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048
硬实的肌肉紧贴，怀里的人，又是过分柔软。
周起抬起手反手揽住她的背，顺着轻薄布料摸到背部蝴蝶骨，手指犹豫一瞬，直接拉到怀里。
气息相互交缠，周起微弓着点背，低头，嗅了嗅她的头发。
彼此温度的交换，一齐陷入到平静中。
朝时紧紧抱紧他精瘦的腰，稍稍把埋着的头松开一点，不再半开玩笑地瞎撩拨他。
声音软了些许：“怎么突然同意了？”
热气吹在头顶，朝时整个人都被吹麻了，只能靠他怀里。
周起长呼出一口气出去，嗓音极为低沉：“没什么，就是想通了，不想耗下去了。”
“是这样的吗，”朝时抬起一点点，仰着脸对他：“不是怕我没耐心跑了吗？”
话一下又被她从严肃带回到轻松愉快里。
周起低声轻笑，一个气声。
垂眸与她对视，漆黑双眸深邃，目不转睛地，直视怀里那双眼睛。
缓缓，说出一个字节：“怕。”
“我是真挺没耐心的。”朝时说道。
乌亮的眼瞳一眨不眨直视他：“有一点不顺，我就会烦，我以后尽量吧，要是我实在收不住脾气，那我消气了我再来跟你好好说；要么，你哄哄我，我很好哄的。”
周起嘴角弯起来：“其实还有一个原因。”
他笑着用手指蹭了一下她的鬓角，散着的一点碎发拢到耳后去。
“我确实怕你不是真心，但我更怕是我不够好，又重蹈覆辙。”
周起其实知道自己是什么样的人，的确，他这人，不太招人待见，以前也根本不在乎，别人怎么看他，无所谓。大概人这辈子总会遇到这么一个人，不管再怎么不在意别人看法，也会去琢磨自己在她心里究竟是什么形象、是什么位置。
以前越不在意，对她就越是在意。
朝时脸埋进他怀里，不言语。
摸了摸她的头，揽着她的腰往上一提，把她抱车前盖上坐着，手撑她身体两边，跟她平视：“既然到这份上了，有个问题我也憋了很多年，”
周起下巴抬了抬，盯着她：“你说当时也对我有感觉，那当初，到底为什么分手？”
其实纠结这些没意义，多少年了，但这根刺已经在心里扎出血来了，就像个炸弹随时会炸，以后但凡他们有一点点不合，就会立刻在周起心里刺出血来。
他无法去劝服自己不去想。
朝时被抵在车前，车前盖是斜的弧度，她人往下滑，又被抱上去。
结结实实堵眼前。
很有点逼问的架势。
“你还记得我昨晚怎么说的吗，我说你既然喜欢我为什么不说，不是气话，我就是这么想的，你什么都不说，我怎么相信你的心意？还有你那会老管我，一次两次还好，从高三你就开始管我，我爸没你管的勤，我确实烦你，是真的打心里烦。所以，其实就算你那会嘴利落点，最后我们可能还是得散，但导火索就是这个。”
“所以，是因为这些才要分开？”
周起一手撑着车身，俯身，离得更近：“因为我不说？”
“因为我管你？”
他重复着：“因为这个？”
周起每说一句都会贴得更近过来，朝时被逼得往后退，身后退无可退，干脆就抬头对他，挺直背，反推回去，不太爽地：“对，谁让你没长嘴。”
“你自己想想谁受得了？你想想我每天在你耳边说你这说你那，你越讨厌什么我越说什么，你想朝东我非要你往西，你烦不烦？你烦不烦？然后我还不说对你什么意思，我就吊着你，不清不楚，没名没分。”
周起看着她说，也不说话。
半晌，笑了起来。
你说好笑吗。
他耿耿于怀多年，罪魁祸首竟然是自己。
朝时哼了一声，拿脚踢他腿。
“笑个屁，好笑吗？”
周起笑出声，挺浅的低声，闷胸膛里：“挺好笑。”
朝时狠狠踢了他一脚：“好笑个屁！”
周起又笑了一会儿，朝时踢他第三次的时候，终于收敛了。
“对不起。”
这一脚最后就没踢出去。
在半空停住，缓缓收了回去。
夜色下他的五官深邃，眼睛更是深邃，漆黑的眼眸凝视着她。
他那么骄傲，却俯下身低下头，跟她说对不起。
“对不起什么？”
周起嗓音低沉：“在你需要我的时候，我却因为这种可笑的原因不能陪着你。”
朝时愣了好半天，才反应过来他说的大概是大学那件事。
