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第15章
程松溪道:“客人都上门拜访了,难道还不给他看了?”
馆长:“那倒也是。”
“走吧。”
既然对方都信心满满地将那梅瓶拿来给他瞧,那就说明是有信心不是假货。至少馆长是这么想的。
张老爷自诩古玩数一数二的收藏大师,这几十年收藏过不少好东西。而鉴定这行,最开始就是需要用上好的真品养眼,天天看,夜夜看。长时间地对真品反复观察,直到把眼养刁、养润。这样,以后若是碰见那次品假货,还不等拿在手中把玩,自然便觉得格外伤眼。
而程松溪很小的时候,清王朝还在,程家还是皇亲国戚,每年都有不少人往府邸送好东西。他那双眼睛便是从那些顶顶好的家伙儿中泡大的。
平常人家一辈子都碰不见一个好物件,可对于他来说却是家常便饭。
程家讲“缘”,而散落在民间的珍宝,也是凭“缘”遇见,不可强求。馆长有时候也是感叹,程松溪的机缘是如此之多,对那玉石器物之间的缘分更是妙不可言。
程松溪早大厅见到了张老爷,确实,这一阵子不见,张老爷脸上乐开花了。
一开口,张老爷亲切地叫唤:“松溪,鄙人等你好久了。”
程松溪简单地与他叨唠了片刻,回到正题:“听说你前些儿日子得了件大宝贝?”
张老爷听这话容光焕发,像是年轻了十余岁,细细将此事娓娓道来:“前些日子,与二三友人在夜市闲逛,遇一摊主,摆梅瓶,说此乃是在家父在世所藏珍宝,生前怜兮爱兮,临终时嘱咐他不可将此物变卖。可后家道中落,战乱频发,丧妻丧子,如今就只剩下一外孙与他苟活于世。”
“迫于生计,老人含泪将此瓶转卖出去。鄙人见时,心生怜悯,本想施舍二两钱财离去,可见此瓶,心中大惊。此瓶造型优美,乃明代宫中工匠所制,为王侯将相墓葬。”
“鄙人斥巨资购来,日日赏玩仍觉有趣,可前日偶看瓶内底部有瑕疵,心生疑惑,恐有假,特前来拜访松溪。”
程松溪回了一句:“举手之劳,何足挂齿。”
张老爷拱手:“有劳了。”
盒子打开,果真见那青花萧何夜下追韩信梅瓶。
程松溪右手从口袋里翻出老花镜,戴上眼镜,那一双眼睛如同世界上最精准的扫描仪,心脑全都是这瓶。这瓶无盖,小口,口沿平厚,颈短而细;平肩,肩以下收敛,胫部瘦长,近底部外撇。他琢磨了半晌,觉得这瓶子太有熟悉感,就跟他前些天从南京得到那一批次的碎片一样。
可这瓶又怎么可能是那刚出土文物中得来的。保不准只是风格像了些。
程松溪耐下心思,用上好的丝绸抚摸瓶,检查胎质。只见胎质洁白,青花呈色稳定,白釉纯净,再检查其透明度,该瓶透明度极高,青花系用进口苏泥勃青料。
造型倒也端庄,绘制“萧何月下追韩信”历史故事。
萧何、韩信和艄公的形象绘制得富有个性,并以松、竹、梅、芭蕉、山石为背景,形象生动地展开了一幅历史画卷。
画面之外配有五组纹饰带,整个梅瓶装饰繁缛,纹饰带布局疏密有致。
程松溪从老花镜镜片上方觑了一眼张老爷,没说真假,而是问:“那老头子从川渝那地方来的?”
他说这话是有点想诈一下来历。这不是川渝那一带的能出土的文物,也不是随便就能“挖”出来的。
张老爷说:“否。是金陵那边,那老原籍金陵。”
疑问解决了一半,程松溪还是不松口说真假:“放好,过几天再来。”
这是要将这宝贝扣留在程家了,至少在张老爷心中是这么想,于是当即表现迟疑。可他看程松溪不是那种动了心思,而是紧皱着眉头……苦苦思索着的神情。
张老爷便说:“几日可鉴定出?”
程松溪实话实说:“七日后你来找我。”
张老爷便安心了。
程松溪说完,继续问:“此瓶,你花了多少钱?”
“五根金条。”
程松溪噎了一下,顿时没话说了。
一根金条值五万,五根就是二十五万。倒是那个时期二十五万。四千出头就可以在北平买一套三进的四合院,若是还想要住在繁华区好好享受一把,在西大街老章家购入一套四合院也就三万多点。
但这瓶子,出现的时机实在有些许的微妙。
馆长从南京过来带来了不少的残片,而这瓶子与那些残片有八分相似,就像是用那些残片……拼凑修复了似的。可又实在不可能,那堆残片至今还在他屋子里放着,就算姓宋的真的能通过那堆残片凑出瓶子来诓骗,又是怎么做到的?
是的,这画法勾勒的技巧他是在熟悉不过了,就算他埋进土化成白骨他也要从地里爬出来叫一声,这绝对是姓宋的手段。
这问题紧接着又出来了,这人是怎么做到的?
或许,这本就是真的,只是姓宋的花了心思修复的?
