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041
话说出来的时候，朝时就后悔了。
她在说什么啊！
朝时：“……”
她下意识去看映在货架上周起的影子，明显僵住，然后，身体动了，向她靠了过来。
！
怎么，还真打算帮她？
朝时呼吸一窒。
高大的身体和热量覆盖过来。
朝时大脑一片空白。
就在这时，周起抬起手，隔着她，把手机放在了面前的药架上。
低声带着气音，吹在耳后：“自己照着。”
然后身后一松，脚步声走远。
他出去了。
朝时还在原地，夹着胳膊。
愣了几秒，浑身上下滚烫起来，被他吹过的地方，麻得腿都软了。周起替她把门关上了，朝时闭了闭眼，深呼气，让自己镇定，快速把排扣扣回去，调整好衣服，然后才敢出去。
走廊里有应急照明。周起已经不在了，走廊里空无一人。
手机还在她这呢。
忽然手机屏幕亮了起来，朝时下意识看过去，备注沈瑶，发来一条消息，是张图片，锁屏看不了，朝时瞥了一眼，很快就暗灭。她没有翻别人手机的好奇心。
又响两声，依然是这个沈瑶，正在往外走，无意间又看到，沈瑶说，明天一起吃晚饭吧？
朝时脚步就停下了。
眼睛眯了起来，沈瑶。
听着有点耳熟。
祝医生说，昨天那女的，好像就叫这名。
朝时停下来，举着屏幕，手臂抱身前，手指在胳膊上轻轻敲着。
【你下班了吗？】
【要不明天晚上？】
……
【我爸妈说想让你周末来家里吃饭。】
爸妈都出来了。
朝时敲击的频率从有一搭没一搭随意，变成了缓慢的，停顿一会，继续敲第二下。
朝时翻了个白眼。
再一次暗灭手机。
并不想看她再发什么。
心里是这样想，却又还是忍不住，还想再点开。
最后还是没点开。
就在这时，周起从后面不知道哪儿突然冒了出来。
“好了？”
朝时下意识就把手机屏幕往下藏，“你这人怎么走路没声音的？”
周起眼睛轻扫着她，笑了一声：“是你自己走神。”
朝时：“……”
好吧她不想继续这个话题。
手机还给他，坦诚：“那个，我刚刚不小心看了你的消息，但我不是故意的。”
周起眼皮往下，淡瞥了眼手机，伸出手指拿回去，随手收进白大褂口袋里。
松散不在意：“看就看呗。”
什么叫看就看呗。
“我不是故意看的，是你的手机自己亮了，我碰巧看见了。”
周起淡淡：“哦。”
朝时一下就来脾气：“我说了我不是故意的，你干嘛不信？”
周起眉挑了下，就往她看了过来，唇角勾了下，慢条斯理把手从兜里拿出来：“我什么时候说我不信了？”
应急灯的光没多亮，但就恰好，把他投过来的目光照的一清二楚，双眸深邃，眼尾轻挑着，带着一点饶有兴致，直勾勾瞧她。
朝时居然一下说不出话来。
噎了一秒。
“你那样子不就是说你不信，你爱信不信，反正我没看，再说了，你有密码，我想看也看不了好吗？”
周起闻言点点头，朝时以为他终于有脑子听进去了，结果，周起从嗓子里嗯了声，然后说：“密码是905905。”
“……”
谁要知道你密码是什么！
说了没想看你手机！
周起浅点下头，继续补了一句：“你的生日。”
—
一直到凌晨时分，回家的时候，朝时都没再说话。
耳边都是他那句“你的生日”。
这次是周起给她开的副驾车门。
她不说话，周起就也没什么话要说。
她其实挺想说话，她想说什么我的生日，不也是你的生日，恰好同一天生的，说这么好听。
但是这都过了多久了，再提这事，就显得，好像她非常在意，在意到几个小时过去了还在想。
