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031
“可是你的目光，那样滚烫。”——歌曲《朝露人间》
最后一台手术结束，朝时摘下口罩，长呼出一口气，去洗手台弯腰洗手。
她现在很渴。母猫绝育术时长一个多小时，连续站了一个小时，腰有点直不起来了。
流水哗哗从指尖划过，脑子里却不断地闪现高中时候的事。
擦手的时候，朝时叹了口气。
青春真好啊，没有黑眼圈、没有斑、没有黑头、毛孔细腻，还不长痘，出门只涂大宝都是完美零瑕！
哪像现在，面膜精华乳液眼霜面霜一样不落，还他妈不敢熬夜，涂粉底不行还得隔离遮瑕，时不时的还有大姨妈长痘来突击检查化妆手法。
老娘的钱包都是被这样掏空的！
突然觉得很闷，到走廊的窗户透气。
窗外的马路对面是一条河，河边一整排柳树，抽出黄嫩新芽，今天太阳非常好，傍晚的阳光更是柔和。
今天是春分。
很多年没有见过家里的风景了。大学毕业以后朝时留在了上海，国内最大的连锁宠物医院之一，之后一呆就是六年，刚毕业的那两年精力旺盛，非想出去见见外面的世界，不知道是不是年纪上来了，越来越没有那种拼劲，反而怀念在家的日子，加上父母念叨，最终辞职回来了。
在窗前站了好一会儿。
窗外阳光正好。
垂树新柳，又一年春。
“小朝，你愣什么呢？”
朝时目光从窗外收回来。
“我怎么觉得你今天不在状态，是不是身体很不舒服？”
今天一天她都有点心不在焉，话比平时少很多，其实早上来的时候明明挺精神的。
也是，姨妈害人。
“很不舒服的话，早点回去休息吧，今天也没手术了，我跟你换一下，我今天留下来值班。”
朝时：“不用了，你不是明天要去产检，今天早点回去休息吧，今晚我值班。”
人情不是那么好还的，何况她怎么让一个孕妇帮她值班？
于是说道：“下午那阵有点疼，吃了布洛芬，现在不疼了，我其实是有点饿了。”
祝医生噗了一声：“吓我一跳，我那有饼干，你去吃点儿。”
朝时不爱吃饼干，也没悖人好意：“不用，我包里有巧克力。”
随便聊了几句，祝医生怀孕五个月了，不能跟她站太久，没两句就走了。好不容易闲下来了，朝时其实有问题想问她，看她很想回去休息，最后还是没问。
—
下楼的时候，其他人基本都下班走了，一楼有人讲话，朝时没在意。
刚回到门诊办公室，突然，外面的声音大了起来。
好像吵起来了，两个女声。
声音从住院间传来，一个看起来挺小的女孩站里面，低着头，不知所措，旁边人正生气地训她什么。
那女孩是今天新来的实习生，特别瘦一女生，人挺礼貌的，但朝时今天特别忙，都没来得及跟她说话，还不知道叫啥。
病畜笼里的动物都被惊动了，朝时在门口停了一下，加快脚步走进去
听到动静实习生看向她，一脸为难，眼中闪过亮光，向她求救。
朝时目光从她身上扫过没停留，看向旁边的人：“怎么了？”
对面同样是个挺年轻的女孩，怀里抱着猫，气坏了，看见朝时，更加横眉竖眼：“为什么把我的猫跟别的猫放在一起？你们明知道有病，为什么把两个病猫放在一起？”
朝时瞬间明白了，看向实习生，实习生自知理亏，低下头去。
“万一互相传染怎么办，你们这么大的医院这点事都能疏忽吗，我花钱是来看病的，不是来染病的！”
朝时站直了，两手握身前，微微倾了点身体：“抱歉，是我们疏忽，现在就给您换新的笼子。”
“抱歉？我要是没看到呢，你们就把它一直放在里面了吗？”
“不会的，我们会定时来查，今天确实是疏忽了，对不起。”
“可我来的时候就看见它跟别的猫放在一起！”
一般情况下，确实不会发生这种失误，但眼下不是追究原因的时候，朝时身体含的更低一点，面带微笑低头道歉：“对不起对不起，今天确实是我们弄错了，我马上找一个单独的笼子，这样，作为补偿，再免费送您一次洗护，您看行不行？”