“那都很多年了，我早就不记得了。”
再害怕还是怎样，都会被时间冲淡，现在回头想，其实当时那种害怕感觉早就记不起来了，但她当时是真的害怕。
要当时他在，可能她真的会没那么怕吧。
“要是你那时候真在就好了，但是纠结这些没有意义。”
周起眸色沉下去，深不见底，用力一拉，把她按胸膛里，朝时脸贴他胸前，感受到肌理轮廓。
抱了好一会儿。
周起抱的很紧，如果有什么时候是他最后悔的，就是听到她大学遭遇的那一天。
那天晚上周起做了一个梦，梦到大学的时候，她被人欺负，指指点点，他梦到所有她说的那些事。
梦到她只有一个人，没有人帮她。
周起的心态变换过无数次，生气到不舍，失望、无力、麻木、悔恨……心疼。
手臂箍的越来越紧。
“以后不管有什么事，都跟我说，不要不说，记住了吗？”
“我知道。”
“我说的不只是这种事，还有，觉得我烦也好，哪里不够也好，你不说直接生气扭头就走，我其实真的没有头绪。”
朝时在他怀里蹭了蹭，仰头认真问：“那我话太多你嫌弃怎么办？”
周起嘴角弯着点笑：“夜里做梦也说？”
“……那倒不至于。”
身上又把她重新按怀里：“那就没事儿。”
朝时双手揽住他的腰，整个人都贴他身上，柔软的胸贴他的肌肉轮廓，脸颊似乎触碰贴到，他胸前的点。
“……”
朝时不敢动。
他一呼吸，胸膛起伏，朝时的也跟着一起起伏，尤其是胸。
“……”
“……我喘不上气了。”
“再抱一会儿。”
朝时：“……”
就光抱？
最后一缕碎发也被他挽到耳后，最后，手指捏了一下她的耳垂，耳后的温度是热的，柔软动人，一碰就让人舍不得松开。
“现在还烦我吗？”
“烦，你看你还那样，都没变的，嘴硬死了。”
周起用力狠狠捏了她耳垂一下：“那又为什么找过来？”
“因为我发现，”他又捏了一下，朝时吃痛嘶了声。“我对你的喜欢比烦多一点。”
捏耳朵的动作变成了揉，揉着耳垂，朝时刚被捏疼了，现在那地方热热的，被揉的更热。
周起低声，低沉磁性，带一点哄的意思：“还辞职吗？”
朝时后背酥麻，抿嘴拖了个长音：“嗯……辞职申请还给我吧。”
周起手又绕到她身后，揽住盈纤细腰，目光偏开，淡然：“撕了。”
？
“你这么迅速吗？”
朝时傻了，一边抱着他，一边掏手机看时间：“我们才刚在一起不到三十分钟，你啥时候撕的？”
“你给我那天。”
“……”
朝时从他怀里就仰起头，终于意识到不对：“合着你在钓我？”
周起低头，眼尾带着一点笑意：“当时是真的生气撕的。”
朝时瞪他。
宽大手掌托她腰上。
朝时想往后躲，又躲不掉。
指尖蹭着腰间的皮肤，轻轻抚蹭摩挲。
朝时瘫在他怀里：“钓就钓吧，我愿者上钩。”
—
今天都还挺忙，以至于到下午的时候，都还没机会单独见到。
倒是朝时看见他了，x射线室，她本来想去帮忙保定摆投照位，刚给病犬喂好造影钡餐，就被人叫走了。
走前她看了周起一眼，眼神可怜巴巴，特别不情愿，然后不舍地走了。
周起盯她背影，扬起嘴角笑了下，弓着背，有些懒散地倚椅子上去。
—
朝时被叫去接诊的确是比较紧急，二十余只幼犬，送诊来的是警方，送来的时候小家伙们几乎奄奄一息。
这是截获的两辆面包车，跨省贩卖幼犬幼猫，运输量达到四百余只，贩子为了省运费堆在一起运输，乌压压一片，打开车门的时候已经死了一半，幸存者也都病恹恹，送往兽医站及各大动物医院救治。
大约几周龄，有狗也有猫，品种各异，消瘦得不行，身上各有抓伤，还有几只在拉稀血便，腥臭味奇大。
朝时过去看的时候，脸色顿时就变了：“是细小，快送隔离病房，所有接触过的人都要消毒，许涵，把地上粪便清理消毒，别传染给其他狗。”
试纸检测结果最后确诊为犬细小，有几只已经严重脱水。
处理完伤口输上液，一次性防护手术衣下已经全是汗。
朝时没立马出隔离病房，在里面歇了一会。
袁灯灯现在能接触学习的就是注射输液，忙完几人都倚着墙休息。