虽然事实的确如此。
倒是周起先开的口：“后天，我去接你？”
朝时两手伸直了交叠放膝盖，半垂着脑袋：“哦。”
周起手机响了起来，周起当时正在打方向盘转弯，对面的车在路口了还开着远光灯，造成了视野盲区，他正全神贯注，放缓车速。
他并未分心去看，头也没转：“帮我接一下。”
朝时去拿他手机，一看：“是你妈打来的。”
周起：“接。”
朝时点开，想了想，开了外放。
“周起，你还没睡呢吧？我就想跟你说，周末你沈叔一家人来家里聚餐，你也回来一趟吧，正好你好久没回来了。”
朝时拿着手机，去看周起。对面的脑残车主不仅开远光灯，还在按喇叭，有点吵，又开着车窗，他好像没听清。
齐女士在电话里发现没人回应：“喂？周起？你听见了吗？”
朝时觉得有必要提醒他一下。
她坐起来点，往他那边靠，手机凑去他耳边，贴过去轻声用气音提醒他：“你妈妈让你周末回家吃饭。”
电话里的声音愣了。
十字路口过去了，周起似乎能分出心了：“我听见了。”
齐女士瞬间声音高了一个度，又往下收着音量：“刚接电话的谁啊？怎么是个女孩儿？大半夜的你旁边还有女孩儿？！”
一连三个震惊轰炸，很快就反应过来：“太不像你了，你这一天天的都快过成和尚了，居然还有女孩！你，等下，不会是那个你跑了全市……”
周起出声直接打断她：“没谁。”
“你听错了。”
齐女士说一半的话就这么被打断了：“我又不是聋子，这你还想骗我？”
周起：“我在开车，挂了。”
嘟地一声就挂了电话。
空气顷刻安静下来，甚至比接电话前还要安静。
手机被他一把拿走暗灭放回去，朝时探着的身体慢慢坐回去，直视前方。
一只手靠窗户上，支着脑袋，往窗户外看，路过的路灯在她眸中落进几点光，转瞬即逝，重新暗进夜色里。
没谁么。
下车的时候，朝时反应平平，没什么情绪地跟他道了句晚安，就转身上了楼。
周起看着她进去，没立刻走。直到人影完全消失在视线里，他松开方向盘，看见手机里，齐女士发来一条语音。
手指顿了片刻，点开。
齐女士稍显温柔的声音缓缓响在车里。
“从来没见你手机有女人接，听着也不像沈瑶，是不是那个你以前喜欢那女孩？不然你干嘛那么快打断我？”
“……行，我也不阻碍你感情问题，但是这个事儿，你自己要想清楚，人没有几个十年可以耗，你是不是真的想好了这次还想再试一试？”
周起指尖停屏幕前。
那是哪一年？
大二？大三？还是什么时候？
有天跟高中那帮人出去打球，有几个平时联系少的人不知道他跟朝时分手的事儿，聊着聊着就聊到这个话题。
几人在那调侃他，什么长得帅就是好啊，哥们儿还单着呢，你女朋友闺蜜啥的还单着吗？
周起当时闷头运球热身，不吭声。
那人就继续说：“怎么没见你喊小舅子出来打球，人多热闹啊，这以后你来我往的，你得跟小舅子熟起来啊。”
周起依然不说话，拍球的动作变得很暴力。
严子越看不下去，赶紧去拉人到一边解释：“你可别说话了，早分了。”
几人一听赶紧闭了嘴，又好奇又不敢问，你一眼我一眼的看了半天，像是突然尴尬不知道说啥了。
只敢小声在那讨论：“为啥分啊？怪突然的，我说呢，咋不叫宋航过来，这整得是有点尴尬。”
“什么，是他被人甩了？这女的牛逼啊！”
周起用力一砸把球扔了，球一弹几米高跳出老远，他也不管，转身就走。
严子越问：“你不打了？”
周起头也不回，就给他留个背影：“不打了。”
