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第23章
这间屋子他没有来过。
屋子装饰得富丽堂皇,还有一面海南黄花梨紫檀木雕刻的八宝格,每个格子放着一两件古董,黄花梨自带细腻的香味,配上一墙壁的物件儿,简直震撼人心。
这间屋子,是谁在住?
宋懿涵在记忆中听夫人说过一个怪老头,不过那个老头子经常在外面转悠,不跟他们住在一起。
这间屋子,是那个怪老头的吧。
宋懿涵望着这画,入迷儿了。
宋懿涵做不出来那种偷鸡摸狗,把家里面值钱东西拿出来典当的坏小孩。一来要是程华弌发现了,被打得缺胳膊少腿是少不了,二来宋余昭也教导过他,不可以行偷盗的事。
但当那个大胆的想法在脑海里浮现,把他吓一跳。
宋懿涵逃得匆忙,把画放回案桌上就慌慌忙忙逃上楼,可脑子里深山、古寺、小桥、流水,幽居、隐士…线条在他脑子里挥之不去。
他动了不该动的心思。
他心惊胆战,可奇怪的是心里居然升腾起了诡异的感觉,就好像他应该那么做。
宋懿涵不知道该怎么办,便顺应了最初的想法,在夜半三更的时候,光着脚,提着灯,又走上那条漆黑的走廊。
一步一步靠近,最后推开门。
“嘎吱——!”
房门打开的声音在空荡荡的房间听起来是那么刺耳。
宋懿涵左看看,右看看,确定没有人后偷偷钻进了房间,这幅古画金贵的很,打开画卷,小心翼翼地展开。
他的记忆是极好的,可虽如此,怕出现意外,还是随身带着小相机,把画卷认真仔细地拍了几十张,确定每个角落每个细节都清清楚楚。本想找程华弌预支这个月零花钱,给潇潇姐买礼物,可现在,程华弌一分钱都不给他。
没办法,只好出此下策。
他会画,还会一点作伪的技巧。这些都是宋余昭教他的本事。
那么……
既然他有这个本事,为什么不能好好利用呢?
拍照了照片第二天他就开始思考需要什么样儿的原材料。在这期间他通过不少古籍了解画的年代背景,观察画家的下笔风格和习惯,开始不断的描摹……
刚开始宋懿涵还有些心虚,觉得自己不应该那么做
于是他厚着脸皮找程华弌要这个月的零花钱,钱没有要到,反而因为检查出来的作业错太多,被奚落了一番。这下好了,宋懿涵被程华弌刺激得不清,自尊心作祟,他决定要干一票大的!
他程华弌能赚钱怎么样,他仿一幅古画能赚得比他多得多!
短短数日,他胸口憋着一口气,他下足了功夫做好作假的准备工作。
他从来没有为了干一件坏事这么认真细致过。
程华弌这几天倒是清静了许多,清静完了,倒又觉得不自在,像是身边缺了什么。
想到缺了什么自然就想到家里面时不时要给他找麻烦的宋懿涵,前几天找他要零花钱,他拒绝,果真没来他跟前碍眼了,他有点奇怪,也有点好笑,猜测那人指不定憋着什么坏。
正好贾庄进来了,他随口吩咐下去,把这个月宋懿涵的零花钱发了。
结果等到放学放了大半天,也不见人回来。这是以前从来没有的事情。
恰好程潇潇从门口进来了,正对上他的目光。
“懿涵说,这一周都归他们那个小组值周,放学都会回来晚一点。”宋懿涵是这么瞎扯的,程潇潇也这么相信他,“要多等一会儿。”
程华弌却皱眉:“什么?他上次不是值过周?”他觉得有点不对劲,但是料想宋懿涵没那个胆子跟他扯谎,也没往那个方向想,“是不是没扫干净,被老师罚了?”
“这……有可能……”
程华弌说:“等我过几天去他们学校一趟。虽然说让学生打扫教室,提高一下能力是不错,但是太晚了回家总归是不安全。”
程潇潇惊讶,也担忧:“是啊。”
宋懿涵哪里在学校打扫清洁,放学溜得比谁都快,在教室多待一秒,他都觉得无比窒息。等下课铃一响,抓着书包就跑了,哪儿管那么多。
别说打扫清洁了,在学校拍拍黑板擦他都嫌烦。回到城南小巷子,宋懿涵去洗完手,做好一系列准备工作,桌上工具一字排开,光是画笔的种类就有是多种,笔尖粗细形状各不相同。
宋懿涵先挑出一支笔头柔软的笔,先勾勒出大概的轮廓,在开始细细描绘。
宋朝的大师都有其个人独特的笔法轨迹和一些习惯性的技法,所以在用墨用色上极为细致。
一幅古画所表现出来的特点要完全符合该画所声称的创作时代,比如宋朝的作品不应该出现明朝的元素。同时,不同时代的书画载体是有区别的,但不同朝代的原料和制造工艺也不尽相同。
程家没办法提供他特殊的矿石颜料和宣纸,只有宋余昭这地儿有……等到夕阳最后一抹橘黄色光线消失,只剩下昏黑,只有一部分才模仿好。不带任何感情色彩是作假的基本功,只有心态够好,才能预防过程中出现意外并迅速补救,宋懿涵花费了大半个钟头,只画好了个大概。
或许他就是不学好,既然在弄虚作假中感受到了久违的兴奋。
曾经他问过宋余昭能不能放弃作假的本领,跟普通人一样生活,但他开始步宋余昭的后尘才发现,这不仅会给他带来巨大的利润,还会让他体会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兴奋和快感。
这种快感,简直比鸦片还要让他上瘾。
就好像是他血液中本该就有的,此时此刻被唤醒。
有那么一瞬间,他找到了真正的自己。
宋余昭在外面摆了一天的摊,回来发现院里大门不仅大赖赖开着,屋里还灯火通明,不由得惊奇。一推门,宋懿涵正着急忙慌地背着书包向外面跑,他画得忘记时间了,现在回去肯定会被程华弌骂。
他边向前跑,还不忘跟宋余昭打招呼喊:“爷爷,我先走了。”
宋余昭在后面喊他:“小宝,慢点跑,小心摔!”
