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第26章
第二十六章
拍完家庭照，摄影师走了，珩凉亦还留着。
他很安静，安静地站在季湧霜身边，季湧霜和家人聊得很开心时，他就自己找个角落一点的位置坐着。
现在的场景是他做梦也不敢去肖想的。
他怕他开口就会打碎这梦境。
周围的一切都在流动，时间、人物、情感、空间，一切都以它独特的顺序流动着。珩凉亦身处其中，却是静止、无声的。
哪怕换了地方，吃完了团圆的晚餐，这氛围也没有改变。
突然，一个好听张扬的女声打破了这种流动的寂静。
季湧霜似乎已经看了珩凉亦好一会儿了，她有点好笑地用指尖点了点珩凉亦的额头，“想什么呢，一直没有反应。”
“没什么，只是有点开心。”珩凉亦说。
珩凉亦大概不知道，他此时看向季湧霜的眼眸有多像盛满细碎星光的河，话语间微微荡漾，碎芒跃动，比任何告白都要直白。
季湧霜只觉得她好像站在了桥上，漫天的星光倾泻而下，不止是河面，所有的一切都像会发光，就连迎面吹来的风都带着星芒。
好像有谁在拥抱她一样。
“那就好。”季湧霜伸手轻轻拍了拍珩凉亦的头顶，笑道，“去休息吧，你房间在二楼左手边第二间，阿姨已经收拾好了。洗浴在尽头。”
目送珩凉亦上楼后，季湧霜坐在沙发，双手交握放在腿上，好像安静得够久，她的心脏就不曾剧烈地跳动过。
季湧霜从来没有想过，自己有一天会因为一个人喜欢自己的眼神而心动。在她的设想里，她永远都会主动去把自己喜欢的人变得喜欢自己，而不是被动地因为被喜欢而心动。
一个人怎么会因为被喜欢就心动呢？
季湧霜不理解。
除非她也喜欢他，才可能因为他的喜欢就心动。
季湧霜拿不准。
感情上拿不准的事情就找室友！果然她一通乱说之后，廖桔桔也依旧抓住了重点，并提出关键问题，“你把他当过替身吗？”
“替肯定是替过的，不然我不可能一开始就对一个陌生男人那么好，还允许他和我一起住。”季湧霜说完停顿了一下，有些不确定地说：“可我又一直知道他们是不同的两个人。”
“那我觉得，可以顺其自然。”廖桔桔说，“没必要现在就弄清楚。不能很清晰地确定，那就说明你即便喜欢也没多喜欢，再相处看看呗。”
“嗯……”季湧霜沉吟。
“怎么？就那么着急弄清楚？”廖桔桔笑道。
季湧霜摇摇头，用鼻音撒娇似的否定了，然后说：“我就是觉得啊，我怎么那么幸运遇到你，无论是非对错，都站在我这边。”
“傻宝。”廖桔桔笑骂道，语气里却满满都是宠溺，“感情上的事哪来那么多是非对错，站你有什么理由吗？不许感动啊，这是理所当然的。”
“好。”季湧霜挂完电话后，握着手机都甜滋滋的。
突然，季湧霜的视野陷入了一片黑暗！
别墅在刹那间变得安静，然后一些磕碰的声音在黑暗中被放大，紧接着是管家喊人寻人的声音，他在确定各人的情况。
停电了。
季湧霜忽然想到了什么，站起来急忙往二楼跑，连手机电筒都没来得及打开。一直跑到二楼尽头，季湧霜才迅速地下拉手机任务栏，打开了手电筒，照亮了浴室的门，她轻声问：“凉亦？”
她发现她连没事吧都问不出口。
珩凉亦现在身处的环境是不是和被绑架的时候很像？黑暗，小空间，水，不断回荡的声响。
季湧霜想着，连眼皮都耷拉下去了。
好在不用季湧霜等，珩凉亦就打开了浴室的门。
手电筒的光没了格挡，直接打在了珩凉亦的躯体上，或者准确一点来说，是打在胸肌和腹肌上。
大概是因为停电得突然，所以他并没有来得及把身上的水擦干，听到季湧霜的声音，只匆匆围了条浴巾，就打开了门。
水珠反射了手电筒的光，一颗颗亮晶晶的，顺着沟壑往下滑，没入黑暗中。
季湧霜不争气地冒出一个想法：就、就还挺好看的哈……
但很快，这样旖旎的想法就担心被冲淡，季湧霜抬头，没有出现意料之中痛苦的面容，只触及到一双沉静的黑眸，带着一点微光。