之后那一整天，他跑遍了全市，一家一家的超市翻，没完没了，疯了一样买洗发水，直到半夜所有商场超市全关门，严子越跟他一天实在受不了了：“你还没买到？不是，你到底要买什么牌子你总知道吧？”
周起只是面无表情，眼神漫无目的：“不知道，没见过。”
凌晨，他搬回家几大箱洗发水，各种各样杂七杂八的牌子，堆满了客厅。齐女士睡着了被楼下的动静吵醒，就看他坐一堆箱子中间，半晌一动不动，那么长的腿都挤得没地方放了。
后来，周起总是会无意识地去闻一些洗发水的味道，但始终没有找到过跟朝时头发一样味道的。
又坐了一会儿，最终还是没回她的消息，放下手机，重新启动了车子。
—
第三天下午的时候，朝时出了门诊室，立马就看见大厅沙发里坐着沈瑶，今天换了件性感包臀短裙，宽松设计感衬衫，后背露出大片蝴蝶骨，前面领口刚好露出事业线。
朝时淡淡看了眼，也没在意，转身上楼。
下来的时候，沈瑶在楼梯口，正要往上去。朝时没看见一般，继续往下走。沈瑶也没把目光投给她。
擦肩而过，又走了两个台阶，沈瑶忽然停下，从台阶上叫她：“朝医生。”
朝时回头，看过去。
沈瑶面带笑容，弯着眼盯着她：“要不，我们聊聊？”
在这里讲话多少有点不方便，但两人也没走远，在附近的地下车库，没什么人，也安静。
那天第一眼见，朝时觉得她真的是性感女神，高挑明艳，是她做梦都想要的身高。
不过就看了几眼，今天才算看仔细，腿是真的长，胸也是真的大，抹胸吊带，沟都能刷卡了。
但她也不差吧。
沈瑶也在打量她，大眼睛白皮肤，清纯小白兔，对男人杀伤力一流，可以说她往那一站，眼睛一眨，就让人保护欲爆棚，要什么都无法拒绝。
两人对着站，也不说话，互相看着对方，观察比对。
沈瑶个高，整个气场都是外放自信那一挂，十足御姐。大概仗着身高，故意扬着点下巴，眼皮往下压。
朝时比她更坦然淡定，细又白的手指捋了把额前的头发到耳后，轻轻甩了下，兀自慢条斯理拨弄。
那模样居然跟周起有点像。
沈瑶一笑，人也直接，先开的口：“你喜欢周起？”
朝时撩起眼看她，没什么表情。
也没说话。
沈瑶：“你没必要否认，那天一见你我就知道，可能这就是女人的直觉吧。”
沈瑶耸肩，笑了笑，笑的时候眼尾眯起来，带着点魅，声音也是缠着情丝那种：“老实说，这人挺难拿的，我追了他三个月他都不为所动，甚至看都没看我一眼。但我就喜欢他这股子傲劲儿，让人非得拿下不可，特别有征服欲。”
她说的，朝时还真挺认可，周起越不笑，她就越想让他笑。
他笑起来，连眉梢都上扬的时候，是真好看。
挺勾人的。
沈瑶：“直说了吧，都不是小孩儿，各凭本事，你有工作便利，我也有其他渠道，咱们公平竞争，愿者服输，你赢了我从此消失，反之同理，怎么样？”
朝时偏头轻笑一声，笑完，转头看她，轻轻地问：“说完了？”
两人都带笑，但笑里都带刺，面上和善，其实暗潮汹涌。
朝时稍歪头，似乎没放眼里，慢条斯理地说：“这位小姐，你可能误会了，我可没追他。”
手无所谓放白大褂口袋里，说完了转身就走。
又忽然停下来，微微侧头，声音缓缓：“不过，现在想了。”
她回过头，含笑，温柔地回看沈瑶，无波无澜地说：“忘了告诉你，我是他前女友。”
朝时停顿了下，然后淡淡开口：“初、恋。”
“然后他还留我在自己医院里，你说为什么？”
沈瑶自信的表情裂开了一条缝。
朝时直接转身就走，一眼也不多看她。
沈瑶跟着她后面隔了十几分钟回来的，回来拿包，拿了就走。
