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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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都没说？”从会议室出来, 凌慕辰将手中的文件交给秘书，接通了罗文的电话。
“嗯……”罗文沉吟了一下，说道, “也不算, 她说她想回家。”
凌慕辰愣怔了一下，停下了步伐，不知为何，他脑中立时浮现女人怔然地看着合同，然后抬起头说要回家的表情, 淡淡的、安静的、慢吞吞的，没有太多情绪，但就是有那么一股懵然的娇憨, 想到这儿，他嘴角不自觉地倾泻出一丝笑意。
但马上凌慕辰脸上的笑容又消失了, 想起昨晚那个失控的吻，心疼，悔恨，不甘, 愤怒，伤心……各种情绪杂糅在一处……
“所以我让司机送她回去了, 签约的事情南倾小姐大概需要考虑一下。”罗文向他汇报南倾的去向。
犹豫了一会儿, 凌慕辰才又略微迟疑地问道：“她……看起来脸色怎么样？”有吓到吗？
罗文斟酌了一下用词，说道，“知道您回公司, 她看起来便没那么拘谨了, 放松了很多。”接着他马上又道，“合同的事情, 我觉得我们要慢慢来，太过热情反倒会让南倾小姐戒备不安。”
凌慕辰不置可否地“嗯”了一声，当初拍广告说跟人跑就跑了，现在和她签约像个兔子似的，听到点动静就惊慌失措，想起早上那个对视，凌慕辰心中就是一阵不爽利，他的技术也不至于把人吓成那个模样，如果她愿意和自己多练习——
他推开办公室的门，抬手松了松领带，将领口微微敞开，嘴角牵着柔和的笑容：“她有什么要求都答应她，不计代——”
凌慕辰的话音截止于看见乔馨然出现在他的办公室。
“慕辰——”乔馨然看见他，从沙发上站起来欣喜地上前。
凌慕辰抬起手，阻止了乔馨然迎上来的动作。
“再打给我。”凌慕辰挂了电话，他看也没看乔馨然，直接走到办公桌，拿起内线电话，但下一瞬，就让乔馨然按住了。
乔馨然一脸不开心地道：“你别怪他们，是我非要上来的，你总不见我，我也是没办法。”
凌慕辰抽回手，看向乔馨然，他笑了笑，眼神却有些冷，他说：“有什么事儿，你直接找罗文，以后不要随便进出我的办公室。”
乔馨然看他这样的脸色，心里有些委屈：“你还生我的气啊，我那天就是过去看看，我真的没动手，是她打——”
“我说过，让你不要去找她。”凌慕辰打断她，平静的面容，眼神却冰冷得没有任何温度，“她打你，为什么会打你？早之前我就说过，如果你再有任何霸凌的行为，公司不会再出面替你善后。”
“我真的没有——我就是想要那个广告，和她好好商量来着，谁知道她——”她话至一半对上凌慕辰冰冷的目光，声音逐渐低了下去，“你就别和我生气了嘛，我真的知道错了。”她今天穿了一件明黄色的无袖连身裙，清纯甜美的长相，撒娇求饶的模样看起来十分娇俏可人。
凌慕辰坐到靠椅上，目光漫然地看着她：“如果你今天还是为了广告的事，那你可以回去了。”
“为什么啊？”乔馨然抬起头，她走上前，一脸不解，“我都听说了，Clilean那个广告她拒绝了好几次，难道她不要的东西，我都不配有吗？”
凌慕辰闻言笑了笑，“你想听到什么答案？”他坐在靠椅上好整以暇地看着她，“你不是去找安志杰了吗？”
乔馨然闻言脸色骤变，她紧紧地交握着双手，很快便稳住情绪，解释道：“……就是吃个饭，正常交际而已。”
凌慕辰不置可否，而是打开抽屉，取出一个信封扔到桌面上：“这是罗文从杨鸿成那里拦截下来的照片。”
照片从信封中滑了出来，乔馨然只看了一眼便脸色惨白。
