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第10章
非衣,裴。
送信之人不言而喻。
碧摇呈上信,笑语盈盈:“裴小侯爷对殿下真是一往情深呢。”
薄如烟挥了挥手,胭醉立即将信从碧摇的手中接了过去,她点亮了火折子,当场焚烧。
碧摇瞪圆了眼:“胭醉姐姐,你这是做什么?”
便闻薄如烟不徐不疾出声:“前些日子,我在宫外见到了裴小侯爷,发现他耳骨上长了一颗痣,不如之前风流倜傥,所以已经不喜欢他了。”
碧摇震惊:“啊?殿下您……”
这么随便的吗?
胭醉解释道:“自古以来耳朵代表福气,裴小侯爷耳骨长痣,意味福薄,可不能跟咱们殿下一起,连累了殿下。”
碧摇错愕看了看薄如烟,有些纳闷,她家殿下从前有这么信风水吗?
不过,一个男人而已,还不值得她家殿下纠结,她只是有些惋惜——
裴琅芝兰玉树一表人才,与薄如烟倒是登对。
怪只怪,他耳骨上非要长颗痣,坏了薄如烟的眼缘。
裴琅果真福薄,没有做驸马的命啊!
思及此,碧摇忍不住问:“殿下,您赠裴小侯爷的定情信物,要要回来吗?”
薄如烟凝眉沉思了几秒,才想起前世这个时候她跟裴琅正打得火热,把一块上好的紫玉分为两半,分别雕上鸳鸯的式样,送了一块给他。
那紫玉是罕见的佳品,玲珑剔透色泽纯粹自不必说,但……不过半块玉玦而已,要回来作甚。
薄如烟素手弄香,神情漫不经心:“我记得过几日是咸宁的生辰。”
胭醉走出一步:“正是。”
薄如烟道:“那就把我那半块玉送给她罢。”
于是,胭醉赶忙去镜台取了那装玉的宝盒来,那玉是紫色月牙形状,静静躺在软绸中,漂亮极了。
她拈起这块情玉,无不嫌弃:“此玉怎配得上此盒?碧摇,去拿个普通盒子来。”
碧摇欣然:“好的胭醉姐姐。”
薄如烟弯起红唇。
若是咸宁郡主知道这块玉和裴琅的玉是一对,定然一口咬死是裴琅送的。
碧摇深知咸宁郡主和薄如烟不对付,找了只最最粗劣的木质盒子,往上贴了贺礼的标签。
几日后,咸宁郡主生辰到了,薄如烟一早携着这木盒去赴宴。
她穿着自己最喜欢的雪色罗裙,挽着金凤发簪,一双百花争艳的绣鞋,有金丝蝴蝶镶嵌一步一颤。
而咸宁郡主一身芙蓉色软烟罗,香粉抹腮,口脂鲜艳,显然盛装打扮过。
她被京都贵女们众星捧月,好似花丛中最美的蝴蝶。
闻得府中下人一声“长公主殿下驾到”的高唱,咸宁郡主回过眸,美目中升起一丝恼怒——
前几日裴琅所说之话言犹在耳,今日她好不容易借着父亲友亲王的名义,将裴琅邀到府中给她庆贺,她竟不请自来。
并且,在这一刹那,所有围在她身边的男男女女都朝那人投去了目光,使得自己黯然失色。
而夺走旁人注意力的罪魁祸首竟款款走了她跟前来。
只见薄如烟从袖子中掏出一只毫不起眼的木盒,浅浅一笑:“来得匆忙,没准备什么好礼物,望咸宁莫要嫌弃,年年岁岁皆如今日。”
咸宁郡主瞧了眼这木盒,又瞧了眼薄如烟真诚的神色,忍了忍,收下,但没好气道:“你少在我跟前出现,我便能年年岁岁皆如今日了。”
薄如烟只为送个礼,不想扫了人家的兴,毕竟是人家生辰不是,于是笑了笑:“既如此,那我便先回宫了。”
然而,咸宁郡主却急急喊了一声:“等等,你难得来一趟,不去见我父王?”
薄如烟心中一顿,唇畔勾起潋滟弧度:“改日罢,改日我亲来拜会友亲皇叔。”
“你……”咸宁郡主更气,“你不去,父王还以为是我把你赶走的呢!”
不等薄如烟再说,她侧头叫了一声自己的贴身侍婢,道:
“翠儿,带长公主去书房。”
薄如烟无奈,用余光同胭醉交流了一番,淡淡颔首:“也可。”
咸宁郡主又命另一个侍婢跟了过去,覆耳嘱咐道:“盯着她,若她撞见裴郎,立刻唤我。”
薄如烟施然走远。
前世,薄如烟同友亲王关系极好,在咸宁郡主还未出生时,友亲王将她视作亲女儿看待,后来咸宁郡主与她交恶,她便不再往友亲王府走动,渐渐与友亲王生疏了。
如今想想,她的所作所为实属不该,友亲王那般疼她,不知道该有多伤心呢。
只是,还未等她达到书房,便闻得身后传来一声“殿下”。
薄如烟回眸,就见身着蓝衣的裴琅站在桃花树下,他今日未穿外衫,一身轻便锦袍衬得他宽臂蜂腰身姿颀长,而时值春末天气转热,桃花谢得仅剩几抹残红,地上却有无数粉色落英,宛如朝霞。
可谓是人面桃花,公子如画。
但见裴琅大步向她走来,温润俊朗的面上流露出欣喜的笑容,那双含情脉脉的眼眸,温度无限炙热。
他停在她的跟前,语气怀着一抹忐忑问:“殿下,您收到我的信了吗?”
