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二个春日
俞惜并没有否认：“是。”
成娟有些恼怒，说：“你这种成绩好的学生，就不应该和她这种不良少女有交流。”
平日里，成娟对这个蒋颜一直都没什么好印象。
藐视校规纪律不穿校服，化妆染发，迟到旷课习以为常且屡教不改，甚至还与隔壁职高的不良少年有来往……
就连三班的班主任魏靖，都很头疼自己这个学生。
若不是蒋颜的父亲是学校校董之一，捐了几栋楼，每年还投资不少项目，她恐怕都得被处分停学了。
“她还有个学生样吗？来到学校不读书就是混日子，你说你一个年级前五的成绩，和她玩在一起干什么？”
贝苓悄悄向俞惜看去，不由得有些佩服。
俞惜沉默着，不说话。
因为成娟说的是事实，她找不到话来反驳，也不太想去反驳。
空气顿时有些沉寂。
毕竟是自己的得意门生，成娟原本还想劝说俞惜几句，这时办公室涌入了一群人。
是沈奕萱，以及刚才和她腻玩在一起的几个女生。
她们气势汹汹地把沈奕萱护在中间，就像是护犊子一般替她讨回公道：“成老师，刚才在课室里俞惜把奕萱的手都弄红了！她拿英语词典砸的，我们都能作证！”
成娟看向眼眶哭得发红的沈奕萱，捂着胳膊的那一处确实被砸得微微红肿了。
她向俞惜问：“是她们说的这样吗？”
俞惜看都不带看沈奕萱一眼：“是我砸的。”
成娟有些头疼：“都多大的人了，再怎么有矛盾也不能去动手啊。不管什么事情，你先动手应该和沈奕萱道个歉。”
成娟这样一说，沈奕萱心里不禁有些得意。
俞惜也不造作，面向她说：“对不起。”
语气平淡，不卑不亢。
沈奕萱没想到她会这么快道歉。
身旁几个女生依旧有不依不饶的：“成老师，您看她一点诚意也没有……”
“有你们什么事情？”俞惜立即打断她们的话，“我道歉就像成老师说的，是因为我先动手砸她，仅此而已。”
“至于其他——”
听到这，沈奕萱紧攥着拳头，神色紧张。
俞惜盯着她，警告说：“沈奕萱，我也还是那句话。若是你还敢说我妈，下次就不是砸书这么简单了。”
///
差不多快上课的时候，贝苓才等到了班主任回来。
在跟着魏靖出去办公室前，她又忍不住地回看一眼。
成娟还在和她们沟通解决。
俞惜依旧笔直地站着。
不低头，眼神平视前方，神情上没有一丝退怯。
魏靖看到她刚刚回头，便说：“那个女生叫俞惜，是隔壁二班的。别看她那样，成绩名列前茅，回回能考年级前五。”
贝苓回应着：“她很厉害。”
是很有个性的一个女生。
敢做敢担，毫不示弱。
魏靖以为她是夸赞俞惜成绩好，继续说：“你也不错啊，老师了解过你之前学校的考试成绩，还是很稳定的。”
突如其来被这么夸，贝苓腼腆地笑笑。
魏靖觉得她有些许内向，又继续找话题：“要是你可以教一下我们班蒋颜的功课，我也不用那么头疼这个学生了。”
贝苓嘴边的笑意僵了僵。
魏靖并没有发现她的不妥，“你和蒋颜是姐妹，她今天请假是为什么？这家伙请假连个理由都不和我说……”
“嗯。”贝苓应了一声，“姐姐她，今天身体不太舒服。”
“这样啊，我们先进课室。”魏靖说。
贝苓在台上介绍自己的时候，班里大多数男生的眼珠子都感觉要看出来了。
只是她的自我介绍很短暂，一度让他们觉得这个漂亮女生有些内向。
魏靖也是考虑到这点，便给她安排到了女生多的座位附近。
贝苓听话地走向自己的位置。
她的后桌，是蒋颜。
刚坐下，贝苓就感到周围有几道目光扫向自己。
这是不友好的讯息。
贝苓太清楚了，因为她曾经在小学乃至初中，都受到过这种目光。
她只得当作没看到。
一天的时间过得很快，况城中学是半封闭式管理，下了晚修只有走读的学生可以离开校门。
俞惜一放学就搭上了去往中心医院的公交车。
下站后，她在手机里发了条信息：【我到医院了，你在哪个病房？】
对方很快回复了她。
收到信息的俞惜看了一眼，回道：【你有事吗？肠胃炎还吃什么炸鸡，医院vip病房伙食不好吃吗？】
发完这条信息后，俞惜便关掉屏幕向医院走去。
她今天是来给方嘉慧拿药的，没想到蒋颜居然得了肠胃炎，在这里住院。
来都来了，就顺便去看看她吧。
“听说你今天把沈奕萱给打啦？”一进去病房，蒋颜就兴致勃勃地跟俞惜问道。
蒋颜在学校的朋友圈子很广，知道这个消息也不奇怪。
俞惜将早上的事情和她陈述了一遍，补充道：“没打，我拿东西砸她的。”
“砸的好啊！他妈的这个沈奕萱就是嘴贱，老早就见她不爽了。要是我今天也在现场，肯定跟你一块儿砸……”
俞惜笑了笑：“得了吧。”
蒋颜：“对了，阿姨最近状态还好吗？”
