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四皇子的结局
季谨幽幽醒转时，颇有一些今夕何年的感慨，因为他目光所及之处是全然陌生的场所，金光熠熠刺得眼睛生疼差点流下泪来。季谨本想坐起身，但一使劲却发现，那种身体超过极限的透支后继无力不是休息一下就能好的，“唉……金晚婳的小命可能又短了几个月。”季谨在心里感慨。
“金小姐醒了？”一个尖细的声音伴着脚步声由远及近而来。
季谨向声音来源处看去，只见一个光面无须的小少年托着一把拂尘正向自己走来。
“小安公公？”来人正是那位正当红的小安。季谨叫出了他，转而又觉得他对自己的称呼颇为不妥。季谨严肃地对他道：“小安公公贵人多忘事啊，我已经不是小姐了。”
小安抬起一只手挡了一下自己微笑的嘴角，答道：“奴婢都是按着陛下的意思行事，金小姐莫怪。”
季谨：？
“陛下的意思？”
小安笑答：“借奴婢天大的胆子也不敢乱说话呀。”
季谨当下有些懵，这特么什么情况？可千万别是他想的那样……然而天不遂人愿，下一秒，季谨就得到了最不想得到的答案。
“陛下昨夜亲临御花园，因长公主薨逝而震怒，现正在金门大殿内亲审四皇子。金小姐您昨夜临危不乱，不畏强权，救驾虽失败但有功，令陛下十分感动，特别赏赐您……留在宫中调养。”
这是什么拙劣的借口？季谨深吸一口气，心里告诉自己：淡定淡定。
“金小姐不必多虑。”小安公公见季谨躺在床上呼吸不畅的样子，好心宽慰道，“东柳少将军顶多不过是失职查办。”
“失职查办？”
“昨夜四皇子于宫内开弓伤人，东柳少将军掌管禁军却救驾来迟，致使长公主不幸罹难，但看在您的面子上，陛下不会过分苛责。”
小安公公微笑地叙述着，那张脸上的笑容看起来是那么自然而然，却刺眼得很。季谨偏过头不想再搭理。小安说了一会儿，见季谨没什么回应，也没再自讨没趣，轻轻一挥拂尘告了声退。
季谨在床上躺了一会儿，只觉力气恢复了些，才慢慢坐起来走下床。桌边有一些茶点，季谨挑了一块拿起正要往嘴里送。殿外一声高呼：“陛下驾到~~”
“唉……”季谨悻悻放下手中的白糕，掸了掸衣摆起身，又跪下。将额头深深地埋进黄鸭绒地毯，“陛下万岁。”
一只老迈褶皱的手轻轻扶在了季谨的右手肘，微微使了点向上的力，季谨识趣地就着这力道直起了身子。
季谨淡漠的眼神向上轻轻一瞟，将这位大彦王朝的当今圣上收入眼底。“老态龙钟”季谨心想。
‘老态龙钟’的皇帝一手扶着季谨，另一只手轻轻在自己的紫云马甲上掸了一下不存在的灰。“起来。”他淡淡地道。
季谨震惊地盯着那只刚刚掸完衣摆的手，视线缓缓从那只手移向对方的脸……
那张干燥皱巴巴的面孔上有双十分违和的眼睛，灿若星河，带着熟悉的仿佛能看透一切的了然，和对万物都漠不关心的空寂。
季谨觉得自己话都说不全了：“苏，苏……？”
苏魄看着季谨，话却是对着身后的人说的：“你们都下去。”
小安听令带着一干随从们退出了乾坤殿，候在门外。
季谨看着小安公公离去的方向，疑惑不解：“他不是老皇帝的新宠吗？因为和皇帝关系不明还被假宸妃毒打了一顿，为什么对我的受宠表现得这么平静？”
苏魄皱了皱眉：“假宸妃？”
