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042
周起的眼中的光暗了下去。
又怎么生气？
她有什么事，永远不会跟他说。
最开始的时候，她觉得烦了，还会说他烦，那时候周起还能知道，是说话重了让她不痛快了，或者拿笔敲她让她生气了。
但后来，分手那一天，突然间，她什么也不解释，一脸我累了就这样吧，就要跟他分开。冷酷又决绝。
沈瑶的事也是如此，什么也不说，直接就划清界限，连质问他都没有。
知道朝时是因为沈瑶生气的时候，周起当时真希望她直接堵住质问他：那女的谁啊？
她想知道什么，他都会告诉她。
可她真的就没有。
还是在她心里，觉得没必要，根本不重要，懒得问。
大约是过于在意，她任何一丝不愉快的情绪，周起都能立马捕捉到，以至于分不清那到底是真生气，还是闹别扭。
想到她背着自己去找沈瑶，是在乎的吧。但理智又告诉他，那又怎样，当初也是她主动，又是哄他又是撒娇，直白又大胆，还不是说分就分了。
刹那间，齐女士刚刚电话里的话又在脑中响起——
人没有几个十年可以耗，你是不是真的想好了这次还想再试一试？
哪怕过了很多年，朝时的任何一个扭过头避开他的动作，都还是能让他想起分手那一天她的眼神，挥之不去。
真的，还要冒这个险吗？
—
朝时把鞋随便踢一旁，赤着脚在地板上。
今天挺热的，刚脱衣服准备洗澡，有电话进来了。
朝时一边脱衣服一边接。
宋星辰打来的，外出学习今天刚回陆州，先给她打电话。
“那天你说有为难的事，我后来忙忘了，你也没继续发，什么事啊到底，解决了吗？”
衣摆掀一半，刚露出内衣，朝时又松开穿了回去，靠盥洗台上接。
“我说我想跟周起复合，你会不会觉得我有病？”
电话那头瞬间噤声。
静默了好几秒。
“……你说什么？”
“你要跟周起复合？”
“不是，”宋星辰结舌了一下：“你确定我没听错？我不在这几天到底发生什么了，你上次不还义正言辞要辞职的吗？”
像是才想起来她问的那句话，嗓门一下高了：“有病！绝对有病啊！世界上没男人了吗，你非要吃回头草！”
“你想想当初你俩咋分的，你还想跟他暧昧不清吗？万一又分了呢？”
……
噼里啪啦说了一通，朝时靠着接，也不说话。
等那边好像说累了。
朝时才稍稍直起身点：“你说的这些，我都考虑过。”
“然后，你还是想复合？”
“你看上他什么了啊！”
那还，有点多。
朝时挠耳边：“长得帅吧。”
“……”
宋星辰：“你要这么说那确实，听你这意思，他估计都没咋变样吧。”
朝时清了清嗓子，心想：何止是没变样。
这个理由似乎说服了宋星辰：“那你这……”
“嗐，你要真想，那你就试试呗，就当玩儿了，不行咱再踹，也不是啥大事，至于以后怎么样，反正你从小干啥事都不计后果，我劝也没用，不劝了。”
“所以你们现在发展到哪儿步了？给我气忘了都，是你自己有这个想法，还是他也有这意思？他在追你？”
“都有吧。”
周起虽然什么都没说，但他对她的好，其实朝时都能感觉到。
跟宋星辰讲完，朝时更加确定了她的想法。之前她有很多顾忌，就像宋星辰说的，她怕工作上尴尬，万一再分开不是多此一举。
但是朝时从来就不是犹豫不决的人，她想说什么想做什么，就直接做了，很少问什么后果，怎么现在大了反而束手束脚了吗？
说实在的，没必要。
喜欢，做了，那就是做了。
一旦心里确定，她也不是什么矜持扭捏的人。
第二天见到周起，她酝酿着，想他开车不适合分心，于是老实坐着，恰巧今天又特别忙，一天都没空跟他有啥接触。
直到晚上的时候，加了会儿班，周起那边有什么事在忙，抽空看了她眼，正打电话，停下，跟那边说了句：“不好意思，我有点事，稍等。”
放下手机过来，到她跟前：“我还在忙，你今天，自己回去？”
朝时一看那边电话没挂呢，就捂住了声筒。
点点头：“哦。”
周起没空管她了。
大约十点那会吧，周起去车库的时候，看她蹲轮胎前玩手机。
脚步一顿，继续走过去：“怎么在这？”
朝时仰头看他：“等你啊。”
“在车库等？”
朝时扶着车身起来，有点蹲麻了：“我怕留在办公室影响你。”
周起按下钥匙，车灯亮了，朝时开车门坐进去。
地下车库冷，一进车里，朝时打了个冷颤。
周起把空调打开：“冷不冷？等多久了？”
“还好。”
周起从后备箱拿了个围巾给她。
