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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天威与龙隐


  小湖学院,演武场旁的一条小路上。

  自王家出来后,王天贞没有去教室上课,而是径直来到了演武场附近。

  王天贞在小路上走着,脑海中不断地浮现那一日,王一与她在此地对决的画面。

  小路上已有新雪落下,落在王天贞身上时便向旁边滑落而下,片片不沾身。

  若有人在此,必定惊呼出声。

  临阶仅可调动天气气机,强化自身筋骨内腑。

  但王天贞此刻的“片叶不加身,蚊虫不能落。”这是踏入兵阶的标志,而根据学院的记录,王天贞此时应当是临阶七重才对。

  王天贞一边走着,一边慢慢地复盘那一日的攻防,一招招看似狠辣般地递出拳脚,又一式式地假装诧异地拙劣回防。

  她一招一式地自顾自打着,俏脸上已满是泪痕,她嘴唇颤抖着,不停地低声抽泣着。

  “你还没有赔我新衣服。”

  一阵风吹过,整个天地间的风雪忽地大了起来。

  九层教学楼内,师生和睦,学生们在学习着知识与术法,老师们在认真地教导着。

  演武场旁的小路上,一道白色倩影越打越快,以惊人的速度不断重复着拙劣的招式。

  王家东房,一对老年夫妇互相搀扶,在窗外看着屋内已熟睡的中年夫妇,面上尽是凄凉。

  村北边的一处高地,小土堆已变成了小雪堆,一位身着绿衣的清瘦女子矗立在雪堆前,嘴里不停地碎碎念。

  “王一,天贞下午就要跟钱信比试了,但是我有点担心她打不过。”

  “你说天贞有没有可能打赢呢?”

  “你知道不,天贞好像有点喜欢你呢。”

  “可惜你...要不然我应该过几年就能喝你们的喜酒了呢。”

  “你是不是也喜欢天贞呢?”

  “他们说女子来坟地不好,你不会怪我偷偷来看你吧?嘻嘻。”

  “怎么说也是同桌一场,你要不跳出来见见我呗。”

  “我觉得我今天说的话都比我之前一年说得多了呢,你不会嫌我烦吧?”

  “哼!”

  ......

  下午一点,小湖学院,演武场。

  六甲班与六丁班两百余学生合力围成了一个稍大的人造圆形擂台。

  此时,有人窃窃私语道:“我们为什么一定要围成圆形的呢?”

  不巧这句话刚好被李彦龙听到了,他内心正一股烦躁无处发泄,便怒道:“能不能安静点?这要是围成个方的,你便又要问为什么要围成方的,它总得有个形状吧?”

  那人闻声正要回怼,见李彦龙脖颈上还缠着护颈带,便悻悻地甩了甩头,不再说话。

  此时,上课铃声响起,只见一一黑一黄两道身影掠至场中,赫然便是钟娟与张岩。

  钟娟一身黑衣,满面憔悴,王一的事情本来她也有责任,只是王甲在这几日曾亲自向学校表明,王家即将举家搬迁至泰安,不想再沾染任何是非,故此事不必追究任何人的责任。

  民不举,官不究。

  学校自然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但是钟娟自身还是一直心有愧疚。

  早知道王一会做出那样的傻事,她是断然不会批准王一请假的。

  这时,一身黄衣的张岩摸摸自己的两撇小胡子,淡淡道:“钱信,你可以上场了。”

  话音未落,一袭紫衣的钱信已高高跳起,跃入场中。一边用腹语沙哑道:“已准备多时了。”

  一边,钟娟望向了王天贞,王天贞点点头,一袭白衣穿过人群,慢慢地走到钱信对面。

  张岩高声道:“比试应以互相磨练技巧为主,不得故意致人伤残,不得故意伤人性命。”

  钟娟点头道:“但是拳脚无眼,你们二人应当各自小心注意,如觉不敌可大呼投降,我二人自会相救,另外...”

  她瞥了一眼正咯咯怪笑的钱信,“在开始之前,你至少需要将气机降至临阶七重的标准。”

  钱信怪笑道:“此事是我自己做的约定,自然便是没有问题的。”

  这时只听王天贞冷冷道:“不必。”

  钱信面色一变,眯起眼盯着王天贞。

  全场一片哗然。

  “完,王天贞已经疯了。”

  “呵,这王天贞骄傲惯了,她是全校第二,平时只有她让人,哪有人让她,只是也不看看今天对的是谁!”