“嗯，有件事得和你说一下。”季谨走上前靠近苏魄，低声把昨日从早到晚发生的事都汇报了一遍，包括在秋凉宫和宸妃的对话，也包括太液池底的秘密。最后，他总结道：“你赶紧安排一下把真假宸妃的事解决了，还有那个息土之核，这大彦王朝的秘密未免也太多了。”
苏魄略微思索了一番，点了点头，表示赞同，但他没有再在这个问题上多说什么，反而回答起季谨上一个问题来转移话题，“小安是我们的人。”
“哦？”季谨吃惊，“这任务竟然还有别人？当时在50号的就我们四个，那小安在联盟是什么身份？他难道也有小虫洞？”季谨对苏魄能够开辟个人小虫洞这件事一直耿耿于怀，现在又多了一个小安。
苏魄顿了顿，觑着季谨的脸色不知该不该实话实说，最终，他道：“是我给他开的。”
听了这话，季谨忽觉得心里有些闷。他把自己的胳膊从苏魄手中抽离出来，身子往后挪了小半步，故作玩笑道：“搞特殊待遇的还挺多。”
“嗯。”苏魄没有否认，“他是临时加入的。”
“苏部长的决定不需要向我解释。”季谨挥了挥手，满不在乎道，“对了，昨天晚上的事怎么处理？你为什么要罚商友容？”
“四皇子于皇城□□杀长公主，还在皖南私设矿场，数罪并罚按律当斩，但我不能伤害278上生物的性命，所以只能将他贬为庶民，四皇子派系的人各投他主。四皇子一倒，宋瑶这边就会成为下一个众矢之的。我们需要明面上削弱一下势力，看起来不那么招风。”苏魄解释道。
“那你为什么要把我留在这儿？”季谨问，“我们现在这样的身份很尴尬的。”
“关于大范围反社会人格障碍的形成原因，我还没有新的进展。你留在宫里，我们继续查不是更方便吗？”
“没有吧。”季谨反驳，“我要是能自由进出宫门才会更方便。”
“你可以自由出宫。”苏魄道，“但你必须夜宿皇宫。如此，便没有人敢反对你或者得罪你。”
季谨：……我信你个鬼。
不得不说，这短短几句话间，季谨的心情莫名又好了很多，心情一好，季谨就有了开玩笑的兴致。他揪着苏魄的龙袍笑道：“苏主管，苏部长，您现在的这副身体，确实是六十多岁该有的样子啊。”
苏魄：……“我还有事，先走了。你自便。”苏魄整了整衣服，挂着个脸大步走出了皇帝的寝宫。
留季谨一个人趴在桌子上哈哈大笑。但是他没有笑多久，因为皇后来了……
容嬷嬷千机铁青着脸扶着皇后娘娘进了乾坤殿。皇后娘娘昨夜痛失爱女，今日又听说东柳少夫人留宿乾坤宫，整个人受到了巨大的冲击，她双手扶起跪在地上的季谨，依然能压抑住内心的波涛汹涌，表面温和地问：“东柳少夫人昨夜受惊了吧？”
季谨面对这样的皇后，实在是有苦说不出，“难言之隐”四个字在他脑子里转了很久，他也没想到什么可以安慰人的话，自己害得人家女儿死了，老公出轨了…简直罪大恶极，他已经做好了承受皇后娘娘身心虐待的准备。然而皇后却表现得十分大度。
“唉……”皇后娘娘一声轻叹，甚至还伸手摸了摸季谨的脑袋，“你一定吓坏了吧。”
季谨疑惑地看向皇后身边的千机，用眼神问他：“这什么情况？”
千机翻了个白眼用眼神回答道：“我哪知道！”
季谨的眼神：“哟翅膀硬了？”
千机的眼神：“哥，我错了。”
皇后兀自挑了个椅子坐了下来，季谨自觉地给她倒了杯茶递了过去，作出一副战战兢兢地样子来：“臣妇有罪，还请娘娘责罚。”
皇后把茶杯放下，缓缓说道：“匹夫无罪怀璧其罪，不论盛世亦或乱世自古红颜多薄命，东柳少夫人天人之姿，人生注定不平凡，往后麻烦还多着呢。本宫不想成为你故事里的丑角儿，望你好自为之吧。”
