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厌胜
他没猜错。
确实很软，温热的，交缠的呼吸还带着湿气。
叶辞风叼着季渊的嘴唇，舒服得差点忘了正事。
他急忙运转心法，深吸一口气。季渊体内充盈的阳气，被他源源不绝吸纳入丹田。
阳气散入叶辞风早已枯竭的经脉，如活水入涸泽，滋润百川。
叶辞风浑身毛发震颤，心中也很振奋。
吸季渊的阳气，竟有如此神效！叼季渊的嘴唇，竟是双重的快乐！
阳气这说法有些笼统，其实万物皆有其气，清气，浊气，阳气，阴气。生性属阳之物，不论精气、魂气，抑或体内的灵力，皆为阳气。
凡有七窍者，皆可修真，而若能找与自己阴阳相济、灵根相合的灵物，辅以双修之法进行修炼，便可事半功倍。
叶辞风猜到季渊的阳气或许对他有用，却不曾想到，季渊的阳气，就像一柄造型刁钻的钥匙，刚好能开了他这千疮百孔的锁头，简直像为他而生的。
对于叶辞风的小动作，季渊没什么反应，低敛的鸦睫颤了颤，手上青筋毕露，却仍轻轻托着小狐狸。
叶辞风一击得手，不愿恋战。
他扭着身子，挣开季渊的桎梏，跃至地面，窜入不远处的桃林中。
所幸季渊没有追来。因着神魂逐渐安定，灵力在叶辞风体内缓缓回笼。
叶辞风在桃林里绕了一大圈，又施了隐身咒，从自己屋后的烟囱潜入自己的房间，拾掇好衣物，由狐狸原型，幻成少年模样。
此时门被敲响了。
叶辞风起身开门。立在门外的正是季渊。
叶辞风对自己的阵法相当自信，不认为有人能够探查到房间内的动静，何况季渊还是失魂之人。
叶辞风故作欣喜：“午后小憩过了头，不知季兄光降，有失远迎，恕罪恕罪。”
季渊犹疑片刻，问道：“我适才拾得一只狐狸，身上气机与你很像，不知……”
此话直戳重点，与他出招很像，干净利落。
叶辞风打哈哈：“啊，可是一只毛色赤而不艳，毛发密而不腻的可爱小狐狸？那是我早年养的灵兽，生性活泼了些，现在也不知上哪儿野去了没有伤到你吧？”
叶辞风言罢，还不忘张头望了望门外，作惊愕状。
“这这这……是哪个王八蛋，将我这宅院作践成这般模样？”
“歹人我已击退。”季渊道。
叶辞风：“啊——多谢季兄仗义出手，不若进屋详叙。”
季渊并不推辞，遂了叶辞风的盛情难却，被他引至美人靠旁坐下。
踮脚从高橱柜中，取下茶罐，叶辞风有意给季渊露了一手，徒手烹茶。
他身姿飘逸，一手掐水决，聚水汽，引水流入壶中，一手托住茶底加热。
有顷，房间内便水雾缭绕，茶香四溢。
叶辞风为季渊倒茶，奉至他的面前。
季渊接过茶，俊俏得有些锋利的眉眼，在香气袅袅的茶雾中，柔和了几分。
美人斜倚美人靠，明前细品明前茶。叶辞风于此番情景中，险些开始慨叹人生无憾，夫复何求了。
但他立刻掐灭遐思，眼前这人是修忘情道的，可不敢与他攀扯上什么不清不楚的关系。
但多是听说忘情道剑修，杀妻证道，却未曾有过弑师证道的成例。
因见季渊这般天资超然，叶辞风倒真心动了收徒的念头，好歹趁其落魄时，照拂一二，结个善缘，牵一缕因果。等到他日，季渊破镜大乘，一人得道，他叶辞风也好忝列鸡犬，一同荣华升天。
否则，他此世不同以往，无家世背景，修为低微，即便想逍遥自在也会处处受阻，今日之事，便给他提了个醒儿。
被两名金丹期小辈，撵得东躲西藏，实在让他堂堂仙尊跌份。
可前世那些孽缘，那些已成为当世大能的故旧，他半分也不想跟他们有瓜葛。
但大款还是要傍的，大腿还是要抱的，没有大腿，创造大腿也要抱。
“季渊，你可愿拜我为师？”
叶辞风一本正经地胡诌，“我乃隐世大能，莫须有仙尊的唯一嫡传弟子，目今以化身游历红尘，虽修为不高，眼力倒是未减，看你骨骼清奇，想来是块修仙的好料，若能得了我的衣钵，莫要说结丹化神，便是合道飞升也不成问题。”
听了叶辞风这套玄之又玄的说辞，季渊并未表现出惊愕，而是沉吟半晌，开口道：“你应该打不过我。”
“……”
叶辞风被戳中痛处。季渊虽修为尽丧，但这副壳子，应变能力，战斗直觉，即便放在化神期也是出类拔萃的存在。
“武艺，与权谋算计、身家财富一般，不过是助益修行的手段。修行的最终目的，实乃为苍生也为自己，在茫茫尘寰中淌出一条新路来，如此方能求仁得仁，合道飞升。”
叶辞风将自己追男人的嘴皮子功夫，全都用上了，真心实意地劝，“暂且不论功夫与修为，你若拜我为师，与我一同在此天地间，游历一番，心境必能有所突破。并且，我精通各家绝学，将万部佛经道藏烂熟于心……”
季渊眼睛微光闪过，放下茶盏，问道：“能否只做个记名？”
“妥！”叶辞风生怕季渊后悔，反正记名弟子的师尊，也是师尊。
“你既拜我为师，当送你一件趁手的兵器。”叶辞风忙不迭转身，在他床底下的破烂中翻出一把桃木剑，递给季渊。
“此木剑乃是我以百年桃木的树心削制而成，并亲手篆刻千层降魔印，兼以月华文炼九九八十一天，无品神兵，斩妖诛魔不在话下。”
叶辞风嘴上没谱儿，可送的东西确实能算是心意十足，他本是阵法宗师，又融汇儒释道三教绝学于剑身铭文中，环环相扣，交相呼应。
虽不可能与仙器比拟，但削铁断金，搬山倒海，想来不成问题。
全天下就没有第二柄这样的剑。
季渊接过光华沉敛的桃木剑，若不凑近了仔细察看，绝对无法看出，这剑上细密犹如天然的纹路，竟是以人力一刀刀刻上去的。
剑身之上，篆了两个龙飞凤舞的字。
剑名，“厌胜”
叶辞风见季渊收下剑，喜不自胜，端着腔调道：“徒儿，过来。”
季渊听话地走近，身量比叶辞风却高出一个头，使得他委实气弱不少。
叶辞风望着被季渊握着的自己的手，当场石化：“……”
我伸手，是为了完成拜师礼的最后一项，师尊抚顶。
你现在该乖乖跪下，而不是牵我的手啊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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