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一个春日
朝日里,她窃笑
文/荔聆
三月,春日。
况城是座南方城市,一到春天就很是暖和。
虽然是个已经能够钻出被窝的气候,可一到凌晨时分又会感到有些偏凉。
俞惜就是在凌晨被冷醒的。
她睡相一向不太好,原本盖在身上的薄被不知何时滑落到地上。
俞惜睡意朦胧地去捡起来,透过月光却瞧见了房间门正敞开着。
黑暗中,她脑海里“嗡”的一下睡意全无,几乎是立刻弹起身来看向旁边:一侧的另个枕头还有着淡淡凹下去的痕迹,却不见人影。
凌晨气温偏凉,俞惜来不及穿上外套,急急忙忙地抓过了钥匙就夺门而出找人。
这个人是她妈。
发起病来,自顾自地离家出走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只是她从来没在这个时间点不见。
俞惜焦急不安地跑出空无一人的巷子,没想一眼就碰见了站在大街上的母亲方嘉慧。
她正伫立在不远处路灯下,穿着单薄的睡衣,拖鞋也走掉了一只,手里还提着菜篮子。
俞惜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
幸好,这次比较安分没走太远。
“妈,你不睡觉跑来这里做什么?”俞惜快速走了过去,打量了她一眼又问,“你另外一只拖鞋呢?”
方嘉慧的神情有些茫然,伸手指了指对面还没营业的包子铺,说:“小惜啊,我出来买早餐呢……”
俞惜接过方嘉慧手里的菜篮子,说:“妈,这个点人家还没开门呢。”
说完,握了握她的手,很是冰冷。
见状俞惜马上把自己的拖鞋脱下,给她穿上。
方嘉慧:“不行啊,这家店很难排队的。你爸喜欢吃这家做的包子,要是他起来开工没吃到,又要发脾气了。”
俞惜的脸色沉了沉。
随后,她又哄道:“好,我帮你买。你乖乖的,先跟我回去好不好?”
接着又是好一阵的劝说,方嘉慧才肯听话地跟她回去,边走还边念叨着:“你要记得给我买啊,不然你爸爸肯定会生气的……”
“嗯,我一定买。”
到家后,俞惜哄好方嘉慧躺回床睡觉时,天色已经渐渐泛白。
俞惜看了看时间,想着也没多少时间睡觉了。
她觉得有些口渴,径直走出客厅喝水。
这时,余光刚好瞥到了桌旁。原本放着的一个相框倒了下来,应该是刚才匆忙出门时不小心碰倒的。
俞惜放下水杯轻声走了过去,然后将其拿起来。
相框上,男人的模样看上去还算朴实。
五官端正,浓眉挺鼻。
俞惜的鼻子就长得很像他,很好看。
男人板着脸,不笑的样子看上去有些凶,搁在这沉寂的黑白相框里,倒是削退了往日的那份嚣张气焰。
反正,从记事起俞惜也没见过男人温和地笑过。
哪怕他是自己的亲生父亲——
记忆中,俞呈收工后一有不顺心的事情就去酗酒。回来后就是骂人,甚至上升到动手。
在去年冬天,更是把方嘉慧打进了医院。
这还是她学校放假回来,发现了母亲身上的淤青,以及从隔壁邻居的口中陈述才知道的。
俞呈还去跟邻居骂骂咧咧地理论,让他们别多管闲事。
她得知后,像是一头被激怒的小兽,宛若要和自己亲生父亲去拼命的一副模样。
被打的人是方嘉慧。
可拉住俞惜,甚至给了她一巴掌冷静下来的人,还是方嘉慧。
那天,母女俩抱着哭了好久。
可是后来谁也没有想到,那么一个让她们痛恨的人,却永远地离开了。
他死了。
再也看不着,见不到。
彻彻底底消失在她们生活中……
俞惜将相框平稳地放回原处,不再去看。
天已经亮了,她得去买给方嘉慧承诺的包子。
///
去到学校,早读课过后俞惜便趴在桌面上补觉。
本来这个时间段是要进行大课间的,由于学校操场最近要修建,原本二十分钟的大课间自然而然就暂停了。
俞惜没想着这二十分钟自己能睡熟,她也没理由要求下课时间让全班人都安静地一声不吭。
但至少,别在她座位附近作妖。
坐在她相隔一个过道位置那个男生,叫杨海其。
那是个自以为家里有点小钱,优越感十足爆棚的家伙。课堂上纪律性差到难以服管,喜欢和老师侃大山来彰显自己威风,曾经还把一个年轻的女老师气到哭了出来。
大方倒是挺大方的,经常请和他玩在一起的那几个男生去游戏厅。一直觉得自己很帅,喜欢撩班里女生的同时,还总是带些零食分发给她们。
不过,俞惜是例外。
杨海其也跟她找过话题,她不理睬,给的零食她也不收。
她压根没兴趣和这种人交流。
加上杨海其这样的做法,目的就是想让这些围绕在他身边的人都迎合他,从而满足他的虚荣心罢了。
不止这一点,除去和他玩在一起的人,他还特别看不起班里其他一些家境没他好的男生,总觉得他们比不上自己。
此时,他正带着自己的小团体跟班里几个女生嬉戏打闹着。
吵吵嚷嚷的声音贯彻了整个课室不说,打闹时还碰到桌椅发出一阵阵刺耳的声响。
有些同学在做习题,虽然感到烦躁也没人敢去劝说。
直到他们有人往俞惜的方向丢了个纸团,正好落在她的头上,俞惜这才睁开了眼。
她抓过纸团,站起身来向那一众人问道:“谁丢的?”