“娱乐圈是个大染缸，惯会踩高捧低，甚至连粉丝都相互攀比，作品、代言、杂志、红毯……时间久了就会染上一身戾气，为了往上爬不择手段。”他看着乔馨然，不急不徐地道，“你家境优越，起点比很多人都高，我以为这样你就不会被名利遮眼，但是你为了一个广告，为了一部电影，就几次三番地触碰底线，在钢丝上游走。”
“我没有——”乔馨然急急地上前，“我和陈导是正常恋爱……分手，圈子里这种事很正常，况且这种事情谁说吃亏的就一定是女人？你也是在国外呆了那么久，难道要用贞洁烈女的那一套来要求我？而且你根本不知道，我推了广告的事情都传开了，现在很多人都在笑我，让一个素人捡了漏，我就是想让他们知道，这个广告我想要就要，不想要就不要，轮不到他们嘲笑我。”
凌慕辰的目光原本柔和散淡，但此刻他看着乔馨然的眼中是深深的失望，整个人沉在一片阴鸷的氛围中。
乔馨然见状一脸难过，仿佛遭受了莫大的委屈，她大声道：“你总不能要求我不恋爱，七年——我不可能一直都等着你，不是谁都和你一样那么独，我希望有人能爱我，我喜欢你这么久，我也会累，你要是接受我，我怎么会……”
凌慕辰看着她，黑沉的眸子始终冷静而锐利：“你没必要用喜欢我七年这个借口，你在美国的每一段恋情都轰轰烈烈，你这么说，对不起差点为你自杀的Avery。”
“不是，我那是为了故意气——”
“这是最后一次。”凌慕辰打断她，“以后这些事情罗文也不会再插手，既然你的公司一直给你营销初恋脸，走清纯路线，那么如果最后反噬，你也只能接受，利害得失，你权衡清楚，为自己的选择而负责。”
乔馨然听出他话中的认真，横然失色，她有些无法接受，很是受伤地看着凌慕辰：“你以前不是这样的，我就算做错事，你也不会真的不管我，到底是为什么，难道你忘记你妈妈的嘱托——”话未说完，乔馨然突然意识到些什么，有些害怕地窥了凌慕辰一眼，见他脸色没有预想中的那么吓人，又喏喏地开口，“我就是不明白，你为什么要和我划清界限。”
凌慕辰沉默着没有说话，这个瞬间，他脑中响起南倾的声音——
【我讨厌乔馨然，不喜欢和她有关的一切……】
这句话没来由的让他感到不安，这些天他总会时不时地想起，他不清楚是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几乎是出于本能地反应，即使他和乔馨然之间并无暧.昧。
他以前一个人怎么样都好，不介意乔馨然打着自己的名号行事，别人怎么说都与他无碍，但现在却有了顾忌。
他一直忘不了，曾经那个柔软的少女眼含泪水地冲着他大喊——“我要她给我道歉！”
他却没办法做到，只拦住齐凤珍，对抗成人的世界就耗尽了他所有的力气。
大概是那时候，他才明白，那个少女在他心中有着怎样的分量，母亲喜欢的和自己喜欢的，他想选择自己喜欢的，既然错了，那为什么不能就将错就错呢？
可当他冲破所有的阻滞，丢掉傲气，不顾一切地拼命想要拥抱时，却看到她将巧克力送到了许铭远的手中。
少年人的失恋，是惊天动地的精神劫难，那个骄阳似火的夏日午后，空气充满了烈日燥热的味道，随着呼吸烧伤心肺的每一处死角，让人胸口巨痛。
他与父亲的抗争，也因为这一场失恋而结束，他狼狈不堪地回了美国，将记忆浅藏深埋。
他想忘记，所以一直不去打听她的一切，只是当知道她恢复单身时，那雀跃悸动的心根本不受他的控制。
凌慕辰闭了闭眼，过了一会儿他睁开眼，问道：“我问你，你和南倾之还有没有其他过节？”
在他的认知中，南倾不会随便对一个人有那么大的恶意，她对不熟悉的人更多的是不在意，不在意对方说什么，现在想来，南倾当时的举动透着那么一丝违和。
听凌慕辰这么说，乔馨然愣然了一瞬，随即松开抓在一起的手指，若无其事地道，“过节……没有啊。”说着乔馨然嘟起嘴，有些不满道，“你不会还让我道歉吧，一个误会而已，事情都过去那么久了，她当初打了我，我不是也没计较吗？要不是我拦着我妈妈，她那会儿早就退学了。”
凌慕辰看着她躲闪的目光，眸色一厉，刚要开口，手机响了。