这都什么季节了，最多穿个外套，哪用得着围巾。
朝时还是接过去，焐手，但没带。
递过去的时候，碰到她指尖，冷得冰块似的。周起又转过去，拿围巾在她脖子上绕了一圈。
“我不冷。”
“不冷你哆嗦什么？”
朝时仰头看他，长睫卷翘，一眨不眨盯着他。
周起动作慢下来，第二圈绕的格外慢。
车库里的灯是声控，周围没声音，也就暗下去了，只有车里灯还亮着。
朝时还看着他。
“周起。”
忽然叫他。
“嗯？”
“我们和好吧。”
刚好围巾缠好。
指尖停留在围巾末端。
朝时有半个脸都被遮住，留下一双极大的眼睛，乌亮地闪烁着，直勾勾看他。
也许，听到这话周起本该是开心的，可真到了眼前，却无论如何都开心不起来。
她就这样，毫无准备，没有任何征兆，就说了，没有铺垫，没有气氛。
跟高中那会儿一样。
一样草率。
沉默了一会儿，周起手指还捏着围巾，问：“为什么？”
朝时啊了一声：“这能有啥为什么？”
感情的事，哪有为什么。
看上了就是看上了。
本来就有点紧张，脑子一空，啥话都有点说不出，硬着头皮：“没为什么，就是想，你就说要不要吧？”
没有为什么？
不是因为喜欢他，又是一时兴起？
一直都是这样，她开心了他们就是好的，她不开心了，随时就能踹了他，全看她喜怒。
周起自嘲笑了声。
从来没有一刻像现在这样让他觉得，累了。
真的累了。
周起松手，别开眼去，不把脸留给她，移往别处。朝时听见他凉薄地说：“回去吧，太晚了。”
路上谁也没再说话，朝时坐副驾全程没有动过，快到小区的时候，抬手把围巾取下来，折叠好，放副驾座位，然后下车。
倒车驶离。
朝时站原地，像是终于可以喘上一口气。
手机里有一条宋星辰的消息：怎么样了？
朝时低头。
【大概我想多了。】
手指打到这里停住，没发出去。
那天在电话里，周起没承认她存在，当时她有点生气，却没往这层想。
现在一下就明白了，难怪他会这么说。
因为从头到尾都是她自作多情。
朝时托着手机，安静站着，缓缓蹲了下去，一动不动蹲了许久。
再抬起头的时候，给宋星辰的消息还在编辑，她重新打完。
【大概我想多了，他没有那层意思。】
她想打：他其实不喜欢我。但是没能打出这句话来，最后换了个描述，才发出去。
—
4月1日。
愚人节那一天。
许涵把舒克放出来玩，朝时空闲的时候也凑过去，几只恢复不错的犬都被牵出来溜达，就在大厅里。
许涵忽然说：“时时，周医生暗恋你。”
朝时手里的狗粮撒了。
周起当时也站旁边。
他就在身后，朝时背脊僵住不能动，又麻又凉，仿佛身后的人把目光全盯她身上。
哗啦撒了一地。
许涵摸着舒克的头，得逞了一般大笑起来：“哈哈哈哈你真信啦，愚人节啊今天。”
袁灯灯跟着仰头笑：“你刚刚说的太自然了，我都信了哈哈哈。”
朝时低头捡狗粮，一颗一颗往袋子里装，一言不发。
许涵笑着笑着停下来，见朝时低着头，沉默着，许涵看不见她全脸，都被敛住了，露出的部分没有半点笑意。
当即笑容就收了：“我开玩笑的，你别生气啊。”
朝时抓起最后一把狗粮，站起来，脸上没半点表情：“我没生气。”
狗粮放旁边，直接转身走了。
许涵有点懵，刚摸过舒克的手直接就挠头，回头看袁灯灯：“我玩笑开太过了？”
想起另一个当事人也在，又扭头看周起：“那什么，我其实就开个玩笑，朝时好像不喜欢别人开这种玩笑，那什么，周医生你不介意吧？”
周起眼睛在朝时消失的方向，闻言扫了过来，淡淡看她一眼，又收回去，眼眸更加冷淡，直接就没说话，走了。
之后的几天，朝时很少再看见周起，或者说，是刻意避开他，只要看见他身影，转身就走。
唯一一次，是太忙了人员顾不过来，有台手术合作，朝时站对面，用凯门刀收尾闭凝精索，后续缝合是周起来，手术结束后，朝时第一时间就离开了。
除了工作上，不说任何多余的话。
那台手术过后，朝时彻底看不到周起了，他直接不来了。
距离交接期还有半个月，半个月后她才能离职，朝时从来没有觉得，半个月的时间有这么难熬。
晚上的时候，有车在门口等她，但不是周起。
武鸣昌叫住她：“我们聊聊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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