畜主在气头上，并不满意，实习生大概也觉得抱歉，连忙跟在朝时后面说：“对不起，我真的不是故意的，下午我太忙了没看清楚就给放一起了，没放多久，我记得的，小姐姐，对不起。”
“我不接受，你说下午放的就是下午放的，我怎么知道你放多久了，满嘴谎话！放一起这么久，你看看跟它放一起那个猫，那么瘦，毛都干了站都站不起来，有病传给我的猫怎么办？”
朝时依旧微笑着：“您放心，那猫只是贫血，没……”
“怎么回事？”
门外，一道清冷的声音传来，声音不大，嗓音带着一点磁，语速挺快，吐字的音字正腔圆，格外清晰。
朝时的话说到一半，朝那边看过去，外面那人站在门口，身穿白大褂，里面穿着一件白衬衫，打着黑色领带，背脊笔直，高挑夺目，无论从衬衫还是白大褂的扣子都扣得一丝不苟。
眉眼是一种略显锋利的冷，居高临下看向她们。
话顿时卡在了嗓子眼里。
她想说那只猫只是普通贫血，不会传染的。却是没有接着说出话来。
周起的目光直接越过她，看的是抱着猫的主人，眉稍显平和了点，往门里迈了一步。
“抱歉，是有什么让您不满意吗？”
与刚刚不同，这次的嗓音温和平易近人许多，磁性也更甚。
女孩看他也是稍稍愣了下，只是瞬间，仍旧恢复气恼，又把这件事复述了一遍。
周起嗯了一声，随即，眼神向朝时扫过来，目光交汇，没做停留，他看的是她跟实习生两个人。
往身后略微侧了下头，示意她们出去。
朝时愣了愣，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实习生拽走了。
实习生如释重负：“吓死我了，呜呜。”
朝时回过神来，把她拉到一旁，拉到大厅里，确定里面听不到，才小声问：“到底怎么回事？”
实习生脸一下耷拉下来，快要哭了：“我真不是故意的，下午太忙了，登记的时候没看见，回头才发现笼子不够了，那只猫没地方放，我就临时把两只放到了一起，我发誓就放了一会儿，真的就一会儿！谁知道主人刚好就看见了。”
朝时皱眉：“你怎么抱有这种侥幸心理？”
实习生低下头：“我真不是故意的……”
朝时跟她差不多高，手插/进白大褂里，决心好好跟她说一下：“还好你把它放一起的猫是贫血，要是别的呢？交叉感染不懂吗？还有，没有笼子了为什么接收住院？”
“我第一天来，让我登记我就登记了，不知道没有位置了……”
实习生不敢抬头，做好了被骂的准备。朝时从鼻子里呼出口气：“知道错就好，下次注意。”
没有挨骂，实习生诧异地抬头，又看向里面：“可是……我好像闯祸了。”
朝时伸手拍了下她胳膊：“谁第一次都手忙脚乱，没事儿，下次记住小心一点。”
住院室的门有动静，猫主人跟着周起一起出来，态度好了很多，好像沟通很顺利，不生气了。
周起引她到前台，实习生跟前：“记录一下……您叫什么？”
“冯思思。”
“好，”周起点了下头，转头对实习生：“这次就诊的所有项目一律不收费。”
“但是，”冯思思有点不好意思：“手术的钱我已经付过了。”
“会退给您。”
“那要不然加个微信转给我吧。”
周起目光稍稍低了低，看她，礼貌地笑笑：“我会让主治医生退给您。”
冯思思悻悻垂眼：“那好吧。”
然后就出了门。
周起也没多言语，没有追究责任的意思，交代完了，转身就走，旁边没人了，脸上的礼貌即刻就消散不见，恢复冰冷，脚步加快，往走廊里面去。
“等一下。”
朝时叫他。
前面的身影顿了下，朝时就往前去。
她踱了几小步，站到他面前。
“我有话跟你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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