这么晚回去,宋懿涵着急啊,害怕啊,没想到一路跑回去真应了宋余昭的话,摔了几跤,鼻青脸肿的。
等到回到了程家,早已经夜深人静,他看见大门紧紧地关闭着,硬着头皮去开门。
门开了,管家贾庄把他领进门,领到程华弌面前。
程华弌眼皮都没抬,说:“这么晚了才回来?去哪儿了?”
宋懿涵吸了吸鼻子,不敢说话。
程华弌说:“问你话呢,耳聋了?”
“……我在外面玩儿。”
“跟谁?”程华弌这才抬起头来。
宋懿涵低着头,敷衍扯皮:“跟同学约起去逛街,本来想回来吃饭的,但太晚了我就在外面吃了。”
“跟男同学还是女同学?”
“男同学。”
“脸上的伤怎么回事?”
“摔了,擦破了脸。”
“……”
程华弌看他这副样子就没问下去了,他不觉得宋懿涵有胆子敢在他面前撒谎。可他显然低估了宋懿涵,现在的宋懿涵不再是十二三岁的小孩子,他十七了,开始叛逆了。
程华弌没过问,叫他下楼吃完饭了,把这周的作业拿过去给他看,看他这段时间的学习情况。
放人回去,该吃饭吃饭,晚了,洗漱完了也该上床睡觉。
夜晚心懒,也没什么非得急着解决的事情,连贾庄都闲得在院里给花花草草浇水。程华弌站立在窗户旁边看月亮,心里没被这月色撩人感染。
他猜测,那人没有说实话。
他又猜测,宋懿涵肯定在学校受人欺负了。
心思转转悠悠,终究也只是猜测,转身叫人拿来药膏,去了宋懿涵的房阁楼。
“过来。”程华弌走到床边,见人蜷缩在床上,拎住脚一把扯过来。力气用大了,也不听人叫疼,实属奇怪。
“做什么?”
“跟我聊聊这段时间,你在学校的学习情况。”
于是宋懿涵干巴巴地,瞎聊。
程华弌拧开药膏的盖子,摸了一点在手心,在宋懿涵额头上轻柔地按了按。
宋懿涵脸皮通红,咬牙道:“疼……”
程华弌停手:“懿涵,你跟我说实话,是不是班上有人欺负你了?”
宋懿涵摇摇头:“没有人欺负我。”
“那怎么头上还有包,身上也有伤?”
宋懿涵说:“是我走路没看路,摔地了,脸先着的地。”
程华弌:“……”
这话编得程华弌是一个字儿都不得相信,但同时更加猜测宋懿涵学校出了什么情况,宋懿涵是被人孤立?还是被人霸凌?
“懿涵,有些事情不必瞒着我。”程华弌柔下声,又给他破皮的膝盖擦药,然后给宋懿涵盖好被子。
宋懿涵说:“我没有瞒着你啊,我才不会在学校受欺负呢。”这是真的。
程华弌就搁下手,直勾勾望着他:“那好,你告诉我,为什么最近总是回来得这么晚?”
“不是给你说过嘛,前几天我都在学校打扫清洁。今天呢,是我跟同学出去逛街,玩呢……”这是假的。
“你不是零花钱花完了?”
“……没花完,还有一点。”
“有谁?”
“……干嘛?”
“给他打电话,问问是不是真有这么一回事。”
“是班长。”他豁出去了,扯下弥天大谎,“你打!你打!我实话跟你说你不信,非要问其他人,真烦。”
程华弌:“……”
良久,他没说话,算是信了。沉默了片刻,说:“懿涵,我还是相信你的。我只是想告诉你,受什么委屈了自己不要心里憋着,跟潇潇姐讲也好,跟我讲也行。”
一双手在宋懿涵柔顺的头发挼了挼,似乎带有些许安慰。这让宋懿涵哑口了,心口居然有一丝丝愧疚的情绪在蔓延。
程华弌回去睡了,什么都没有问了。
外面开始下雨了,凉气从窗户飘进来。
宋懿涵翻了个身,他看见枕头旁边有个小盒子,那是他平时存放零花钱的,打开,本来就几颗硬币,现在好几个大洋。
雨淅淅沥沥,宋懿涵不知道因为是冷还是什么,竟无眠到天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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