俞惜找了张椅子坐下，“还是那样，平时我不在家也全靠邻居帮忙多留意下，没乱跑。”
蒋颜玩着手机，挑眉问：“邻居帮忙看也不完全谨慎啊，要不我给你家请个护工？”
俞惜立马拒绝：“我没这钱，你也别想用你家的钱，没门。”
一直以来，蒋颜在经济上已经帮她很多了。
蒋颜玩着手机游戏，漫不经心道：“这有什么，反正是我爸的钱。他愿意给我钱用，我就乐意去花，所以住个病房我也要住vip的，没必要替他攒着。”
“况且我上个星期不是和你说了吗？我家现在一来就来俩个犯贱的，一大一小也好意思腆那张着脸住下。”
俞惜知道她说的是自己的继母，以及带来的那个继妹。
还是同父异母，有着一半血缘关系的继妹。
蒋颜的父母在几个月前离婚了。
对于他们来说，就像是终于解脱一样。
她的父亲叫贝淮商，母亲叫蒋愫。
蒋颜，是跟蒋愫姓的。
倒不是因为贝淮商有多爱蒋愫，让女儿和她姓。而是当年蒋愫在怀孕期间，贝淮商养情人了。
蒋愫觉得他恶心，想离婚。
可是贝淮商碍于面子不让。
他认为自己有钱有能力，依旧能对家里母女俩负责。在他们那个圈子里这种现象多得是，不是天大的错误。
离婚不成，蒋愫不让孩子跟他姓，故意气他。
月子期间的蒋愫本来应该好好休养，可那段时间俩人没少为此吵架。
吵久了，贝淮商也妥协了。
在摔门离开前，贝淮商还愤愤叫嚣着：“你他妈不让女儿随我姓，自有人乐意替老子生孩子，跟老子姓！”
旁的人不知道的，还以为这俩大人争着女儿，有多爱女儿。
事实上，两人牵扯了这么多年，各自相看两厌，可以有数不尽的争吵、看不完的骂架。
蒋愫想着，既然贝淮商这么快活找情人包养了十几年来恶心自己，她蒋愫也能在外边不断找新的男人。
蒋愫甚至达到了一点病态心理。
原来外边找人是这种感觉，还不错。
他们完全没有顾忌过蒋颜的感受，只顾着自己开心。
直到某天，贝淮商和蒋愫订了餐厅，蒋颜一坐下还没吃上口热菜，两个大人就宣布了要分开的消息。
没有了往日的针锋相对，彼此友好和睦。
蒋颜不知道是谁提的离婚，也没去问。
她全程就对父母说了俩字：“恭喜。”
最后，法院将她判给了贝淮商。
所以在钱的方面，贝淮商是肯定无条件满足蒋颜的。
蒋愫也是，每个月还动不动就给她转钱。
他们认为，这样就是多年来对女儿忽视的补偿。
……
俞惜看向全神贯注打着游戏的蒋颜，时不时还跟队友开麦骂一句“艹你妈的”。
她知道，蒋颜其实是不好受的。
一个人来住院也没父母陪。
任谁都会孤单。
俞惜原是想安慰一下她的。
但认识这么多年，她知道蒋颜的性格，此时不说话让她自己消化情绪更好。
蒋颜打完一局后对她说：“好了，你今天先回去吧。等会儿我让周函来陪着。”
周函是蒋颜的男朋友。
是隔壁一所职高的学生，时不时带着一群小弟开着摩托来学校门口接蒋颜。
俞惜不解：“你们不是分手了吗？”
蒋颜：“复合了。”
俞惜有些欲言又止。
她见过周函，对他的印象其实不太好。
可是蒋颜选择他的理由也十分简单：会为她打架。
俞惜也不好说什么。
她起身，“那我先回去了，好好休息。”
还没推开半掩着的门，外边那头已经率先有人推开了。
俞惜看向门外的人，愣了一眼：“是你啊。”
贝苓也被吓了一跳。
她看到俞惜后也有些惊讶，一时间也不知道说什么。
“谁？”蒋颜闻声看了过来，见到来人是贝苓后神情顿时冷了下来。
贝苓走了进来，手里还拎着一个保温盒，“姐姐，家里保姆煮了些养胃的小米粥。”
蒋颜看都没看，“拿走。”
贝苓只是静静地将保温盒放在桌上，“是爸爸，他让我给你送来的……”
蒋颜把手机放下，缓缓看去。
俞惜感到了一丝不好的预感。
下一秒，蒋颜一手将保温盒拍过，“我说拿走你他妈耳聋了是吗？！”
保温盒“啪”地一声掉落在干净的地板上，里面的粥全然撒了出来，还冒着滚滚热气。
有些粥还溅到了贝苓的裙子上。
见状，俞惜上前发话：“蒋颜，你先冷静一下。”
蒋颜指着贝苓讽刺地说着：“贝淮商也是你的爸爸没错，可我蒋颜不会认你这个妹妹。”
尽管是大人间的纠葛，蒋颜依旧还是会将一部分怨气归根到贝苓身上。
见她还不走，蒋颜咬牙切齿地说：“俞惜，你帮我把这个厚脸皮的赶出去！”
俞惜下意识看了贝苓一眼。
贝苓并没有很大的反应，也没有哭。
她只是平静地将保温盒捡起来，随后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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