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小姐诊病
两只小狗在一起欢愉的玩耍,朝着高硕奔来。
似是一点都不怕人。
“公子莫怕,幼犬不伤人的。”
“无事,我也喜爱这般小动物。”
“那便是最好,我家夫君在屋内等着公子,公子请进。”
高硕点头示意,进了房屋之中。
屋内空间有些狭小,各处都堆满了许多杂物,有熬药的陶罐,成包的草药,各种风干的菌类,辣椒,萝卜等。
看起来,日子过的应是相当的清贫。
挑开门帘,进得里屋,便见到一人。
年纪至多不过三十岁,瘦矮的个儿,戴顶网巾。
俊秀的小白脸,眼睛像江水,泛着海蓝的光泽,塌平的鼻梁,一口整齐的牙齿好像珍珠一般。
干枯的耳朵像在夏天太阳下晒过的叶子,连鬓胡须也特别清楚地显了出来。
因暴晒而变得黝黑的皮肤,俊秀细长的脖子,大理石似的手。
穿了一身盘领织金妆花布豆绿色龙袍,瘦得了以见到每一条肋骨的胸部,瘦小的露筋露骨的脚板,脚上穿一双皮履。
正坐在地上,面前是杂七杂八的各种草药,应是刚刚采摘来的。
这还是高硕第一次见到傅云,和想象之中的完全不一样。
按理来说,这傅云虽算不上是富户,但是诊金却是足够让他夫妻二人过上无忧的生活。
但是怎么看起来,这已经不算是清贫,而是贫穷了。
“陋室有些破败,还望公子见谅。”
严氏端来一碗水,放在高硕面前。
“无有好的茶叶,公子若是口渴,便喝些温水。”
高硕点头示意。
“先生,晚生是特来请先生去为我家小姐诊病的。”
“待我挑选完这筐药草便与你前去。”
傅云并没有看高硕,而是将目光全部投在眼前的药草上,精心的挑选着。
高硕没有打扰,只是在一旁静静的看着,半晌无语。
“公子可是下月底要参加临时加试的乡试去吗?”
还是傅云先开了口,高硕心中虽有疑虑,但是并没有直接表露出来。
“正是。”
“祝公子乡试能够如愿入榜。”
“多谢先生,晚生会努力的。”
“你家小姐如何了?”
“应是染了风寒,目前尚无大碍,想着让先生前去看看。”
“那便走吧。”
“可是这药草......”
傅云眼前的一筐药草还没有挑选完,看来也就挑选了三分之一的数量。
“若是你耐不住性子,那我便会将这筐药草挑完。”
还真是古怪的性子,高硕心中暗想。
二人朝着韩府走去。
“先生,晚生有一事不明,特想问问先生。”
傅云笑了笑,神色自若。
“公子请问便是。”
“可能有所不敬,还望先生不要见怪。”
“自然不会。”
“先生在这兴化县内,也是有些名气,来找您出诊之人不在少数,因何生活过得如此清贫。”
傅云依旧笑着,深邃的眼窝中写满了故事。
“我出诊有三个原则,权贵不出诊,穷苦不收诊,富户不愿诊。”
前两个倒是容易明白。
“不知先生这不愿诊是何意?又为何愿意随我出诊呢?”
“若你在门外喊叫声大,我便不开门,若你嫌弃寒舍简陋,我便不露面,若你等待时不厌烦,我便不出诊。”
傅云的话让高硕恍然大悟,如此说来便是容易了。
这富户何来的不愿诊,按照他这规矩,怕是也没有富户能请得了他。
穷苦百姓找他看病,又不收诊金,这日子,自然是清贫了。
二人一路之上又谈论了些关于乡试的事情。
说道这里,傅云唯有连连的感慨。
高硕也是感叹,这世上竟真有如此执拗之人,谈笑间来到韩府。
高硕便带着傅云来到了厢房之内。
离开了不足一个时辰,看起来,韩秀珠的面色更好了些,傅云为韩秀珠诊了脉。
“小姐并无大事,用当归和威灵仙泡水喝上几日就可痊愈,无需服药。”
听到傅云的话,高硕长舒一口气。
从昨日晚间,便一直挂心着,如今,便是心中石头落地了一般。
“那便是多谢先生了。”
“还请先生去与我取些诊金。”
“诊金便不必了,小姐之病并无大碍,今日与公子相谈甚欢,他日若公子有时间,还望多多来寒舍一坐。”
傅云连连摆手。
“先生又有新规矩了吗?”
高硕笑着,拉着傅云的手。
“这诊金先生今日定要收下。”
“权当小生为城南百姓做些事情便是。”
“还望先生莫要推脱。”
“那便是多谢公子了。”
“先生客气。”
高硕带着傅云来到账房,从银箱之中拿出一锭银子交在傅云手上。
十两纹银!