周起当时也在一楼门诊，从化验室出来，看见她，停下，叫了声：“沈瑶。”
周起一手插白大褂口袋里：“我们谈谈。”
沈瑶身体顿了顿，闪过一丝不自在，别扭说道：“不用了。”
说实在她还是恼火，本来要走，又转回来，面对他：“周起，你这个人真挺烦，你早点说清楚有喜欢的人了，我也不是那么不懂事的人。”
“你光说对我没意思，我还以为就是单纯没感觉，早说不就完了吗？”
周起一顿，显然愣了。
“给你个忠告吧。”沈瑶冷着语气，眉间带着点怒意：“跟女生在一起，别自以为是整些不清不楚的，女孩心思都多，不说痛快、板上钉钉了就会多想，谁他妈稀罕你婉转拒绝，自以为挺绅士，还不如给老娘发张好人卡呢！”
说完甩包就走。
周起站在原地，看了她几秒，之后缓缓呼口气，这样子，这位以后应该是不会再来了。
眼眸敛下去，长睫遮住漆黑的瞳孔，看不出情绪。
似乎想到了什么，嘴角挑起，笑了起来。
—
武鸣昌：“你最近这笑容挺多啊。怎么，你跟朝时有进展了？快说，发展哪一步了？”
周起笑容收回去了些，神情散漫，似乎眼睛有点疲惫，闭眼拇指在眼角前揉了两下。
闲慢地轻声道：“下午沈瑶来找过我。”
武鸣昌：“她又来了？这姑娘挺执着啊，她找你又说啥了，嗐，不用问我也知道，什么吃饭看电影呗。但是这事儿你得解决，不然这俩女人要是碰上了，可能得有事故，到时候你哭都没地方哭。”
周起听他说完，然后不疾不徐地说：“下午朝时找过她，她那意思以后不会再来了。”
武鸣昌：“我靠！”
“她去找沈瑶了？然后沈瑶跟你说以后不会再缠着你了？”
武鸣昌惊呆了。
周起：“差不多吧。”
“我去，那这不就是吃醋了找情敌公开宣战吗！我靠有戏啊，怎么办我好奇，她说什么了，沈瑶居然就放弃了不缠着你了？那位可是不管你怎么不搭理都死活不死心，她就找了一次就让人放弃了？”
“不知道为什么我居然有点感动，周起，你赶紧给老子上，快点儿的！”
—
晚上在地下停车场，朝时去拉车门，死活打不开。
后座车门被周起锁了。
他偏头，头往副驾一偏，下巴指着座椅：“还往后面跑？”
朝时不情不愿地转身去副驾。
朝时大力扯安全带扣上，扣完又感觉座椅不舒服，太靠后了，大力调动座椅高度，位置调到最前。
捣鼓出不少动静，周起往她那看，看她拖座椅，提醒：“到顶了。”
“你这什么破车，坐垫那么靠后。”
周起嘴角弯了下：“你早上自己调的，现在来赖我？”
噼里啪啦一阵鼓捣，终于老实了。
等她全部弄完，周起才点火起步。
朝时还是觉得坐的不舒服。
怎么可能是她早上调的，早上她明明就坐的好好的，根本没那么不舒服。
这会儿路上挺堵的。朝时坐了一会儿低头玩手机。
玩儿不进去。
下午那女的说什么来着，公平竞争？
谁跟你公平竞争？
朝时冷哼一声，有些不屑，目光投去周起那边，面色坦然，还是那样，没什么表情，看着外车后视镜观察路况。一脸无事发生。
狗男人，说来说去，还不都是你在外面乱勾搭！
越想越气。
头一扭，闭上了眼。
今天不想理他了。
过了一会，朝时开口：“你太吵了！”
周起挑眉，分出一点目光从眼尾瞥了她一眼，继续转回去开车：“我没说话。”
“那也吵。”
“哪儿吵了？”
“呼吸。”
周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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