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镇北侯
季谨因为身体不适，又在乾坤殿住了一晚。第二天早上，他扶着酸痛的腰坐起来时，就看见苏魄，宋瑶，商友容，千机和小安五个人正围坐在桌边看着他。
季谨朝那几人看了一圈，揉着自己的后腰问道：“你们在说什么呢？一个个那么严肃，脸拉那么长。”
商友容一脸愁容地回答他道：“青麟髓的化验报告出来了，那种新型化合物有抑制多巴胺合成的功能，反应后的产物能持续参与抑制作用，且不能被人体代谢。这种化合物确实是瑞华科技实验室流出的半成品，具体使用目的我们还不知道。”
“所以意思是……”季谨皱眉，“蝶翼族的心理问题不会好转了？”可他明明记得金晚琴的情况是好转了？
“金晚琴的测试结果是多少来着？”季谨问。
苏魄凉凉地回答他：“69分，可能性极低，但是我认为她的测试结果不能代表她的实际心理问题。她的这种情况有可能与青麟髓无关，是后天形成的，所以能被人为干预。但青麟髓造成的问题，目前尚无治疗手段。”
宋瑶接了他的话说：“我们现在只能确保青麟髓不再传播，让情况不会变得更坏。但要实现真正的拨乱反正，依然要选一个未受影响的皇位继承人才行。”
季谨沉默，最终还是不解地道：“可陆渐离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联盟内有一个资源管理分配部，现任部长陆峥就是陆渐离的父亲。一旦278文明进程失败，这个部门就可以接管整个278的资源。这就是传说中的…文统。”苏魄慢悠悠地解释道，“你知道的，这个陆峥，也就是瑞华科技另一半股权的持有人。”
季谨当即没好气地道：“我们的任务才是文统，他们那叫作掠夺。”
“哦，是嘛。”苏魄颇有深意地看着季谨，“所以你觉得陆渐离这个人怎么样呢。”
季谨看了眼苏魄，这个问题听起来怎么怪怪的呢，好像另有深意一般，可他和陆渐离之间有过一段的往事知道的人不多，苏魄不可能会知道，所以苏魄应该只是真的在问陆渐离这个人的人品吧？于是季谨针对‘陆渐离怎么样’这个问题作出了他的回答：“豺狼虎豹之流。”
苏魄用一个微笑回复了季谨，然而下一秒这个微笑僵在了脸上，因为季谨自以为拍马屁一般地补充发言道：“自然不如苏部长潜龙伏虎。”
商友容咳了一声，回想起苏部长给人带来的种种不安和压迫，他打岔道，“什么龙啊豹啊的，咱们赶紧来聊聊正事儿，既然苏部长现在拿着玉玺，我觉得不如直接来一道传位圣旨，你们觉得我这个提议怎么样？”
宋瑶当即否认：“不行，隆庆帝的皇权早已被几个大臣瓜分了，这道圣旨一出那几个老奸巨猾的东西一定会安排人自戕在大殿之上，就为了让陛下收回成命。”
宋瑶继续说道：“我认为最稳妥的办法是我一边收拢权柄，一边培养一个继承人。”
“宋瑶你真是太可惜了。”季谨打趣道，“你家里要是有个皇位要继承，绝对落不到你兄弟头上。”
宋瑶送了他一个白眼：“别打岔！我想在宸妃的三个皇子中选一个，陆渐离还算有良心，没对小情人的那三个孩子下毒手。”
季谨皱眉道：“恐怕宸妃不会同意。而且我怀疑，陆渐离想要把他们母子四人打包带回联盟。”
“这样是可以的吗？”千机插嘴问。
“如果是因为婚姻关系，是可以的。”季谨回答道，“我记得联盟允许公民为配偶申请合法公民身份。”
“确实有这样的先例。”宋瑶点头，又问季谨道：“但是陆渐离真的会为了一个宸妃做到这种程度吗？而且，陆渐离此番回去以后怕是要吃几顿牢饭了，他应该不会在这时候忤逆季临安。”
季谨垂头，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陆渐离向来是个说一不二的人，宸妃的忤逆只会激发他的胜负欲，而且还有一个原因，是季谨不愿意承认的，那就是宸妃真的和十六岁时的他太像了，尤其那双桃花眼，连他自己都觉得像。
“或许，他就是想要忤逆他的长辈呢？瑞华科技这次必然会遭到重创，季临安会被削弱，陆峥怕是也会受牵连，反倒是陆渐离本人，本来就没什么权利，受到的影响是最小的，他甚至还有可能因此事而成为瑞华科技新一代的掌权人。”苏魄替季谨回答了宋瑶的问题，说到这里，他看了眼季谨，才继续说道：“我甚至怀疑，陆渐离对真宸妃只是利用，他这么做更像是故意报复。如果他不演得真诚一些，季清又怎么会亲自涉险从而拖季临安下水？季清可是疯狂到连自己的容貌都放弃了。”
“你是说，陆渐离这么做都是为了报复？他要报复什么？他要报复谁？他自己的亲爸，还是季临安，还是季清？”商友容不解地问，“他脑子有问题？”
苏魄笑道：“或许吧。”