傅云连忙推脱,这可是太多了!
“不可不可,富户诊金,在下只收一两银子,缘何与在下如此之多?”
“先生权且拿下,刚才与先生相谈甚欢,晚生便自觉得与先生乃是忘年之交。”
“还望先生不弃,将银钱收下便是。”
“无功不受禄,你我之间,莫要被这世俗之物束缚了。”
“先生此言,便是更应收下了,既已说明此乃世俗之物,又如何如此扭捏推脱。”
话已至此,傅云便不再好多做推脱,再拒绝,便是有些显得做作矫情了。
“那在下便替城南百姓谢过公子了。”
傅云将银两小心翼翼塞进怀中,对高硕深施一礼。
“晚生稍后还有些许事情,便不远送了,来日必定多与先生来往。”
“那在下便在寒舍等待公子光临。”
高硕和傅云在门前分开,一个归家,一个前往衙门。
阳光已然开始明媚了起来,微风带着一丝的温暖,迎面吹来,让人特别舒适。
高硕心情也是甚为欢喜,此次前去衙门,便能为前几日之事,盖棺定论了。
来到衙门之内,赵建仁已然等候多时了。
“公子,还请去厅堂等候,老爷马上便至。”
随着赵建仁来至公堂之上,找了个位子坐下。
今日之案,便不再公开审理了。
公堂中间,摆放着昨日从墨云坊里查获的银两。
“去,把林家叔侄二人,带来公堂。”
赵建仁一面吩咐,一面又查验了一下这些银两和银票。
不消片刻功夫,林家叔侄就被带来公堂之上。
这二人神态疲惫,双眼无神,发髻也变得零零散散,衣服有些脏旧,甚至一夜间,好似消瘦了不少。
“大老爷还没来吗?”
赵建仁看了下日头,已是不早了。
“老爷马上便至,刚已去催了。”
李锐刚刚回答,便听到门房那边王奔的声音。
“老爷到!”
林家叔侄二人直接噗通,跪在地上。
高硕心中感慨,这就是古时候小人物的悲哀罢。
说着,县太爷和师爷就走进了厅堂。
县太爷今日穿了一领天蓝色斜领灯笼纹皮弁服,腰挂白玉腰带,白嫩圆短的小腿,衬着踏山透土靴。
伟岸的身材,头顶万字巾,胖胖的脸好像肥出油来了。
耳朵很大,耳垂也肥,像寺庙里佛像的大耳朵。
连鬓胡须也特别清楚地显了出来,棕色的皮肤好像在烈日下冒油了。
那师爷头发稀软,两颊下陷瘦削灰黄的脸,活跳跳的两条会说话的眉毛。
细长的尖钩鼻,嘴唇微微张开,耳轮分明,干瘦,皱巴巴的皮肤,竹节般的手指。
穿着斜领绒背锦绣龙纹褙子,腰系一条白玉腰带,瘦黑的脚干上青筋直暴。
“人可都来齐了?”
钱多多微微昂着头,环视了四周。
然后坐到堂上高位,脸上露出一抹不易察觉的笑。
今日,便是自己做官以来,最值得庆祝的一天了。
“回大人,除却杨硕的姨母宋秋烟外,皆已到齐。”
“不妨事,她一介女流,此事全权交由本老爷代替,再通知她便是了。”
“堂上之人,昨日应允本县的九千两纹银可已备妥?”
“回老爷话,这林家叔侄二人,仅查到银票七千二百两,纹银一千两,共计八千二百两。”
闻听此言,钱多多脸上显现出不悦,嘴角一下一下的抽动着。
少了八百两,那还了得!
钱多都猛拍了一下桌子。
“缘何少了八百两!林学义,我看你是故意欺瞒本官,若然如此,那只得上书州府,建议将你发配的便是。”
“大老爷明鉴啊!小人现下只有如此多的银两,已然全部交予大人,但求大老爷放小人一条生路。”
“这里还有我墨云坊和我住所的房产地契,一并交予老爷,望大老爷开恩啊!”
林管家磕着响头,苦苦哀求。
钱多多接过房产地契的票据,看了一眼,随后重重的摔在了地上。
“你这房产,如何值得八百两银子!”
“来人啊!将此人给我收押在监,听候发落!”
“大人且慢。”
高硕从座椅上站起,走上前来,将地上的地契拾起。
“小人昨日与小姐商议过了,这八百两纹银可与林管家免了,便是这房产以及墨云坊内所有的物件,尽数归韩府所有。不知大人意下如何。”
钱多多摸了摸下巴,若有所思。
如此一来,亏了八百两的人便是韩府,自己没有少得一两银子。
便是卖个面子与高硕,也是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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