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金手指
王婆子见高硕手里竟有一定银子,也是懵。
她今儿可是得了信,这家人正被人连番作弄,逼着她们往坑里跳呢。一连串的连环计步步紧逼,这一时已然到了图穷匕见的要紧时候,因此她才有底气上门提亲,算计的也是这家被逼得来去无路,不得不跳。
这粗一开口,菊净拒绝,原是在她预料下的。然而形势比人强,这小娘子只管拒绝,她还有催房租这一手呢!
可是这会子,高硕这大傻子手里,竟然拿了一定细银!
可瞧清楚了,不是一吊钱,是一定细银!
别说是一个月的房租,就是一年,都够了!
她刚刚大声嚷嚷说,这家赖账不还,是算准了他们这会儿拿不出钱。可转眼高硕就拿了钱在她眼前。
这,可不是自己打自己的嘴么?
也得亏她脑子转的快,当即讪讪的笑道:
“既有银子,如何不拿出来。到闹得老娘我一场误会,平白给人看笑话。还是怨你们的不是。”
一边就要伸手去抢高硕的银子。
高硕哪里能给她抢了去,只把银子从她眼皮底下过了,就一抬手,又收了袖子里。却冷哼一声:
“我倒是要问问王大娘,你说我们赖账,却从何说起?难不成,你是算准了我家里这会儿没钱?大娘是做牙行嘴皮子买卖的,原是个会说的。我倒是不知,大娘的眼睛竟也是个千里眼,隔着老远,就能把我家摸得一清二楚。好本事!”
这话出口,就是话里有话了。一时听得邻居们纷纷朝着王婆子侧目。那厢里韩叔和宜生也劝了菊净师傅,二人出来,一听高硕这话,却也立时生了警惕。
宜生更是多看了高硕好几眼,心里直嘀咕。
这大傻子怎地变得这般伶牙俐齿了。
她突然有种心头一松的感觉。
那种有人挡着不用她操心,只管有个肩膀依靠,什么头疼的麻烦都丢出去的轻松感。竟是许久不曾有了。
却在高硕这个大傻子身上,突然有了。
宜生这般念想着,即往高硕身边去,心底有了给他帮衬的心思。
一头到了门口,那王婆子却先跳将起来,又连番的骂:
“我入你大娼妇小娘皮子地,一家子晦气死绝了干净地,欠债还钱天经地义。你们手头不宽裕,老娘好心巴巴地怜恤你们,也不上赶着催。你们有钱,却不给,不是赖账是什么?!”
高硕哈哈大笑。
“没上赶着催?王大娘,你可瞧瞧号头,交房钱的日子,可还有三天呢!”
“嘎!”
那王婆子当即噎住了嘴。
可不是怎地,交房钱,还有三天呢。
按说交房钱这事儿,当日子交也行,早两天也行。要是东家和租客关系好,迟两天也是有的。
王婆子原本是拿了高硕他们的短,自忖他们没钱。故而才做了后手,正是要拿出来当个绝招的。
却只顾着算计了,哪里还记得这茬?
“早给两天晚给两天都是给,你今儿即有钱,又不认赖帐。好,你且给了我,省的我三日后又多来烦。”
高硕哈哈大笑,却是再不与王婆子纠缠,只吹了一声哨。大松狮如花就串了出来,人立般站起,就要朝王婆子身上扑去。
“哎呀我滴妈妈呀!”
那王婆子吓得连滚带爬,又跟滚皮球似的,滚下了门檐石板,一溜滚出去老远。
“三日后到日子来领钱,再呱噪,咬死你。滚!”
又一声哨子收了如花,大门啪一声关了。
宜生和韩叔面面相觑。
竟就直直的把这胖婆子给赶出了门。
“好小子!”
韩叔高兴的一熊掌拍在高硕肩膀上。
一屋子老弱妇儒,这么个破落的家,想想都觉得脑袋大。
好在自己通读历史,知道这万历年间,倒是个和平安定的年代,不至于兵荒马乱,食不裹腹,凭着自己的一股子力气,让一家人过上安逸的小日子应该问题不大。
房租这一关算是过了,菊静师傅的药钱也有了着落,火烧眉毛的事暂时都告一段落,接下来,得好好策划一下自己这新的一生。既然上天让他选择了以这个身份生存下去,随遇而安,也不能让自己白白在这里走了这么一遭。
给韩叔拿了些铜板,央韩叔顺道买些酒肉回来,韩叔自然是舍不得的。
“你这孩子倒是不长心,好不容易能有点结余,自然得精打细算,怎么能用在酒肉之上?”