季谨忽然开口：“商哥，不如你先提前回去？把陆渐离的事上报了，让联盟带人来把陆渐离弄回去。他在这儿我们总是有些碍手碍脚的，谁知道他还有没有别的打算。”
商友容一听，认真思考起了季谨这个提议的可行性。苏魄却冷笑了一声，凉凉地看了季谨一眼：“怎么？怕他犯下更大的错？”语气竟是从未有过的醋意，惊得宋瑶商友容千机和小安都愣住了。
季谨也目瞪口呆地看着苏魄，很想伸手摸摸他是不是发烧了。
苏魄的失态只有一瞬，他在忽然而来的静默中立马回过神来，起身离开了乾坤殿，走时丢下了一句话：“我出去转转。”
商友容作为在座所有人的老大哥，不得不打破沉默，“季谨的提议其实是不错的，要不我，先回去了？”
众人都不敢对此事发表意见，毕竟任务主管苏部长刚才的态度并不明确，似乎还有些反对。
今早的小会就在尴尬中结束了。商友容思索了一番，回家之后就开始装起了病以作试探。另一边，七皇子和萧大小姐的婚事紧锣密鼓地筹备着，然而，在他们婚礼进行之前，发生了一件让众人都始料未及的事：东柳将军班师回朝了，三十万大军驻守皇都郊外，密密麻麻的行军帐篷将皇都围了个水泄不通。
……
苏魄满脸黑线地坐在朝堂之上，对着那个身披金甲战衣的镇北侯大喝：“你是想造反吗！”
镇北侯丝毫不怵，想到自己那个刚刚因思虑成疾忧郁病倒的儿子，抬头挺胸回话：“陛下赐婚浩恩伯府三小姐于小儿在先，长公主一案后为其延请太医在后，臣感激不尽。不知可否令其早日还家，与小儿夫妻团聚？”
苏魄无语了一阵，学着隆庆帝的模样思索起来，还没等说话，镇北侯却已经等不及了，生怕陛下不答应放人，朗声道：“陛下，臣领十万陇西军，十五万镇北军以及五万骁骑营共三枚虎符，臣今日还朝本欲交还虎符于陛下，忽闻小儿抱恙，一时失神竟忘带了。”
“大胆！”一人忽然从右边文臣首位横迈一步，两撇胡须抖了抖，指着镇北侯的鼻子骂：“镇北侯竟敢恐吓陛下！启禀陛下，镇北侯大殿之上如此放肆！竟敢以虎符作胁，此人狼子野心啊陛下！”
“黄大人此言差矣。”张言之忽然从左手边站了出来，他现在已转投七皇子宋瑶，刚刚说话的这位黄大人本来也是四皇子麾下同僚，四皇子伤害长公主性命被贬为庶民后，黄大人现转投了八皇子，两人已分属不同阵营，往昔逢场作戏的同僚之情也烟消云散，张言之朗声道：“陛下，君子有所为而有所不为，人有所不为，而后有所为。陛下是君子，是盛主，一代明君，自能体谅镇北侯爱子心切。”
“好了！”苏魄不耐烦地挥了挥手，“朕心中有数，金三小姐身子弱，太医言明需要静养，最忌受冷着凉，稍有不慎恐怕今年冬天都熬不过去了。既然你要把她接回去，那就接回去。”苏魄淡定地瞎说，他最不喜受人威胁，这个不长眼的东柳将军既然撞他枪口上，虽然不能把他怎么了，少不得也让他也难受难受。
东柳将军一听，心想这金三身子确实难养，果然有点犹豫了，但五大三粗的他最终还是说服了自己，哪有那么玄乎，想到这儿，欣然答应，退到了一边站着当背景板去了。反倒是小胡子黄大人和张言之又借着别的事争了起来。
苏魄冷然地看着台阶前好几派人相互攀咬争吵，思绪忽然就飞到了季谨身上。
“国师怎么没有来？”苏魄忽然开口问，台下的人正在就四皇子私矿的涉案官员相互扯皮，忽听隆庆帝发问，面面相觑。
“启禀陛下。”小胡子黄大人素来看国师不爽，借机上眼药道：“国师大人上朝向来随心所欲，近来听闻多在后宫走动，想来是因为什么事绊住脚了吧。”
苏魄一听，转头对小安道：“去传陆渐离。”
小安领了圣旨朝后宫走去。
……
此时，陆渐离正在储秀宫里，看着眼前艳丽却又清雅的阿妍，诉说着自己的衷肠：“阿妍，待我完成任务，这里就会成为一片人间炼狱，你还是跟我走吧。”陆渐离此时尚未发现苏魄等人的蹊跷，只以为瑞华科技很快就要接管278了，蝶翼族即将沦为毫无人权的奴隶。
在那之后他就能向联盟举报季临安指使他们使用非法手段抢占资源，而自己则是受到良心的谴责才大义灭亲。如此一来，总算是替阿炎讨了个公道吧？
小安径直来到了储秀宫，走进去宣口谕的时候，宸妃正拿起一个花瓶作势要砸。听小安说完话，放下花瓶掸了掸自己的衣摆对陆渐离横眉：“还不滚？”
陆渐离看着眼前的人高傲的表情和那熟悉的眉眼与他记忆里的阿炎是那么的像，发了会儿呆，才被小安拖着走了。
小安把人拉出了储秀宫，扫了眼四下没有第三人，轻声说道：“陆少爷，你在278做的事联盟已经知道了，信息安全部的苏部长让我转告你……”
小安在陆渐离耳边说完悄悄话，见陆渐离的表情从震惊变成恼怒又变回妥协，陆渐离看着小安，良久，冷笑了一声：“苏部长好手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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