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4章
第四章
长公主直到下午才从宫里回来。
皇后娘娘与陛下发生一点争执，心里苦闷，传长公主入宫说话。
沈青衿问了几句后，把长公主拉到自己房中。
“娘，我爹去世之后，就没留什么东西给我吗？”
长公主是个直脾气，沈青衿没跟她绕弯子，开门见山问。
“怎么忽然问这个？有的呀，东昌侯府的家业有你一半呢。”长公主说。
沈青衿惊讶，她本来只是想问长公主的嫁妆，没想到还有意外惊喜。
“侯爷家业有我一半？”她难以置信问。
长公主说：“多新鲜！你爹是东昌候，他去世后难道侯府就没他家业了？”
“当初说好的。若非你二叔承诺将侯府一半产业给你，我也不会支持他袭爵，当时你还有三叔、四叔呢。”
沈青衿不知当年竟还有这桩事。
“您怎的从来没与我说过？”沈青衿问。
“你还小，与你说这些作甚？不止侯府一半产业，还有我的嫁妆。”长公主说：“你叔父说，那些都封存了，将来全都给你做嫁妆，一并带去夫家。”
带去夫家？沈青衿冷笑，他们是想我带去阴曹地府吧。
“您这心可够大的，那么多东西也放心放在人家。”沈青衿嘀咕。
长公主‘啧’了一声：
“人家？你不姓沈啊？不是你常说婶娘待你最好，放在她那里你还不放心？”
沈青衿只觉被迎面打了一巴掌，调整好后问：
“娘，那些东西有单子吗？”沈青衿说：“我想看看我有多少产业。”
长公主想了想，说：
“我的嫁妆单子倒是有，侯府的产业单子应该在你婶娘手上。”
沈青衿对长公主伸手：“嫁妆单，我想看。”
长公主疑惑：“现在？”
“嗯。”沈青衿说。
长公主伸手摸了摸女儿的额头，确定她没法癔症，问：
“你昨儿在侯府究竟听到什么了？怎的像是变了个人似的。”
沈青衿早就想好了说辞，回道：
“我……做了个梦。梦里咱娘儿俩都被害死了，叔父和婶娘还抢了我们所有钱。”
房中短暂沉默过后，就是长公主按捺不住的狂笑声。
“真是个傻孩子。梦里的事能当真？”长公主觉得女儿太可爱了，想过来捏捏她的小脸蛋儿。
“娘！”沈青衿大喝一声，制止了长公主的大笑。
“我说真的。虽然是梦，但特真实，我甚至能说出他们抢了什么东西。”
长公主仍旧不信，但为了哄女儿，她还是好整以暇的问：
“好，那你说说，咱们什么东西被他们抢走了。”
要说被抢走的东西，那可就多了去了，只说些母亲知道的就好。
沈青衿如数家珍：“东郊的桃花庄、梨花庄，西郊的万亩良田，平乐坊的八大铺子，清河坊的两处码头，还有内造的金镶玉雕花灯笼，珍珠翡翠量身镜，吉祥如意合心佩，玛瑙……”
“好了好了。”长公主越听越惊诧，忍不住打断女儿，问她：“这些都是谁跟你说的？”
嫁妆单子在她这里，侯府没人能拿给女儿看的，但她刚才报的分明都是她嫁妆里的东西。
“没人跟我说，我梦里看见的。”沈青衿一口咬定：“娘，咱俩在梦里太惨了，这肯定是老天爷给我的启示。”
把一切交给玄学，沈青衿是认真的。
“梦里咱们不仅东西被抢走了，他们还害了我们性命。”
长公主依旧觉得匪夷所思。
沈青衿只好继续坦白：
“其实昨天南月楼的官差也是我找去的，我在梦里看见了，你在南月楼找面首，那个面首不老实，他给你用了五十散，梦里你中计之后，三年就被害死了，身败名裂，宗亲们都嫌弃的不肯来祭奠。”
“我得了您所有遗产，没多久就全都被侯夫人和宋景明算计走了，我身无分文，没吃没喝，流落街头，最后是冻死在你墓前的。”
长公主被她这一股脑儿的消息炸得倒吸一口凉气，缓和好半晌后才问：
“昨天南月楼的官差是你找去的？”
沈青衿点头：
“我让小六拿了公主府的牌子去找官差的。娘若不信，可以问小六，问京兆府。”
长公主确实打算今天去一趟京兆，查查是谁背地里助她脱险，没想到那人就是自己的女儿。
“怎，怎么会……”长公主整个儿心绪都乱了。
“娘！”沈青衿上前拉住母亲的手，正色说：“咱们不能任人宰割。”
长公主点头赞同：“那是自然，可我还是觉得……”
“您一时接受不了也正常。但我想先去侯府把属于我的东西全都拿回来，不管梦是真是假，反正都说那些东西将来要给我，那我早拿晚拿也没什么区别，对吧？”