天下男儿哪个不好酒?高硕知道,韩叔这是着实心疼这些银钱,毕竟,这每日辛苦劳作,日子还是捉襟见肘。
有心想给些安慰,可他毕竟刚刚十岁,个子不高,踮起脚来也始终拍不到韩叔的肩膀,只得拍了拍他的手臂,“韩叔,今日那野蛮婆子来闹事,摆明了要欺男霸女,借机会占菊静师父的便宜,如今咱们逃过一劫,应该小庆一下,我也甚久没有开了荤腥,你便可怜可怜我吧。这些许小钱,润哥我还是赚得回来的。”
菊静也在一边有气无力的道:“润哥说的也是,这几个月来家中吃糠咽菜,苦了他了,十岁的小伙子,牛犊子一般的饭量,让他如何受得了,既然今日有些结余,就成全了他吧。”
这群亲人讲真,对他还真是万般的好,有什么好事,都第一个想到他。
听菊静这么说,又看了看手中的那几粒铜板,韩老汉索性叹道:“也罢,权当是提前过了个年吧。”
拿起铜板,时候不大,便给菊净买好了药回来,顺便带了些酒肉,他平日里常常带了些柴火下去卖,酒铺里的老板见他今日有兴致,额外送了些小吃给他,回来乐得合不拢嘴。
月上枝头。
观中原本绿树荫荫,花草成片,如今无人打理,早已是满目疮痍,道不尽的凄凉。
一老一小,两个被生活压迫的男人,自娱自乐,算是打开了话匣。
眼神扫向一边风情万种的菊静,韩老汉馋得直流口水。
“我韩老汉这一生,就一个念想,便是终日守着菊净师傅,看着她平平安安,我便此生无憾了。”
靠,都混成这模样了,还想着把妹呢。
韩老汉不过是一俗人,一生一世,守着心爱的女人过日子,虽然寡淡了些,却也知足了。
“菊净师傅心中最系挂的就是你,你年纪尚幼,以后,日子还长着哩,我与你菊静师父能陪你的日子不多,日后你离了我们,怕是要吃些苦头的。”
高硕虽然外表不过十岁的孩童,可内心,却与韩老汉一般,饱受世间的辛酸,目光扫向这满院的破败,他似乎想起一事:“韩老叔,如今这世道,不知从何业,方能成为富户,吃穿不愁?”
韩老汉已喝得微熏,听闻便只是傻乐,“世人皆道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若问这世间成能为富户的,便只有读书一条路,他日高中了举,自然荣华富贵都会加身,只可惜,你这疯颠的脑子,此生怕是无缘了。”
菊净服了药,身体舒爽了些,被宜生搀扶着,出来透透气,坐在残破的藤椅之上,听了二人的对话,忆起昔日旧事,也不禁叹道:“论润哥的出身,好歹也是书香门第,若是让他读了书,师父她老人家也算是对恩人有个交待,也算此生无憾了,只可惜,唉。”
“我擦,难道老子出身不凡,并非是个天生的破落户?看来麒麟本非池中物啊。”
高硕心头一动,表面上不动声色,忽闪着大眼睛,“这世间升官发财之事,均是众人可为之,我润哥也许哪一日时来运转,也曾有个奇遇也说不一定”
韩叔与菊静对望了一眼,又吃吃笑起来:“刚刚觉得这小子脑子清醒了些,想不到又发起疯癫来,罢了罢了,早些睡吧。”
高硕知道她们不信,自己也懒得解释,他日有了机缘,再让他们见证一二便是。
眼下着急的事,便是尽早还上韩家抵押的那十两银子,毕竟韩家对他们也算有恩,他这般用一个空盒子空手套白狼,终究是会让人家寒了心。
再说,这也不是他高硕的为人,以后传扬出去,他可哪还有面子。
这一日,碧空如洗,骄阳似火。
高硕的房门一直到中午时分才打开,原以为他一直未睡醒的韩老汉还在门口嘟囔,“这润哥昨夜是醉成什么样,一直睡到现在还不起。”’
菊静在一边训斥道:“你明知道他尚年幼,便不该让他沾染酒气,好好的一个孩子,让你带入歧途。”
韩老汉呵呵陪笑,“俺这不也想着,他好歹也是个爷们吗?”
听闻门声响动,高硕走出来时,早已是一身利落的打扮,头上的发髻梳得光亮,身上穿个整洁的长衫,颇有些学士风范,韩老汉吓了一跳,“润哥,你这,这是昨夜受了什么邪风?难道是长得俊俏被女鬼缠上了?”
净想着美事。
高硕将手中的两卷画轴晃了晃,道:“我在床下翻出了两幅旧画,昨日在那韩家见他们有人拿画去卖钱,我也想着去碰碰运气,韩叔,你带我去集上走走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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