  “但这钱信可是超级大怪物,我们入学前三年都在培养感应天地气机,一般到四年级能有临阶一重就已经谢天谢地了,但我听说这家伙入学第一年就已经临阶一重,再往后几乎一年一重,简直就是大怪物!”

  “一般的九年级学长,能到临阶六重就可以毕业了,要是没有钱信,六年级就临阶七重的王天贞确实也是很变态了,钟老师也才兵阶一重呢!”

  “王天贞可比钱信变态多了吧,她可是正儿八经的四年级才临阶一重,当时我还跟她交过手呢,这才两年多,一重到七重,我的乖乖!”

  ......

  钟娟听到王天贞这句话也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她长出一口气,皱眉盯着王天贞,低声道:“天贞,不要耍性子,这不能开玩笑!”

  圆形擂台中央,王天贞向钟娟点头致意,而后再次语出惊人。

  “我可以把气机压制在兵阶一重和他打。”

  轰!

  王天贞这句话,仿佛在平静的海水中投了一颗天外巨石,在这个演武场掀起了一片海啸!

  在场所有人的情绪都被点燃,众人情绪激动,皆激烈地讨论了起来。

  “完,原来王天贞没疯,但是我快疯了!”

  “王天贞到兵阶了?六年级的兵阶?我的天!”

  “我的地!她刚刚说,压制在兵阶一重是什么意思?”

  “救命!谁有钱先借兄弟两百,我得赶紧把借王天贞的钱还掉。”

  “欠王天贞钱不还?兄弟,你一直都这么勇敢吗?”

  “拜托,我超勇的!”

  ......

  张岩本来一直维持着作为师长的形象,刚刚王天贞拒绝让阶时他也只是仰面望天,暗道一声初生牛犊不怕虎。

  可这次张岩呆了半晌,下巴都快掉下来了,才慢慢地歪过头看身边向白衣胜雪的王天贞,从口中发出了一个字。

  “啥?”

  王天贞不说话,冷冷地扫了眼站在对面的钱信,气机突然暴涨。

  人群中发出一连片的惊呼声与摔倒声,环在一圈的大部分学生已经双腿打颤,更有甚者已经伏倒在地,瑟瑟发抖。

  离王天贞最近的钱信、钟娟及张岩也面色大变,运起全身气机竭力抵抗来自王天贞的压力。

  钱信满脸震惊,全身气机鼓荡,额头已渗出大颗大颗的汗珠,双腿也止不住地微微颤抖了起来。

  钱信不可思议地看着自己的双腿,神色扭曲,五官几乎都挤在了一起,不由得张口发出了一声稚嫩而略带破音的质问:“你这个怪物!你到底是什么阶位!”

  “王同学,收了神通吧!”

  突然,一道洪亮的嗓音传来,外围的学生立马感觉压力大减,于是纷纷抬头向来声方向望去。

  只见一名大布黑袍的枯瘦老人与一名面白微须的灰衣中年人联袂向他们组成的圆形人造擂台急掠而来。

  待看清来人之后,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

  “呼!是校长和胡老师来了,我们得救了!”

  “吓死我了!我刚刚感觉我都快要死了!”

  “王天贞不会想把我们都杀了吧!”

  “天贞不是这种人,她应该是想要让钱信尝尝那天,王...那个人受过的压力。”

  “兵阶一重的钱信,竟然在王天贞面前动都动不了,这简直太哇塞了。”

  “这次真的要救命了!兄弟们借我四百块钱,我得双倍还给王天贞!”

  ......

  王天贞一双凤眼微微眯起,看向此时已站在自己身前的钱牧和胡重文,脸上冷意不减。

  大布黑袍的校长钱牧拱手笑道:“没想道这小小的小湖村也能出现像王同学这样千年不遇的惊世天才,小小年纪便已兵阶九重,这让我这修行几十年才堪堪与你同阶的老头子情何以堪!”

