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舞伴
14班是二楼最东边的班级，除了跟13班相接的墙壁之外，其余三面墙壁外都有走廊，呈凹字型。
东走廊背靠一整面墙，除了连廊上的灯隐约照过来，几乎没有光线。
这是说悄悄话的地方。
男生身量高挑，嗓音醇厚，语带期许。“方青如，做我舞伴怎么样？”
方青如是一惯的傲踞冷淡：“我决定等明天上课听老师的安排。”
言下之意，就是婉拒。
男生有些受打击，似乎还想说什么，但是猛地看到连廊走来的陆苇，低声说了句“晦气”，转身走了。
陆苇站在原地，不知所措了几秒，鼓起勇气走过去。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也会守口如瓶的。还有……这个。”她将手里的东西递了出去，“给你。我去综合楼的自动贩卖机买的，没有人看见，不会有人知道是我送的。今天的事，谢谢你。”
一瓶橙汁味的酷儿？方青如仗着灯光黯淡，嘲讽地笑了，没有去接，只懒懒地说：“不用。真想谢我，不如告诉我，今晚裴珩为什么没来。”
陆苇摇头：“我也不知道。”
我也在等他。
她在心里补了一句，没敢说出来。
不知道？
“呵！”方青如转身就走。“不想说就算了。”
“我没……”陆苇急声解释。
“你什么打算，我很清楚，不过你未免小人之心了。我只是关心班上的同学而已，珩哥别又去跟人打架了。”
方青如猛地回身，“不过，我没这个心思，不代表别人没有。”
陆苇微愣，什么意思？
方青如的下巴抬了抬，走了。
陆苇顺着看去，正好见男生失落离开，身后两个女生嘻嘻笑着。
“拒绝了？”
“当然，我们女生急什么啊？他们男生才个个都怕自己找不到舞伴呢。”
“什么呀~”女生嬉笑着推了她一下，揶揄着，“你还不是想明天先问了裴珩再说。”
“是，那又怎么样？”女孩大大方方地承认了，一甩长马尾，“本姑娘长这么漂亮，难道要找歪瓜裂枣当舞伴吗？再说了，全班女生，哪个不是这么想的？”
她瞥了一眼从东走廊，轻哼：“连某些人都这么想呢！”
某些人——陆苇，愣了一下，才明白是说自己，赶紧回教室去了。
就愣了这一会儿，她错过了几句对话。
方青如回到座位，她的同桌——就是唐月彤，立刻八卦地上来问：“刚才林南叫你出去，是想邀请你做他的舞伴吗？你没答应吧？你跟小哑巴说什么了？”
“嗯。”方青如还是那个淡淡的样子，一边翻开物理书一边漫不经心地说，“说裴珩舞伴的事，我说我没这个心思。”
“咦~~~”唐月彤连声吸气，鄙夷地看了走进教室的陆苇一眼。
真是癞□□……不，是灰姑娘她二姐，以为削了脚后跟就能做王妃？
陆苇对旁人的目光早已迟钝，只在心里盘算着自己的事。
是哦，他们班的男女生不是对半分的，男生正好比女生多出两个人。
换句话说，就是女生无论如何都能找到男舞伴，只会剩下两个男生做对。
所以，就是因为这个缘故，尽管全班学生都在讨论这事，但是除了关系特别好的男女生之外，其他的女生，尤其是漂亮的女生们，一个都没有定下舞伴？
因为，他们都想明天问过裴珩再说，他们都想成为裴珩的舞伴？
那……陆苇战栗起来。这么多选择，裴珩明天会选她吗？
不，明天，她有机会跟裴珩说话吗？
光是这么想，她的手心都微出汗了，陆苇难以想象，明天去问裴珩时，会是什么样的心跳。
加油，不要怕。陆苇一晚上都在给自己打气。裴珩跟其他人不一样，他不会生气的。
然而，打了一晚上的气，第二天一早，裴珩居然没来。
早读没来，第一节课也没来。
别说裴珩了，接连周盾跟曹深铭都没来。
第一节下课的课间。
“我看是悬了。”班长捏了瓶养乐多在方青如面前来来回回地晃，戏谑道：“我赌今天第一节体育课裴珩不会来了，怎么样？课代表同学，做我的舞伴吧？”
他是班主任老吴的心腹好学生，一定知道内幕，才敢这么大喇喇的。这么说，裴珩今天上午真的不来上课？
这可不好。
班上好几个女生都变了脸色。
本来班上是男生比女生多两个，女生无论如何都有舞伴的。如果少了三人组，那就变成女生比男生多一个，最终会剩下一个女生落单。
课间操时间。
这天下了第一场秋雨，没出操。
可班上的学生不约而同地都离开了教室，买饮料的，去图书馆的，还有人拿着习题册去教研楼问老师问题。
回来的时候，脸上的神色不一。
女生们或松一口气，或几分无奈。
