乃风华剑宗的风鸣上君,奉我师尊虚弥仙尊之命带你回山保护。至于我凭什么让你相信”
舒九鸣顿了顿,站起了身,声音平淡的说“你毫无自保之力,我若想做点什么,你根本无力反抗。”
突然,祈鉴感觉一股巨大的力将他从地上吸了起来,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就已站在舒九鸣面前。灵力振掉笠帽,露出一张清冷容颜,舒九鸣看见了祈鉴眼中真正的惊恐之色,不觉轻笑了笑,“胆子也不算很大。”
两人不过几寸之隔,祈鉴默默吞了下口水,踌躇的问:“可你若想带我走,直接带走便是,与我费这口舌做什么?”
舒九鸣挑了挑眉,放开了祈鉴。
“风华剑宗是名门正派,我自然不会强取豪夺,须得你自愿才行。”
祈鉴:其实也没有太大差别。
祈鉴看着舒九鸣冷若冰霜的脸,心中思衬起来。眼下的确不是独自行动的好时机,他没有自保能力被抓简直轻而易举。至于这舒九鸣看样子姑且能一信。先随她回去,等风头过了再跑也来得及。
祈鉴跑堂二十年,好人坏人还是分的清的。
祈鉴暗暗谋定,不过一瞬就变脸似的顶着一张笑脸开口说,“好吧。我随你回”还没等祈鉴说完话:
“小心!”
猛然间,不知从哪射出一支带着灵力的银针直冲着祈鉴,舒九鸣一把将祈鉴扯到一边,双指弹开银针将其钉在树上,只见针身在月光下映出褐色的鳞粉。
舒九鸣撇了一眼,轻轻蹙眉,“嵩草乌?”
一切发生的太过突然,纵使祈鉴再灵活也被舒九鸣挡针的速度惊到了。惊魂未定的拍着胸口还不忘冲舒九鸣竖着大拇指,“帅啊!”
舒九鸣懒得理他,目光沉沉的观察着周围。夜晚的后山不再死寂,风吹树叶的沙沙声中夹杂着轻微逼近的脚步。
“哪里的宵小,滚出来!”
舒九鸣不怒自威,灵力一圈圈激荡在整片树林,不一会儿五个黑衣人扛不住元婴的灵力压迫,被迫从林中走出来。
他们身上未带武器,也未蒙面,竟一点都不怕别人看见他们是谁。
舒九鸣眯着眼看着对面的人,心中暗想,“早知道百年来多看看修仙榜,这都是谁?怎么一个人也不认识。”
祈鉴看对方的样子很明显是敌非友,而他见对方五个人,自己这边能打的只有一个女子,不禁有些担忧,“那个你行不行啊,人家那可是五个人,你这”
祈鉴一百年都待在凡俗世,对修仙界的灵力强弱一无所知,此刻十分担心舒九鸣肉搏会输。
还没等舒九鸣说什么,对面为首的男子便笑着作礼道:“小道友不必担心。风鸣上君威名无人不晓。我等今日前来也不是打架的。”
祈鉴无语的挑了一下眉,想起刚刚那根针,心中暗暗道:嗯,的确不是打架,是暗算。
舒九鸣最烦人废话,当即甩出一道灵力,面无表情的说,“不必废话。”
她避世百年此人都能一眼认出,不会是简单角色。
为首的人也不绕圈子,再次作了一礼,“上君百年避世,大约是不明白这“不死之身”兹事体大,与他沾染的人都会被视为狼子野心。小辈们唯恐毁了风鸣上君清誉,不如上君将这小道友交给我们,两全其美。如何?”
祈鉴瞳孔一震,这几个人一看就不是好人。他默默移到舒九鸣身后,抓住了舒九鸣的衣袖。
舒九鸣感觉到了祈鉴的紧张,微微侧了侧头,冷淡的开口说到:“你倒是很懂礼节,不知是哪个主子调教出来的?我改日定要登门拜谢。”
说着道谢,舒九鸣却将广袖一展,丝毫没有退让之意。
为首的黑衣人眼睛一眯,语气森然道:“我们的主人您还不配见。上君莫要挣扎了,我们几个今日得不到人自会把消息放出去,上君难道不怕成为众矢之的?您差一步便可登仙,何必为了凡尘俗世的争端晚节不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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