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遇险

楚歌不愧是战神，在他的带领下，东皋军不到三个月就已经夺回了九座城池，冬至降临之时，只剩霁兹国王子苏迪宪严防死守的玉鸣关还未攻破。

        “元帅，简先锋和翌王殿下被围困在图阳谷已经三日，我们再不采取行动，恐怕会出大乱子。翌王殿下若是被俘，您知道我朝将面临怎样的难题。”楚歌的副将隆庆和简玫的副将隋千戎是在战场上一同出生入死的好兄弟，隋千戎战死，隆庆化悲愤为力量，决心要为兄弟报仇，手刃敌军首领。奈何就在马上要大胜还朝之际，因为颜楚歌的冒进，导致简玫及其先锋部队被退守玉鸣关的大股敌军生生锁死在地势险要的图阳谷中。

        楚歌知道隆庆的脾气，但自己已经犯下大错，就必须停下脚步，谨慎地做出接下来的决定。如果三天前远麒没有偷偷追随简玫奔赴战场，他绝不会这么纠结。

        自远麒那日假传帅令跟着简玫一起攻打图阳谷，楚歌的心始终悬着，朝堂中人都知道，太子无德，兴王有才却不受宠，七殿下年纪尚幼，唯有君远麒既有尹氏撑腰，又有皇帝的□□，若他日储位有变，翌王殿下必是人选之一。

        这一路烽烟不断，纵使亲兵惨死，他也不敢动任何让名义上的监军亲赴战场的念头。这一仗凶险异常，君远麒的身份对内对外都是一颗定时炸弹，如果霁兹擒得翌王殿下为质，让君池白退兵投降，多少士兵的流血牺牲就都成了笑话。

        颜楚歌脸色铁青，隆庆知道这是他发怒的前兆，他默默退下，等待元帅发号施令。

        图阳谷。

        简玫的千人小队遭遇伏击射杀，拼力反抗也难逃全军覆没的命运。楚歌之所以纠结，是因为简玫可以死，但是君远麒不可以。

        颁布出征旨意前，君池白单独留下简玫是为了让她暗中观察翌王殿下在战争中的表现，回来后向他汇报。简玫很清楚这意味着陛下对远麒的重视和考验，也是对太子之位人选的不满。她不敢把陛下的用意告诉兴王，翌王本性单纯，对兴王这个同父同母的哥哥更是崇拜且信任，兴王有意夺位，却也不忍动这个亲近的弟弟。

        可是简玫明白，一旦让兴王感觉到自己触手可及的皇位要易主，无论对手是谁，他都不会放过。君聂遥如此，君远麒亦如此。她不相信兴王殿下的野心会为任何人例外。

        “我们，终于要死了吗？”那日大战，简玫替君远麒挡流箭时，手臂被苏迪宪的武器毒火流星所伤，如今毒发三日，她奄奄一息地靠在冰冷的石壁上，只有君远麒温热的呼吸让她觉得自己还在人世。

        他们已经断了粮，士兵也损伤大半，剩下的残部都躲在图阳谷天然的洞穴里，等待援军的到来。君远麒尚存一丝体力，他和简玫藏身于一处峭壁间，不敢轻易动弹。

        “简玫，简玫你醒一醒！你不会死，我也不会死。楚歌他一定在想办法，我们的援军马上就要到了。”这是远麒第一次直面生死，图阳谷满地都是血淋淋的尸体和乱箭，楚歌和简玫拼命地阻止他走上战场，把他困在军营，不希望他看见这样惨烈的场面，但是他是安煜的翌王殿下，有些责任，他能逃避一时，不能逃避一世，何况他从来没有想过逃避。

        简玫的嘴角和手臂都挂着黑紫色的血液，“我中毒已深，怕是无力回天了。翌王殿下，其实那天看你在战场上厮杀的样子，我就知道，你和楚歌一样，天生是属于战场的。”她挤出力气带着笑意，想要把使命留给远麒。

        远麒和简玫也算是一起长大的交情，只是远麒一直把心思放在颜梦离身上，没有真正在意过简玫这束热情似火，内心却充满苦涩的玫瑰。她的荆棘刺穿了她的人生，她不惜性命地去寻找命运的出路，可她什么也没有找到，就要葬身于这片荒芜的山谷。

        “还有…还有…翌王殿下，兴王殿下是您的兄长，也是陛下的儿子，他不比任何人差，也不该为任何人的错付出代价。他想要的东西，不会为任何人牵绊，所以我希望，您能够帮助他，永远，永远不要与他为敌。”简玫大口大口地吐着毒血，她虽是受先辈的牵扯不得不卷入变幻莫测的皇权之争，可是她对君麟兮的忠心也是真的。

        “简玫…你在说什么傻话，本王如何会与三哥为敌，你要好好活着，麒麟军还在等着你凯旋，你还要向满朝文武证明，女子一样可以手握兵权，领兵出征，让他们知道父皇的决定没有错…”远麒哪里还有坚强可言，生死别离对于他这个初出茅庐的将军来讲，太残忍了。

        “这是…这是霁兹研制的剧毒武器，师父曾经说过，毒火流星上淬满了难以寻找根源的奇毒，皮肤血肉接触半分就会中毒，即使我们突围成功，安煜也无人可解。”简玫以为自己必死无疑，所以她不想再拖累远麒，把她推出去，或许能够给远麒留有一线生机。