男生们相互得意，各自低低交流几句之后，相互击掌。
庆贺什么，不言而喻。
这就是定下舞伴了。
陆苇越发慌了。
不会……真的就剩下她一个女生吧？
“叮铃铃……”第三节课上了。
前排跟同桌，还是空空落落的。
“叮铃铃……”第三节课下课了。
“各位同学。”体育委员站起来，大声说：“我们班的体育课是华尔兹，在体育馆二楼，这是本学期第一节课，希望大家不要迟到。”
真是有人喜，有人愁。
有人已成定局，收拾东西就结伴离开教室；
有人还在迟疑，但是看着仅剩的几个歪瓜裂枣似的男生，深觉埋自怜。
可不选，难道要做剩下的那个？
两三分钟之间，又有两三人妥协了。
只剩下六七个女生，包括陆苇跟方青如。
不过，她们还是不一样的吧？她是无可奈何，而方青如……陆苇抿抿嘴唇，一念还没想完，唐月彤忽然挡在面前。
“哎。”她的表情像是叫她的名字都是中被冒犯，晃晃手机，“老吴叫你去办公室一趟。我只负责通知，你爱去不去。”
吴老师叫她？陆苇困惑，但又不敢不去。
走出教室后门，忽然一个女生失声尖叫：“我艹！我刚答应了梁邱，珩哥就到北门了？！这是什么狗日运气？”
裴珩来了？陆苇心头一跳，快步跑到教研楼跟一教之间的连廊，趴在护栏上看。
果然见到裴珩跟周盾、曹深铭打打闹闹地走进来了。
要找紧时间！
陆苇沉吸一口气，用最快的速度跑上教研楼。
“你们吴老师？”在门边办公桌的老教师慈和地推了一下眼镜，“他不在，你找他什么事呀？”
不在？
陆苇的手指紧紧地捏住，回了一个微笑：“没事，谢谢老师。”
她轻手轻脚地关上办公室的门，转身就往体育馆跑。
二楼……二楼的连廊是最快的途径，裴珩从北门进来，她可以在体育馆北门的雕像处，把裴珩拦下。
裴珩……裴珩……
嘴里念着这个名字，心跳加速。但是到底是气的，是跑步喘不上气，还是因为这个名字？
陆苇分不清，她只知道，她一定要问裴珩愿不愿意当她的舞伴。
裴珩那么好，那么眼里容不下沙子，要是知道那些人居然是用这种方法拦住她的，心里会怎么气呢？又会怎么想她？
他拿她当朋友，结果她居然不声不响，眼睁睁地看着他被其他女生问，宁愿被其他男生选择，也不愿问他一句？
这还算什么朋友？
他看着她这窝囊样子，得多生气才是？
下楼梯，过泳池……
“呼、呼……”陆苇靠在体育馆北入口外的雕像后喘气，在咣咣直撞耳膜的心跳声里，听到了裴珩走来的脚步声。
准备好！
陆苇深深地吸气，平歇喘息。
“……三中那几个小子太嚣张了，珩哥，我已经跟他们老大叫阵了，就今晚下晚二，雁西巷子底见。珩哥，这次有你在，咱们非把他们打得哭爹喊娘不可！”
等……等等？
是周盾叫叫嚷嚷的声音，可这话是什么意思？
陆苇愣了。
打……打什么？
“珩哥别又去跟人打架了。”方青如昨晚说。
裴珩他们……约了下晚自习，跟别的学校的人，打架？
这……这是不是不大好啊？大家本身就已经很出格了，他们还嚷嚷得这么大声，被人听见……
陆苇一抬头，心头又是一跳。
班主任老吴竟然从体育馆里走了出来！
他……陆苇看看渐渐走近的班主任，又听着周盾的声音逐渐靠近，脸色登时白了。
老吴个性严谨，最讨厌别人违纪了。裴珩三人居然一早上没来上课，老吴不知道怎么生气呢，这是要找他们算账了！要是再让他听到裴珩他们约了下晚自习去打群架……
“……咱们就这样杀他们个七进七出、血流满地！嘿嘿嘿~~~”周盾得意，“珩哥，你觉得怎么样？珩哥？”
怎么又走神？最近珩哥走神的频率也太大了吧？
周盾清清嗓子，就要大吼一声把裴珩的心思给吼回来。
“珩……嘿！”话还没出口，就被曹深铭一胳膊肘捅变了嗓子。
“你干嘛！”周盾嘟囔。
曹深铭抬抬下巴。
周盾顺着望过去，只见前方雕像露出帆布包的一角，眼熟得很，全班……不，全校除了陆苇，还有谁会背这种10块一个的帆布包？
他喜上眉梢，抬手叫着：“小——嗷！”
又挨了一胳膊肘。
周盾不敢开口了，只瞪着曹深铭。
他今天怎么回事？这条胳膊肘是成精了吗？
“……”曹深铭无声地叹了口气，目光落在裴珩身上。
裴珩盯着那帆布包看了一会儿，突然出声：“你们的舞伴定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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