皇后娘娘这番话说得竟如此通透，季谨甚至无法从她表情里看出喜怒，他求助地看了眼千机，只见千机也正吃惊地盯着皇后的后脑勺发愣。
季谨皱了皱眉，垂首说道：“娘娘心胸之宽厚常人难及，臣妇深感愧疚，定谨记娘娘教诲。”
“本宫心胸可不宽厚。”皇后伸指拨了拨桌上的糕点，最终也没有挑出一块喜欢的，“可不宽厚如何做得皇后呢？”
季谨仔仔细细打量着皇后安然的表情，这皇后娘娘能忍常人所不能忍，必定有所图，或许是因为东柳燕青毕竟是七皇子夺嫡路上最大的基石，因此才不为难自己？这好像也是现在唯一的解释了，季谨决定试探一下，于是恭维她道：“果然，七皇子高风亮节气度不凡，尽得娘娘真传。”
皇后高深莫测地看了季谨一眼，嗯了一声，说道：“这话你可留着去同皇上说罢。本宫乏了，容嬷嬷，咱们回翊坤宫吧。”
“是。”千机走上前，与季谨交换了一个眼神，扶起皇后离开。
“果然这个皇后是为了七皇子一切皆可忍吗？”季谨目送皇后离开，好久都无法消解心中的郁闷，长公主彦毓淑在皇后心中的地位简直轻如羽毛。
……
季谨在乾坤殿内呆坐了一会儿，宋瑶和千机一起过来了。
三人默默对视良久无言，宋瑶打破沉默：“怎么回事？”
“什么怎么回事？”季谨问。
“你怎么会被皇帝看上了？”
季谨在宋瑶和千机两人沉重的表情间来回打量，半晌才反应过来，“你们还不知道？”
千机：“知道什么？”
“皇帝现在是苏魄啊。”
宋瑶：“什么？”
千机：“怎么可能？”
季谨盯住千机问：“为什么这么说？”
千机道：“我知道苏主管是开的小虫洞过来的，可是他哪有这么快可以新开一个呢？开小虫洞需要的文件材料最少也要三天才能通过审核，就算他是部长，也不可能这么快拿到审批。”
“苏魄不会这么乱来。”宋瑶说道，“或许他早就做了多手准备。”
季谨连忙道：“对啊，别瞎操心了，说不定审批的人是他自己呢。”季谨说完，千机点了点头不再纠结。可是季谨心里清楚，苏魄绝对不是会留把柄的人，他一定是提前准备好了材料，可穿越的目标人选是他又是什么时候定下的呢？绝不是来278之前，最晚也得是三天以前，那三天以前他又是如何准备的材料？新的虫洞又是什么时候搭建的？这些问题恐怕除了苏魄本人无人知晓，苏魄身上的秘密比大彦朝皇室的还要多。还有那个小安……
“对了。”季谨对另外两人说，“小安公公也是联盟派来的，你们知道这件事吗？”
回答季谨的，是宋瑶和千机脸上的一片茫然。
季谨：……
宋瑶是个敏感的人，立马岔开话题道，“先不聊这些了，既然现在苏魄是皇帝，那我们暂时也不用担心商大哥，四皇子倒台，他手底下有几个幕僚今早给我递了话，其中大理寺卿张言之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我们绝不能放过这个人。”
千机瘪了瘪嘴：“宋姐，我一个后宫老妇人，你和我说这些我都听不懂啊……”
季谨点了点头道：“我也听不懂。”
宋瑶忽然有些怔忪，目光茫然了片刻，很快恢复如常，所以她刚才浪费口舌说了那么多就说了个寂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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