犬细小不会传染给猫，但一起送来的猫因为接触了传染源，携带犬细小病毒，也被安排在隔离病房。小家伙们在封闭环境下缺氧、挤压，脱水，身上也全是伤口，还有交叉感染，状况都特别差，几乎不能动弹。
袁灯灯：“你们喜欢狗还是猫啊？”
她自己先是说了自己：“我喜欢猫，我家里养了两只，有一次生病了差点没救回来，所以我才学兽医。”
另一同事：“我跟你差不多，不过我是喜欢狗，我从小就喜欢狗，我理想其实不是兽医，是驯犬师，我爸爸就是训犬的高手，但是我们家养的狗后来基本全都被偷了。”
两人齐齐看向朝时，问她喜欢狗多一点还是猫多一点。
朝时：“其实我哪个都不太喜欢，就小时候养过，但要说爱，其实算不上，后来接触了，慢慢的，就觉得很有意思，倒也不是觉得可爱，就是觉得把一条生命救回来，心里会觉得很满足。”
同事挺惊讶的：“不喜欢那你当时为什么学动医？”
宠物这一行，听起来好像每天都能撸猫撸狗挺美好，其实每天和屎尿相伴，味道大，被抓伤咬伤风险也大，入行前几年工资低，投入时间成本高，还有许多人从事之后因为考不下执兽转行。
最后坚持下来，还是得靠两个字：热爱。
每天跟生命打交道的行业，没有热爱是不行的。每天见证各种生命诞生、消亡，有时候拼尽全力，最后还是救不下来，主人在手术室外痛苦，每一次，作为医生也都很痛苦。
之前朝时遇到几个同事，在医院干了一段时间，后来读研方向胚胎学再也不做宠物临床了。
“我当时……”
话没说完，三人注意力都被两声猫叫吸引，朝时身后笼子里发出来的，探出爪子向它们示好求撸。
这只猫是前段时间被一个女生送来的，患有传染性贫血，被主人遗弃了。
送来的时候怀孕了，因为病情做了引产，其实症状还好，不算很严重，治疗效果良好，预后估计也会不错。
袁灯灯每次见到被遗弃的动物都会愤懑：“它这么可爱还粘人，主人怎么忍心丢了它，好恶毒，有的人真的不配养他们！”
朝时接触过各种各样的畜主，有的人为了好玩养了一堆小动物，玩够了全部扔掉，一点也不犹豫。在家里长大的小家伙习惯和人类生活，甚至会把自己当做家庭的一份子，生活习惯包括身体条件，都是很难再适应流浪生活的。
既然决定接纳一个生命，就应该做好负责的准备。
所以每次有人购买或领养，她都会先问，是否真心愿意陪伴它度过一生：“猫狗的平均寿命只有十几年，它能陪伴你的时间只有一段，但对于它来说，主人就是它的全部。”
小猫翻肚皮求撸，刚处理过别的动物，她们不能满足它的需求，朝时敲敲笼子边，它就自己凑了过去。
手指来回轻扣逗它。
高中她跟周起也救过一只猫，她也有问周起是不是喜欢猫，他当时说的是什么来着……
他说，生命是有温度的，他喜欢所有活着的呼吸声，还有心跳。
大概就是那个时候，朝时第一次有了想要救它们的想法。
原来冥冥之中，她已经被他影响了。
—
周起从药房出来的时候，被一把推了进去。
突如其来，没有防备，等他看清人，已经被推到了药架前。
咔哒一声，药房的门被朝时反锁了。
然后，药房的灯被她关了。
“……”
周起摸不透她要干嘛，但被这行为逗笑了。
一声轻浅低笑。
药房避光，就算是大白天，不开灯现在也灰暗。
朝时把他堵在了架子前。
“摸个鱼可以吧？老板。”
周起挑了下眉。
“行吧我知道上班时间不太对，”她伸手理了理周起的白大褂领子：“所以这不就，把老板拐来了嘛。”
周起嘴角勾了点弧度：“忙完了？”
朝时忽然往前一步，整个身体贴上去，一下缩短了两个人的距离。
调笑顿时变了味道。
也并没有真的贴上去，而是留了一点距离，毫厘之间，衣料相蹭。
呼吸吹在周起喉结位置。
被堵着，身体一动不动。
……
周起流畅好看的喉结轻滚了下。
朝时心跳跟着往下滚。心跳加快。
不，是他的心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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