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312测绘图
季谨在10号空间站的一家酒吧里见到了季九城和历舒扬。苏魄没有出场，毕竟也不合适，当然最主要的还是季谨担心季九城抓着人问东问西最后问起人家的年纪，大家都不愉快。
苏魄费了些心思修改了季九城和历舒扬飞船的登记名和定位记录，然后给他们的飞船做了个屏蔽装置，从此以后除了苏魄，再没有任何人能追踪到他们的行迹。苏魄做完这些，如实地给季谨发了一条消息汇报。
接到苏魄的消息以后，季谨却觉得心安了些，对他来说，季九城和历舒扬的消息不论在谁手上，都不如在苏魄手上来得安全。
季谨被季九城拉着匆忙吃了顿便饭后，便和季九城历舒扬道了个别，表示自己以后一定常回家看看，然后他尽职尽责地回到了工作岗位上。
……
千机拿着打印出来的312号测绘图正在小山丘飞船内等着苏魄和季谨。见他俩结伴回来，立马展开手里大幅的地图对两人汇报：“这几天我扫描了整个312的地表，这是自动生成的测绘图，你们看。”
他指着地图上大小不一的粉色道：“整个312星球表面一共有十一片粉色森林，大小各不相同，两河流域在这儿。”千机移动手指，指向他们暂定的迁徙目的地，那里有两条宽阔的河流相互交错自西向东流入海洋，河流两岸全是肥沃的土壤和茂密的丛林。
“你们之前见到的那片森林，从地图上显示的面积来看是全星球第三大的。”
“才第三。”季谨脱口而出，“站起来能有监察厅那么高了，竟然才第三，那第一得有多大。”
千机指着另一片面积两倍大的粉色区域说道：“它在这儿。我也不知道它究竟有多大。”那片面积最大的粉色森林在地图右下角的版块中间，与小龙人的部落遥遥隔着山海，或许千万年都不会相遇。
“它们几乎都沿河而生，坐落在大陆中央腹地。”苏魄食指修长，沿着地图上的粉色地区一个一个点过去，他自言自语一般地问道，“沿河可以理解，为什么一定要在中间呢？它们怎么繁殖，它们之间有没有关系？”
没有人回答得上来，小山丘里的三人各自陷入思考。
……
晚上，商友容和宋瑶结伴而归时，季谨和宋瑶的目光不巧撞在了一起，两人却同时转开了头。他们这番不自在的对视落入了苏魄的眼中，他勾唇一笑，没有说什么，而是让千机将测绘图拿来，五个人坐下来一起讨论。
还是人多主意多，商友容提出了他合理的猜测：“也不仅仅是陆地中央，他们其实是在大陆板块的中央，避开了板块交界处的丘陵地带，几乎都是在平原。”
其余四人仔细一看，纷纷点头。
“说得通。”千机道，“他们生长在泥土深处，自然要避开板块活动区。否则火山地震，它们逃都来不及。”
“按照自然选择的结果来看……”季谨说道，“很可能原本312上到处都是这些粉色树林，那些生长在板块交界处的因为地质活动而灭绝，只剩下了这些生长在安全环境里的。”
“这样也就解释了他们之间的关系。”季谨补充道，“而且，我们上次的试探结果说明，它们不能自己移动。”
一直没有说话的宋瑶嗯了一声，“合理。”
苏魄看了她一眼，没说话。
“所以你们怎么看？”苏魄发话，“不论选择哪里作为小龙人部落的新家，附近都有这种粉色森林。”
季谨拍了下桌子，打定主意说道：“搬。否则小龙人没遇上粉色森林就要饿死了。两河流域是最适合的，必须搬。这泥巴怪不长脚，提醒他们不要靠近就行了。”他们不能替312号星球选择谁生谁死，那不符合自然规律，唯一能做的也只有教导和告诫小龙人们远离危险。
几人统一意见之后，苏魄夜观天象敲定了一个迁徙日期，十日之后带上一万多头小龙人开始漫长的徒步跋涉，在这之前，宋瑶需要说服阿吉露，商友容从旁协助，季谨和苏魄寻找合适的路线，千机先前往两河流域寻找新家园的落脚点，然后回来在大部队离开后转移小山丘飞船。
小会之后，宋瑶坐在中控台边写着任务报告，教化任务的目的已经达成，小龙人已经学会了简单的耕种，开始规范运用象形文字，学会了许多编织技能，有了一定的音乐美术鉴赏能力。等到大迁徙项目完成，他们也该功成身退了。
宋瑶啪啪的打字声响彻小山丘的中庭，中控台边此时只剩下两个人。苏魄翘着脚坐在一张椅子上，玩着他的平板，他在等宋瑶写完报告以后交给他写总结，然后由他提交。他观察了宋瑶片刻，终于说话了。
“你有心事。”薄凉的声音在宋瑶身后响起。
宋瑶打字的手顿了一下，马上又恢复正常，淡然地反问：“不可以吗？”
“不要影响工作就可以。”苏魄接话道，“作为主管我必须确保你的心事与任务无关，与团队的任何人无关。”
