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争吵

电光火石间，时光久远的那场大火，重新在眼前燃烧。老院长被绑在床上，睁着眼葬身火海。

        付南茵长舒一口气。她没有秘密了。

        “没错！我费尽心思、步步算计，扮柔弱、装胆怯，不过为活得稍微有尊严一点罢了。我们这个世界并不是一个同情弱者的社会。你们主宰所有领域，欺凌玩弄弱者。我只想尽最大努力，降低你们必将带给我的避无可避的伤害，我有错吗？”她习惯性地擦眼泪，竟没有一滴。她不禁嘲弄自己。“我还是错了。妄想通过情感的砝码，把你我放在对等的位置上，简直不自量力。我在你面前就是个透明人，跳梁小丑，耍猴戏的猴子。你对我来说是密不透风的城堡。心情好的时候就开一条缝，让我看你愿意给我看的。我自作聪明，以为……总有一日能走进去。原来是我痴心妄想，那里边早就住了人……”

        “你从来就没问过我，怎么就知道进不来？”他有些疲惫。戳破她的伪装，只令他畅快一霎，遂又堕入更深的迷惘。“你在意的是小悦？她都成这样了，对你造不成威胁。”

        小悦，小悦……说到他的小悦，他整个人都柔和起来。

        “我有什么好在意的呢。”他把她捧出的心摔到地上，又踩上一脚。就别怪她不客气。“她又不爱你。”似乎是事实。阮时言没有反驳。他又听到下面一句话。“她长得像你妈妈，也跟你妈妈一样出轨……”

        “你说什么？”他手上青筋毕现，使出了要掐断她脖子的力气。“谁告诉你的，说啊？”

        “我……猜的，咳咳咳……”虎口脱险。她捂着脖子，大口大口喘气。突然摸着个东西。是那条樱花项链。她把它掏出来，拽到他眼前。笑起来。“噩运是会遗传的。你爸爸得不到你妈妈的心，你也一样，永远得不到你的小悦。”

        他高高扬起手，迟迟没有落下。“你才是天生的坏种。”手握拳，砸向车窗。

        “你倒是很适合这个肮脏的世界，如鱼得水……”“啪！啪！”

        付南茵手掌发麻。她打了阮时言两巴掌。现在她全身发麻。

        “很好！你的确不是……”他似乎也累了。瘫坐在座椅上，再懒得同她计较。“小悦，她可爱又单纯。你算什么东西！付南茵，你自私又任性……”

        “你混蛋！”抓过他的手，咬了下去。

        对面开来一辆车，前照灯大亮。

        阮时言甩开她，开门走下去。宋辰从驾驶座下来，给他开门。

        他停在后门前，顿了顿，又反身往回走。敲开付南茵的车窗。

        “明天天亮前，你回到玉山别墅。我会当作什么都没发生，跟以前一样。如果你还不愿意回去，以后就不用回了。”

        阮时言一进家门，就觉得惨白的灯光，织成细密的蜘蛛网，等他往里钻。半山楼空荡荡。楼梯木质扶手如水洗过，冰冷湿滑。窗户没有关，月亮被框进窗棂。月光映射进二楼卧室，皎洁如霜。夜色影影绰绰。他俯瞰樱花树梢。往远处看，沉在凹处的草坪，黑黢黢四四方方一块，像没有封土的墓穴。卧室里，付南茵常用的抱枕、毛毯和电脑、书本，凌乱地堆在床尾沙发上。

        他想做些什么，最好让时间加速。这座楼如果燃烧起来，烧着树木，烧着玉山，几百亩地火光连天，或许能够很快把她吸引来。或者要她出点什么事。要她身边的人都消失，要她彻底无家可归，她不就只能回他们的家。或者干脆绑人回来，用链子拴着，永远不许她出来。

        一时间，他脑子飞速运转。无数个想法在被剜空的躯壳中激烈冲撞，又被果断碾碎。他劝自己再忍一忍。二十多年前的家就是被这么摧毁的，他不能再重蹈覆辙。

        天空隐隐泛白，晨雾从树缝里往外冒气。阮时言歪在沙发上，不知不觉打了个盹。

        脚步声贴近，又消失在咫尺间。很久，一声沉郁的叹息随风钻到他耳朵里，随之而来的是，一条厚毛毯被盖到身上。脚步往窗边去，窗户被关上。

        阮时言猛地睁开眼。他往上床上看，摊开的被子隆起一团。空气中有熟悉的气息在弥漫。他掀开被子躺进去，拥着她狠吸了一口气。

        付南茵看似睡熟了。他把她往怀里揽，使她的背贴紧他的肋骨。她还穿着昨天的连帽衫。衣服不如往日好脱。他从上衣下摆伸手进去，肌肤触手滑凉。手掌反复摩挲，由轻及重，仿佛要摩擦出火花来。头搁在她肩上，嘴唇有意无意含着她耳垂轻呵。急切中蕴含着持久的耐性。她猝不及防翻身，撞进他肩窝，张口又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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