那群人听到后也停下了打闹,相互间你看看我看看的。最终,还是杨海其出面开口:“大家打闹时可能不小心丢到你那儿了呗。俞惜,你别那么计较嘛……”
依旧还是那副欠揍的嬉皮笑脸,语气里带着让她没必要小气计较的口吻。
俞惜最烦的就是他这幅贱样。
她神情淡漠,说:“被丢到的人又不是你,你凭啥替我做主计不计较?”
此话一出,杨海其笑不出来了。
他是没想到俞惜会当着众人的面,让自己这么下不来台。尽管心里再不悦,一时间也不知道怎么回复。
这时,有个声音不满响起:“你用得着这么咄咄逼人吗?”
俞惜看过去,是班里那个叫作沈奕萱的女生。
沈奕萱往前走了一步承认:“是,纸团是我丢的。我确实不小心丢的,而且不就是个纸团吗?你不爽丢回给我啊。”
俞惜平视着她,还真是没见过这么理直气壮的人。
没记错的话,这个沈奕萱貌似一直都不太喜欢她,私底下还和班里其他女生说过自己的坏话。
旁边的杨海其也发话了,一副护着沈奕萱的模样:“俞惜,你如果要出气就往我身上丢。”
这会儿,班里其他人也都闻声看了过来。
俞惜皱眉。
这俩人是傻逼吧。
正当他们对峙着,班长刚好从外边回来课室,向俞惜喊道:“俞惜,成姐让你过去一趟。”
被唤作成姐的人是他们的班主任。
俞惜没丢纸团,只是平淡说道:“你们要打闹出去走廊玩,在课室里真的很吵。”
说完,便绕过了这群人。
她还没走几步,沈奕萱不悦的声音再次响起:“啧,现在是下课时间,她凭什么这样要求啊……”
俞惜自顾往门外走,没打算理她。
直到,她听到沈奕萱接下来的话——
“她妈是个精神病,她多半也是沾点儿……”
话音刚落,沈奕萱就感到有样东西朝着自己方向扔来。
“啊!”
沈奕萱来不及躲开,被吓得地闭上了眼,只觉得胳膊处传来一阵砸来的痛意。
沈奕萱捂着被砸的地方,当即哭了出来。
那本砸向她的英语词典可不比轻飘飘的纸团,硬纸壳封面包装很是厚重。若不是俞惜极力控制着自己,砸到她脸上肯定要破相。
俞惜将扔出去英语词典的手指向沈奕萱,怒声说:“你要是再敢说我妈一句,我上前把你嘴给撕了。”
霎时,课室内无人发话。
有的只是沈奕萱委屈的哭声。
就连杨海其也傻眼了。
同班以来,俞惜虽然不怎么活跃,但是相处也算友好。
他们从来没见过俞惜这般生气的模样。
班长也被吓了一跳。
他也是担心更进一步的矛盾,想着先让俞惜离开:“那个,俞惜,成、成姐还在办公室等着你……”
“知道了。”
俞惜转身离开,又对着一个同学说:“不好意思,把你英语词典扔皱了,明天我还你一本。”
///
办公室内,成娟边批改着作业边等俞惜。
她看了看时间。
这都快过去五分钟了,俞惜人还没来。
这时,门口处出现了一个女生。
女生往里面打量了一眼,此时办公室的老师只有成娟一个人。
她径直走到成娟那里,轻声询问:“老师,打扰一下。我想问问高二(三)班的魏老师是在这个办公室吗?”
说着,女生又补充了一句:“我是三班的转学生。”
成娟抬头一看,见到女生后不由得感叹:这小孩模样长得可真好看。
贝苓确实长得很好看。
脸很小,皮肤白皙,眉眼间很是灵动,一身简单素朴的浅杏色长裙。
第一眼不是让人感到漂亮精致的好看,而是由内到外散发出的那份娴静清雅。
特别是那一头乌黑柔顺的及腰长发,又黑又密。
贝苓从小跟着外婆在一处水乡小镇长大。
外婆很疼她,偶尔将稻草、秸秆烧燃成灰后给她洗头发,这是种很古老的养发方法。
“你说魏靖啊,他是这个办公室的。”成娟指了指某处方向,补充道:“不过,他刚才和几位老师出去了,你可以坐那儿等等他。”
办公室里有接待家长摆放的茶几桌椅。
贝苓点了点头:“好的,谢谢老师。”
成娟又看了一眼时间,打算亲自去叫俞惜。
还没起身,俞惜便进来办公室了。
俞惜走过来一眼就看到了贝苓,贝苓也下意识地看向她。
两人四目相对。
但很快,贝苓低下了头避开视线。
俞惜也没在意。
她走向成娟,问:“成老师,您找我?”
成娟见她来了,放下了手中的笔:“是这样的,老师把你叫来是想问问,你周末真的是在酒吧打工吗?”
俞惜神情微怔,语气里却丝毫不慌张:“沈奕萱和您说的?”
她也没多大意外,毕竟上星期就在那里遇到了沈奕萱一伙人来玩。
成娟叹了口气,语重心长地说:“你们还是学生,应当以学业为重。这种娱乐场所不是你们现在该去的,我也训斥过沈奕萱了。”
“特别是你,是个女生还未成年就去打工多危险,还是酒吧。老师知道你家有困难,但是没必要这样,经济的话学校这边肯定会帮助你的……”
俞惜知道成娟的意思,解释着:“老师您放心,这家酒吧是个清吧。我朋友介绍的,也和老板很熟……”
“那也不行!”
成娟当机立断地拒绝,说:“你说的这个朋友,不就是隔壁三班的那个蒋颜吗?”
一听到这个名字,坐在旁边的贝苓顿时就抬起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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