  钱牧说着扫视一圈在场众人,发现大部分人脸上并无太多惊讶的表情,他在众人脸上看到更多的表现,竟是一脸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的神情。

  于是又看向钟、张二人,二人也只是平静地看着他,仿佛他刚刚说的不是王天贞兵阶九重的事,只是说了一句我今天中午刚吃了番茄盖饭一样。

  难道我是最后一个知道的?

  钱牧正在疑惑之际,只听身旁一道激动得颤抖的声音传了出来:“王天贞!你刚刚使用的,可是神通‘天威’吗?”

  王天贞凤目微张,看看胡重文,点头道:“是的,胡老师!”

  “你说...天威?!”

  钱牧睁大双眼,看着胡重文,又看看王天贞,不可思议道。

  胡重文碎步上前,仔细看看王天贞的双眼,又凝神感应一番,抚掌笑道:“如果我猜得不错,除了天威,王同学应该还有一样天赋神通。”

  这时,钱牧得意笑道:“这个我刚刚早已知晓,便是那‘龙隐’罢,若不是有‘龙隐’,王同学这兵阶九重的修为,如何能稳稳地压制在临阶七重,而全校无一人能辩出!”

  胡重文点头道:“校长说对一半,另一样神通应当便是那‘龙隐’,可若是兵阶九重使出的天威,你我二人如何还能好端端地在此谈笑风生?”

  钱牧愕然半晌,惊呼道:“你是说...”

  胡重文点头道:“不错,我刚刚也差点看走眼,可后来我发现王天贞身上的气机似乎并未像你我二人这般凝练。”

  顿了顿,胡重文又道:“只是有龙隐在身,实在不好判断王天贞准确的阶位。”

  言罢,胡重文疑惑地看向王天贞。

  王天贞心道今天这场比试是万万不可能打得起来了,便吐出一口气,收起了气机。

  钱牧马上叫道:“兵阶二重!”

  胡重文目光中充满了惊喜和赞赏之色,感慨道:“果真是天才!”

  这时,一道娃娃音在钱牧身后响了起来:“你...你...”

  只听噗通一声,钱信已跪倒在地,他浑身颤抖,身前的一片地已被汗水淋湿。

  王天贞凤目中寒意闪过,微微闭眼,再次睁眼后,已是一双风情万种的杏眼,只是此时眼中寒意未消,给人一种生人勿近的意味。

  王天贞闭眼时,在场众人才感觉那股令人窒息的压制力全部消失。

  骤然放松之后,围成一圈的众学生立马七仰八翻,一个个地都趴在地上喘着粗气。

  跪在地上的钱信也闷哼一声,趴在了地上,嘴角流出了白沫,双目上翻露出眼白,已是昏了过去。

  钟、张二人也松了一大口气,擦了擦汗,大口呼吸着,勉强没有坐在地上,毕竟王天贞的主要目标一直不是他们。

  钱牧回身抱起瘫倒在地上的儿子,又看看王天贞,长叹道:“此事是小儿不对,他也已经受到了应有的惩罚,我老来得子,是有些对两个儿子过于放纵了,还望同学你能放他一马,老朽感激不尽,今后一定严加看管!”

  王天贞拱手道:“老校长严重了,有您和胡老师在这里,我已经是无法奈何得了钱信,况且刚刚我出手时校长并未动手阻止,我便已很感激了。”

  钱牧摆手道:“做错事了便该罚,同学也并未下死手,老朽也不是不知好歹的人。”

  顿了顿,钱牧又疑惑道:“既然王同学已经是兵阶二重的修为,又有天赋神通傍身,这小小学院已经是无法为你提供帮助了的,不知王同学还隐匿修为,一直在此的原因是?”

  见王天贞不言语,又道:“当然,王同学若想继续在此学习也未尝不可,老朽只是一时好奇。”

  王天贞满目萧索,幽幽叹道:“今天之后,我可能想留都留不了的。”

  钱牧道:“王同学不必担心,你依然可以在原来的班级继续上课学习。”

  王天贞叹道:“谢过老校长,不过,不关学校的事,是我师傅。”

  胡重文上前一步道:“王天贞,你师傅要带你走吗?”

  王天贞点头道:“我与她有过约定,兵阶之后,便要启程,随她去她的家乡修行,我已经瞒了她很久了,可能,这一切也是命中注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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