        简玫抽出全身的力气推开远麒却从岩壁中跌落，手里紧握着玫瑰双刀指向刚刚冲锋而来坐在马上的苏迪宪，大声向敌人吼道：“苏迪宪，霁兹屡屡犯我安煜，征北大军必然要替百姓讨个公道。如今是我无能，才被毒火流星所伤，但是我心有不甘，现在我问你，你是否愿意再次与我较量一番？”

        苏迪宪不顾军师的劝告，喝令兵士暂歇，他一跃从马上落地，拿着毒火流星逼近简玫。“简将军，你已经败给我一次，又何必自取其辱！”他径直挥出毒火流星却被简玫躲掉，于是他利用可以伸缩的锁链，将链子狠狠勒在简玫的脖子上。简玫体力不支，连同归于尽都是奢望，但她想要的是一个反击的机会。她一口咬住苏迪宪没来得及收回的手，让她的毒血渗入了苏迪宪的肌肤。

        苏迪宪吃痛地松开了手，锁链还缠绕在简玫的脖子上，尾端的毒火流星又刺入了简玫的腹部。简玫几欲昏厥，苏迪宪却报复性地扯住链子，让简玫无法喘息。

        简玫跪倒在地上，仰天长笑：“苏迪宪，你注定要自食恶果，毒火流星的毒，我们一人一半。”言讫，那对从不离手的玫瑰双刀落地相撞，发出清脆的声响。

        趁苏迪宪发疯地攻击简玫的时刻，洞穴里的士兵如同收到了信号般，准备好弓箭，瞄准了苏迪宪率领的千人部队。

        以卵击石，不自量力，以百敌千，白白送死。

        都不是。

        攻打图阳谷前夜，楚歌单独召见简玫与她商量战术。“简将军，图阳谷天然地险，易守难攻，极易隐蔽。我知道此去一定会有伏兵，但是我们要想拿下玉鸣关，就必须要从图阳谷开路。我确实可以用更多的时间来打击流兵，这样或许能够大大提高我军的胜算，可是这么下去，战线又要拉长个把月，我们的粮草已经见底，这会对我们的军队非常不利。我不敢想象往后到底会发生什么。所以我想，我必须要冒一次险。”

        他心急如焚，一是为了搞清楚朝里到底是谁在捣鬼泄密，究竟作何意图；二是即将举行的冰原围猎，是他见高以诺的唯一机会。他权衡利弊，最后心一横还是豁出去让简玫带队去先行攻打图阳谷。毕竟这样的战术在某种意义上来讲，也是牺牲最少的方式。

        简玫深知其中利害关系，她相信楚歌的判断：“简玫愿意率领千人小队前去试险。元帅，你独自召见属下，自然是希望我来做这个先锋吧？”

        楚歌低头，让简玫去送死不是他的本意，只是这次攻打图阳谷是九死一生的险事，放旁人去他又不放心。简玫身手矫健，遇事也有自己的决断，他更相信简玫对待安煜的忠心，哪怕这份心不属于陛下，也依旧属于安煜百姓。

        “简玫，我和苏迪宪交手多次，苏迪宪是个好战之人，尤其喜爱炫耀自己的武功。之前奉命驻守玉鸣关时他就蠢蠢欲动想要亲自上场杀敌，奈何军令在身不敢妄动。等你明日攻打图阳谷，若能与他交手，你切记不要恋战。消耗他的耐心，或者给他一些刺激，他就不是毫无破绽可言。”楚歌顾全大局，他不得不考虑千人小队处于劣势的结果，唯有提前告诉简玫对手存在的弱点，方能让图阳谷一战有机可乘。

        “我以三日为期，如果三日后你还没有回来，我照样会带着全部将士踏平图阳谷，夺回玉鸣关。”楚歌和简玫在作战上，有着将帅之间无比的默契。

        这个先锋的名号，简玫担得起。她带着千人小队为大军开路，这份勇气，无人能及。

        苏迪宪不难能猜到，颜楚歌看中了图阳谷到玉鸣关的这条捷径。所以他和流兵设计伏兵图阳谷，才换来三日前的大战。简玫为了解决眼下的困境，听从楚歌的建议，孤身一人向他挑衅，他也果然没有放弃这个在军中立威的机会。

        大战之前，她与部下约定，若受到攻击导致队伍分散，以自己的双刀落地为信号，进行全面反击。

        因为颜楚歌的征北军就在后面，简玫不能再等，她要用自己的小队纠缠住谷内的士兵，保证后路的畅通。而这样的乱战，只要君远麒不再轻举妄动，就一定能等得到大军的救援。

        乱箭之中，征北军加入战场，苏迪宪带的人不多，他来这里只想清剿谷中的残兵，没想到颜楚歌竟然敢在这么短时间内发起大规模的冲锋。他一把抱起重伤昏迷的简玫，在慌乱中不忘掳其为质，而远麒见状，等不得与楚歌商议，一个人跑向苏迪宪，捡起简玫的双刀的同时，被霁兹的精兵所擒，一起押回了玉鸣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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