罗文的声音从电话中传来：“凌总，老李没有把南倾小姐送回家，合同她也落到了车上……”
凌慕辰闭着眼睛深吸了口气，过了一会儿，才道：“她去哪儿了？”
“司机说好像是去见什么人，约在了咖啡厅。”
“许铭远？”凌慕辰睁眼，下意识地蹦出这个名字，想到昨晚在失控的边缘，那声缠.绵魅惑的“铭远”，仿若一记天雷将他轰成碎渣。
“地址给我。”
这个女人容不得他有太多的犹豫。
曾经他以为只是一时的犹豫，等他再回头的时候，便看见她含羞带怯地拿着巧克力向别的男人表白。
……
看着南倾签完最后一个粉丝，许铭远冷冷地沉下脸，语带嘲讽：“你这是想进娱乐圈？”
南倾神色一顿，淡淡地“啊”了一声，拿起汤匙慢慢搅拌咖啡：“我刚在车上问了纪岚，她说之前的工作没有什么问题。”这里是那天他们分手的咖啡厅，和上次相比，多了很多注视打量的目光，虽然两人已经换到了一个有隔断的位置。
“南倾！”许铭远面色铁青，他看着南倾机械式地搅拌着咖啡，怒道，“难道除了工作的事情，我就不能找你了？你这些日子一直玩失踪，又突然拍了什么广告，四处折腾，你这样让人为你担心好玩吗？”
南倾手上一顿，她抬起头，几乎是下意识地问道：“你……关心我？”
对上南倾精致美丽的脸庞，许铭远迟滞了两秒，随即侧过脸，若无其事地道：“是林柯关心你，每次碰见都会骂我一顿，说我占你便宜……你要是觉得利息不够可以和我提，和林柯讲那些做什么。”说到后面，许铭远的语气不自觉地带上一丝怨责。
南倾微愣了一下，随即淡淡地垂下眼，目光盯着泛着热气的咖啡，飘散的雾气旋在睫毛上，让她原本就憔悴的脸上看起来有种不可触碰的脆弱感：“林柯是我的朋友，怕我吃亏，所以只会站在我的立场想问题，当初借钱给你不是投资，所以你给太多了我也不会收，我们……只是朋友之间的帮忙，你不用为此感到愧疚，我们现在确实已经两清了。”
许铭远哽住了，脸上一阵红一阵白，他这会儿有些后悔提到林柯，好半响后，才干巴巴地说道，“我不是这个意思。”他顿了一下，接着又道吗，“你要是实在没地方去，可以回公司，好歹是个正经地方，工资可以参照苏曼，《幽灵先生》有你一份功劳，你知道我不是那种苛待员工的人。”那日凌慕辰的指控让他耿耿于怀，他也不想在南倾心中落下那种印象。
“谢谢。”南倾笑了笑，表情很淡，“我觉得现在这样没什么不好，被这么多人喜欢，虽然也有些困扰，可我也觉得很开心。”这么多的人，总有人的喜欢会是真的。
夜深人静的时候，她常常会刷那些留言，夸她漂亮也好，夸她温柔也罢，总能慰藉一些她没有落点的心。
“你难道真的要去做明星？”许铭远全然震怒，“你什么时候变得那么贪慕虚荣了？你知道娱乐圈是什么地方，就往里钻？”
许铭远的声音太大，南倾看着周遭投递过来的目光，有些难堪地道：“我没说我要——你小声一点。”
“你怕什么，怕明天会有破坏你形象的报道？”许铭远看着她，言辞严厉至极，“娱乐圈的人都是些臭鱼烂虾，才这么几天，你就变得这么自私，不负责任，让这么多人替你担心，你真以为自己现在是大明星了？别人夸你几句，你就当真，幼稚至极！”
南倾脸色发白，她抓着胸口的衣襟，呼吸艰难地说道：“我幼稚也好，贪慕虚荣也罢，都不会影响你什么，就算有一天——就算有一天，我真的从这个世界消失，那也不是因为你，也不是因为你的错，我会为自己走的每一步负责，我们以后不要再见面了好不好？”南倾抬起头，近乎哀求地看着他。
“我——”许铭远心口揪痛了一下，“我不是这个意——”话到此处，戛然而止，许铭远的目光落在南倾修长的脖颈上。
他双手紧握拳，结霜似的视线直直地看着那隐匿在肩颈处的浅粉色红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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