不可能,这不可能。
他从哪儿搞来了陪葬品?
不同的陵墓陪藏品大有来头,且具有批次性,要知道南京这次出土陵墓可是一将军墓,就算这梅瓶的墓主人生前跟那将军认识,那也不至于二人连同陪葬品都使用工匠制作的同一批器物。要知道,身份不同,陪藏品也就大大不同,何况是封建等级如此严苛的古代。
还有一种可能,那就是这瓶子是假的,是姓宋的对他的一种挑衅手段。
那么又绕回去了,程松溪不久前才鉴定过那从南京出土的文物碎片,和今日所见,有□□分相似。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不得不说,程松溪被姓宋的给难住了,不敢说真假,所以只能腆着脸让人把这瓶放在他这里几天。
他需要好好的研究。
程松溪后面这几天都窝在书房里面查相关的文物古籍,文物资料那么多,且众说纷纭,从一鉴定方法能够得出是真的结论,可又从另一鉴定又得出是假的结论。只有馆长与他,对那人几十年的对过手的经验来看,却能咬定是那人搞的鬼。
可必须找到关键性的破绽,才能说服得了人。
日落月升,程松溪闭关了五天也没能整理出个头绪。
离七日约期,不过也就剩下两天时间。
实在熬不住了,下楼去庭院散散步看看花草树木,看见了程潇潇跟程华弌这对姐弟俩,脑海中的混乱散了散,前去跟两个后辈聊聊天也好。
三人都聚于亭下,程潇潇性格随和而有趣,跟程松溪聊得十分来,唯独程华弌,性格冷淡,基本不怎么说话。程松溪问他怎么了,程潇潇说:“华弌最近心情不怎么好,养的小孩不见了,现在不知是死是活。”
程松溪说:“不见了就不见了,再去买一个呗。”不过就一个下人而已。
程潇潇不赞成,说:“爷爷,他不是下人,我和华弌把他当弟弟来照顾,他跟我们一样,是平等而有思想的人。”
程松溪不在意:“哦。”
现在的年轻人,嘴里总是时不时蹦出来几句新鲜的词汇,稀奇。
程松溪说:“华弌这么喜欢?”
程潇潇说:“是啊,是个很可爱的小男孩。”
程华弌:“……”他看了一眼程潇潇,他可记不得他什么时候明显表示过,“不是,没有,别乱说。”
程潇潇说:“你就嘴硬吧,你都找了好几天了!每每都要叫管家留门,担心那小孩子回来了没人给他开门。”
程松溪说:“华弌,你心口不一呀!”
程华弌:“……”
他不愿意多说,起身走人。
看着人离去的背影,程松溪叹了口气,说:“这孩子的性格,别扭哟。”
程潇潇附和:“就是就是。”
程华弌离开了之后贾庄就得到了些消息:“小少爷,我们的人有打听到那个老头子最近带着那孩子时常出入市集。”
贾庄便告诉程华弌宋懿涵这段时间有被那老头子假扮尸体当街乞讨,还有在地摊替人照看生意,有时候还要给那老头子跑腿打酒。他们没什么固定居所,就在郊外的一艘破船上。
这些天老头子把孩子看得很紧,只要孩子没在视线之内,都会起身去寻找,那老头子不像是本地人,而且又带着小孩这才让某街坊老板的注意,报了案。
“我们观察到那老头子时常进购一些水干粮被褥和煤炭,大概是要离开了。”
程华弌神情冷漠:“大概是什么?”
贾庄计算了些船上的物资,那人准备差不多了:“明天,但或许今晚也说不定。”
“那就让他走不掉。”程华弌下了命令。把人从他身边把人拐走,不知道是说那人胆子大呢,还是不要命了来找死。
“小少爷……”贾庄问,“您想要我怎么做?”
程华弌淡淡道:“把船烧了。”
他要让那人永远都离不开北平。
敢来招惹他。
下辈子就在牢里面度过吧!
一群小朋友坐秋千,一人只能坐一会儿。宋懿涵排在最后面,等前面的人坐完了就轮到他了。
冷不丁,在旁边等着他的宋余昭连着打了好几个喷嚏,裹紧了大衣。最近天凉得快,附近有些地方都结霜了,再过一段时间水面就会结冰。
等差不多了,周围的小朋友三三两两都被家长们带走了,宋余昭便去牵走宋懿涵的手:“懿涵,我们今晚就离开了,我们等会再去吃个羊肉火锅,吃饱了就回家啦!”
宋懿涵红着脸,哈着气:“好好,我要吃羊肉火锅!”
宋余昭说:“今晚想吃多少就吃多少要不要得啊!”
宋懿涵还有点担忧:“可是……我们吃不起那么多肉啊,我们没有那么多的钱。”
宋余昭说:“最近爷爷有好好摆地摊哦,赚了钱,你只管把肚儿塞饱就好啦。”
宋懿涵“嗯”了一声,紧接着拉着宋余昭的手,一蹦一跳的。他都有好几天没有吃肉肉了,更别说火锅,唔……等会一定要好好的吃一顿!
吃着羊肉火锅,看着漫天飞舞的雪花。
然后就可以回家啦!
真好,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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