薄如烟淡然唤了一声:“裴小侯爷。”
裴琅略有失神:“殿下!”
他原以为薄如烟见到他,会像他见到薄如烟那般欣喜万分,却没想到她的表情出奇平静和冷淡,让他心生不适。
可想到自己难得和薄如烟见上一面,他立刻调整心态,柔声道:“殿下,玉琢的信您看过吗?”
“没看,烧了。”薄如烟口吻淡淡,眼皮都懒得掀,“裴小侯爷还有事吗?”
裴琅微微变了脸色:“殿下您……”
薄如烟冷淡打断:“我想了想,裴小侯爷出身高贵,值得更好的女子,以后切莫再往宫中送信了。”
裴琅慌了,他急急近前一步,就见薄如烟往后退了半步,而她的贴身宫女胭醉往他跟前一拦,冷然怒喝:“裴小侯爷,说话便说话,您这是做什么?”
裴琅连忙解释:“殿下,上次我同咸宁郡主一起现身芙蓉醉,是因刘子安邀我在芙蓉醉小酌,偶遇了咸宁郡主,虽她向我表明心迹,但我并未应她。”
他伸出手,想拽薄如烟的袖角,但无法穿过胭醉,无不卑微道:
“殿下,玉琢的心中唯您一人,能否再给玉琢一个机会?”
薄如烟顿觉好笑:“你觉得我烧了你的信,是因为我狎了咸宁的醋?”
裴琅蜷起手指:“难道……不是吗?”
他思来想去,薄如烟对他冷淡,只能是因为她在芙蓉醉撞见了他和咸宁郡主待在一处有所误会。
不然,他们两情相悦甜甜蜜蜜,她何以不理他?
胭醉冷笑讽刺:“裴小侯爷可真会给自己贴金呐。”
前世,薄如烟的确为他吃过其他女子的醋,但薄如烟相许相托,换来的是什么?
是他一句“你若识趣,自贬为妾”。
是他放任那恶毒长公主的轻贱和羞辱。
是他整整三年冷漠绝情不闻不问。
比起那狗皇帝,他的负心薄幸有过之而无不及。
薄如烟按住了胭醉的肩膀,从她身后踏出一步,再次走到裴琅跟前,问:“裴小侯爷,倘若本宫不是长公主,你还会喜欢本宫吗?”
裴琅想也不想道:“当然!”
“不,你不会。”薄如烟说,“如果本宫不是长公主,定国侯府不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放任你私下和本宫来往,倘若本宫只是一介贫女,在你眼里也不过是一个长得有几分姿色的平凡妇人罢了。”
“你我身在权力漩涡之中,注定情爱掺杂诸多利益,没了长公主这重身份,本宫什么也不是。”
“既然如此,本宫还想再挑挑。”
裴琅面色惨白,好似被人当头泼了一盆冷水,浑身上下透心的凉。
前几日,她还满脸娇羞小意的依偎在他怀中,对他说“愿为裴家妇”。
今日,她说“还想再挑挑”。
为什么?
究竟哪里变了?
裴琅双目泛红,失控的捉住了她的手腕:“殿下,您是被人胁迫了吗?倘若另有苦衷,玉琢可以跟您一起想办法。”
薄如烟轻轻一笑,望着他的眼:“我若当真被人胁迫,你能想出什么办法?温文尔雅的裴小侯爷,不过空有盛名罢了。”
裴琅心如刀绞,嗓音含痛:“殿下,别这么说,玉琢可以为您做任何事。”
“那就别再出现在我跟前。”薄如烟甩开了他的手,“也别对任何人提及我们之间的事,全了我的名声。”
裴琅呼吸一窒:“殿下,我做不到,我是真心恋慕殿下。”
薄如烟笑了笑:“喜欢我的人太多了。”
论家世论外貌论人品论才华,他都不是最好的,只不过前世的自己猪油蒙了心,这么多人里偏一眼看中了他。
她喜欢他的温柔,以为自己应付完朝堂的尔虞我诈后可以在他这儿获得片刻安宁,却没想到温柔乡实是无间地狱,蜜糖包裹着毒药罢了。
她不曾怨过裴琅,前世不怨,现在也不怨,毕竟无上权力,极致诱人,她身在皇室早该明白的。
她只恨自己识人不清,对眼前之人抱过不切实际的期望,而今她不想再与裴琅有任何一丝牵扯,哪怕是多说一个字。
胭醉道:“殿下,咱们走罢,莫让友亲王等急了。”
裴琅眼睁睁望着薄如烟离去,竟也不知如何开口留下她。
她说得没错,她有很多人可以选择,但他却……失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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