苏魄说话的时候语气没有任何的高低起伏，没有丝毫的情绪，但是宋瑶就是能够感觉到他在给她压力，迫使她做出保证。
宋瑶冷笑了一声，“既然你什么都知道，你应该很明白就算我现在给了你保证，也不是我内心真实的想法。”
“你内心的真实想法，难道，不是找他们报仇吗？”苏魄慢声道，“不过在我看来，不论这件事情是不是因为季九城而起，归根究底还是沧江人的野心太大。”
“但你看上去好像不是这么想的。”苏魄循循善诱，“我知道你想做什么，其实你的想法也不无道理，一切有因才有果，可是你顾忌着季谨放不开手脚。那不如，我帮你？”
然后苏魄用极低的声音说出最后一句话，宋瑶要是离得再远一些都听不清，他说：“你想要季九城付出应有的代价，可是你的身份使你有太多顾虑。”
宋瑶觉得一时间有些如鲠在喉，阿尔贝托临终的一字一句犹言在耳，他说“阿瑶，不要恨你师姐”，他说“我老了，这一切皆是自愿”，他说“今后，你们的路还长，要照看好季谨”
是啊，她这一辈子都要替季谨考虑，不论做什么都要替季谨考虑……宋瑶停下工作，转头看着苏魄，语气不稳地道，“恩师受凌、辱而死，安乐死还是我亲手执行的，他就死在我的眼前……他们要季九城拿铀矿来换，可是季九城却东躲西藏始终不肯露面。他们想要的是铀矿！只是一个铀矿而已，所有人都不用死！”
当年阿尔贝托身为大法官，却被沧江人伙同几个蓝星检察官陷害下狱，已经在监察厅实习的宋瑶为救师父四处奔走，最终只得到一个探监的机会，那一次探监，阿尔贝托只求了她一件事，那是他此生唯一一次失去了尊严，跪下求他的关门弟子宋瑶，毒-瘾发作的阿尔贝托对她哀求：“阿瑶，师父求你，求你，给我一个解脱。让我死的痛快点。”
“师父撑不下去了，只有我知道他们在哪儿，我求你，尽你所能，给我一个死罪，越快越好。”
宋瑶只好含恨答应，与那群蓝星的蛀虫们虚与委蛇。她是阿尔贝托的爱徒，毫不费力就伪造了诸多罪证，最终如愿将阿尔贝托送上了审判台。阿尔贝托一生遏恶扬善、扶倾济弱，傲骨嶙嶙，铁骨铮铮，最终却落得一个声名狼藉人人喊打的下场，当时要不是群情激奋舆论压力太大，那群人还不舍得撒手。
阿尔贝托被宣判死刑立即执行之后，宋瑶忍气吞声多年，替那些渣滓办事，背地里收集证据，最终熬到商友容上台，才找到机会一举翻案。
她语气发抖地道：“苏魄，你说错了，你不了解我的真实想法，没有人能了解我，那种满腔愤怒孤勇无处可去的悲哀。”当时阿尔贝托在蓝星上只剩她一个徒弟，她恨自己无能，也恨那些虚伪的所谓的爱莫能助，更恨季九城和历舒扬的不作为。而当时的她竟然还要照看好那个不喜欢按时吃饭不会照顾自己的大学生季谨，天知道她有多恶心。
苏魄完全无法和她共情，只低声道：“现如今，只有我知道他们在哪儿了，真的不合作吗？”
“我什么也做不了，不能做，怎么，我放在心里不可以吗？”宋瑶失去了她一贯高冷的保护色，她愤怒地反问，“我是想让季九城付出代价，但我不能，难道你就可以？”
苏魄笑了，他竖起一根手指在唇间，轻轻嘘了一声，然后眼睛看了眼季谨的房门。他恢复正常的音量道：“我当然不能咯。”
“你！”宋瑶这才意识到自己刚才声音有些大，着急道：“苏魄你什么意思？”
苏魄但笑不语，刚刚季谨的房门开了一条缝，又合上。他悠闲地坐在椅子上转了半圈对宋瑶说道，“去写报告吧，等着睡觉呢。”
宋瑶被眼前这杯清新脱俗的绿茶气得着实不轻，她虽对季九城有恨，但不代表她不关心季谨，相反，她没有亲人，最初的矛盾和磨合期过后她渐渐了解了真实的季谨，在后来的相处中把季谨当成了自己的亲弟弟。
宋瑶草草写完报告，狠狠瞪了一下苏魄，起身便要回房，走之前，她还是撂下了一句狠话：“幼稚！”
她已经看明白了苏魄的挑拨离间，可就算她把苏魄的话全部告诉季谨也没有不同，反倒显得自己矫情了。
“但是有用。”苏魄笑着回答，他在宋瑶发来的报告上贴了一个公章水印，然后发往了联盟总部。他是联盟的14部部长之一，权限仅次于13位统帅，这样s级的教化任务到他这里已经是越了两级，因此加上他的公章之后就算是最终方案了，可以直接由相关工作人员收录到系统里留案。
宋瑶气呼呼地回房，翻来覆去好几次才将自己从回忆里拔出勉强入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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