“怎么了？”珩凉亦的声音和他的黑眸一样沉静，是柔和的沉静。
季湧霜轻轻摇头，刚才不敢问的问题终于在这份柔和的注视下问了出来，并且更加直白，“你害怕吗？”
珩凉亦反应了两秒，垂眸，然后看向季湧霜，他轻轻地摸了摸她脸侧的一缕秀发，“最开始身体会应激，但……一想到自己被原谅了，就不怕了。”
他们都没有追问更具体的情形，珩凉亦没有问季湧霜为什么会知道他怕，季湧霜也没去问珩凉亦具体的遭受。
可他们都知道，他们此刻是互相理解的。
刹那间，灯光大亮。
供电恢复了。
管家是最后才找季湧霜的，他看着眼前的情形，觉得自己来得不合时宜。他家小姐站在一个裸，男前面，两人的距离很近，他们深情地看着对方，似乎随时都要接吻。
一时间有点想叹气。
他想，他永远都不要看到自己的女儿和她心爱的男人含情脉脉。
心梗。
好在他家小姐并没有吻上去，而是退开一步，回头见他还很坦荡。但她一开口，直接把他推上心梗的高峰，“李叔，下次你不用急忙忙地到处找我啦，停个电而已，我又不怕黑。”
这是！嫌弃他坏了好事吗！
季湧霜不明白自己的好心体谅怎么让管家如遭雷劈，她只是觉得停电而已，她既不会乱跑，又不会害怕，不至于在停电几分钟里出事，没有必要找她。
“李叔？”季湧霜疑问道。
管家痛心地点点头，“我知道了。”
回去就给女儿另外买房，省得她和男朋友亲热时嫌弃他这个老父亲碍事。就是可怜他的大房子，要更空了。
还是珩凉亦发现了端倪，他开口解释：“霜霜是不想您跑上跑下，辛苦。她能照顾好自己。”
管家灰暗的眼睛猛地亮了起来，再一看这个男人都顺眼都多了，原来如此，原来如此！他就说他从小看着长大的姑娘怎么会嫌弃他！
季湧霜看到管家的眼神变化，也反应过来自己刚才造成了什么误会，她笑道：“李叔你就像我半个爸爸一样，我怎么会嫌弃你？”
从三楼下来的季爸爸顿住了。
半个爸爸？李叔是他宝贝霜霜的半个爸爸？那他是什么？另外的半个爸爸？他只有半个爸爸的分量吗！
心灵震颤过后，季爸爸佯装无事地走到了二楼，却在看到女儿时委屈得不行，忍不住问出口：“爸爸……不，我只有半个爸爸的分量吗？”
听得出是在竭力装作平静了，但语气的委屈还是很明显，季湧霜没忍住笑了。
被季湧霜的笑声感染，管家也笑了。
珩凉亦脸上也是淡淡笑意。
季爸爸的脑回路清奇到让人忍俊不禁，偏偏本人还一无所知，仍然委屈得不行。
“爸爸就是爸爸呀，哪有什么一个半个的。”季湧霜走上前去，给自家爸爸捏了捏肩膀，“半个爸爸的意思是……算了，和你也解释不通，反正呢，我像你爱我一样爱你。”
季爸爸听到最后一句话，心里开始偷着乐，但还是假装不在意地：“哦。”
他女儿和他爱她一样爱他耶。
但是。
当他看到只围着一条浴巾的珩凉亦时，整个人都不好了。
他也不是没想过有一天他的宝贝女儿会结婚，但是！第一天上门吃饭，还不是正式拜访，就这么、这么……不守男德，怎么可以！
但他到底没有说出什么难听的话，而是委婉地提议：“现在还是秋天，不如先穿上衣服再说话？”
此话一出，所有人的目光全都集中到了珩凉亦身上。
珩凉亦：……
珩凉亦在那一刻，有种反身回到浴室里的冲动。
还好一阵电话铃声打破了这种尴尬的氛围，季湧霜接通电话后，眉眼逐渐上扬，挂掉电话的时候，她已经兴奋得直接抱住了珩凉亦！
“你的艺术展，一切就绪！”季湧霜是真心为珩凉亦高兴，他的爱好即将为他的人生迎来曙光。
季爸爸和管家当场石化。
他们不知道什么艺术展，他们只知道，他们的宝贝拥抱了一个裸，男，还是在他们的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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