长公主终于点头：“是这个理。”
她不能凭女儿的一个梦就断定侯府如何，但去拿回本就是要给女儿的东西，好像也没什么不对。
说服长公主后，母女俩第二天一早就去了侯府。
东昌候夫人小王氏热情接待了她们：
“昨儿宣春候府送来些个鲜蟹，我想着衿姐儿爱吃，便差人去请，不巧她不得空，原先我想亲自跑一趟给你们送去，没想到你们自己来了。”
小王氏是个恬静优雅的江南女子，百年书香门第滋养出来的博学书卷气，说话永远是轻声细语，便如那不急不缓的江南烟雨，透着朦胧，透着秀美，岁月仿佛对她十分优待，清雅韵味不减当年。
“还是你什么都想着她，怪道她总说婶娘天下第一好呢。”
长公主对小王氏也很客气，她跟老夫人不对付，但侯府年节请客小王氏从未忘记过她，早早的发帖子去请，办事那日侯府车驾去接，在外也总敬称她为长嫂，冲着这份尊重，长公主就对她没脾气。
“这孩子惯会说话的，众多小辈我也最疼她。”小王氏掩唇而笑，上前拉住沈青衿的手不放开，亲近之意昭昭。
沈青衿当年就是被她这些细致入微的关怀给彻底骗了，待撕破脸后才知这位的真面目。
不动声色将手抽回，沈青衿往长公主身边靠了靠，以眼神提醒母亲说正事。
突然提嫁妆的事，长公主有点抹不开脸，但架不住女儿催促，酝酿一番后还是硬着头皮说了：
“对了弟妹，不知我原先那些嫁妆封存在何处？”
小王氏微微一愣，但面上笑容不改，迅速回道：
“长嫂忘了？不还在别庄存着呢嘛，刘、张两位嬷嬷管着，长嫂是有什么不放心的？”
长公主干笑两声：
“她们都是我身边出去的人，我怎会不放心？就是前儿我府里加盖了间库房，空着也是空着，想把那些个陈年老物搬回去填填库，正好刘、张两位嬷嬷也有了年岁，省得她们再操劳。”
小王氏面不改色的点头：
“啊，原来如此。”
长公主问她：“可有不方便的？”
小王氏眸光微动，漾出温婉笑容：
“那本就是长嫂之物，长嫂想取回有何不便的。只是当初长嫂托府里看管，这么多年管事们也算尽心，还有老夫人那儿，都得去说一声，长嫂打算什么时候取，我加紧着办就是。”
长公主很高兴没费什么口舌弟媳就同意了，当即爽快道：
“我不急，你办好了知会我一声。”
小王氏应下，而后又诚恳留她们在府里用饭，长公主原本打算说完就回的，奈何小王氏盛情一片，她又刚承了人家的情，不好太拒绝，就答应下来。
沈青衿在侯府是有自己院子的，小王氏在这些方面从来都面面俱到，不落人口实。
母女俩一同前往沈青衿的院子，沈青衿让桃子以身挡住侯府伺候跟随的丫鬟，她和长公主走在前面说话。
“没想到这么顺利。”长公主说。
沈青衿却清醒摇头：“顺利才有鬼，娘别高兴的太早。”
长公主不以为意：“你呀，疑神疑鬼的。你婶娘都应下了，还能有什么变故不成？再说了，她有什么理由生变故？”
沈青衿正要辩论，却见回廊那头迎面走来几位娇滴滴的华服美人。
沈青鸢走在最前，她在侯府排行第三，生得姿容绝世，清丽脱俗，无论走在哪里都是人群的焦点。
她左侧是四小姐沈青珏，没有沈青鸢容颜绝世，却也是少有的清秀美人。右侧是太医院首座李元老的孙女，名叫李蓉，自小便与侯府几位小姐交好，时常来侯府玩耍。
“大伯母好，二姐姐你来啦，昨儿个你怎……”
看见李蓉，沈青衿先是一愣，而后欣喜若狂，直接越过笑容满面来与她打招呼的沈青鸢和沈青珏，来到李蓉身前。
“蓉蓉！”沈青衿激动的握住李蓉的手。
前世的她朋友不多，李蓉算一个，可惜她在跟她祖父致士途中遭遇刺杀不幸身亡，沈青衿没想到还能再见到她，一时激动不已。
沈青鸢的笑容僵在脸上，将伸出去迎接沈青衿的手缩回衣袖，转身疑惑的看着活像几辈子没见，跟李蓉抱在一起的沈青衿，她不喜被冷落，暗自蹙眉不满，瞥见长公主还在一侧，沈青鸢赶忙收敛表情，笑吟吟的上前嗔道：
“二姐姐眼里怎么只有蓉蓉，倒不理我们这些亲姐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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