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书斋毒害10

苏景琰预料得果真没错，暗卫前去礼部侍郎和少府监府上确实被强硬拒绝了，两府似是都料到大理寺会派人来搜人审问，看到暗卫前来，也不显惊慌，一副居高临下的态度与暗卫迂回。

        汪绪向来先礼后兵，劝说无果便直接亮出玉牌，两府似乎并未想到苏景琰在被礼部侍郎将丞相搬出来后，苏景琰竟能还如此坚决，但玉佩在前就算有不愿，也再无办法。

        这府门虽是进了，然找小厮的事情，远比入府更困难。少府监倒还好，老实妥协，不再作妖。可礼部侍郎府上似是打定主意般，对谁是小厮一事无赖地闭口不提，任由暗卫去做寻不到人的无头苍蝇。

        礼部侍郎府上的管事站在最高阶的台阶上，睨着汪绪，阴阳怪气道，“暗卫大人，我们府上没有什么少爷的贴身小厮，您还是放弃这个念想吧。”

        汪绪瞧着府上管事那副嘴脸，心里是气的，他抬眸看着所有人，一一审视着。忽地将众暗卫召集，低声道了句什么，众暗卫立刻了然，分散开来。

        谢绾绾曾经教过他们如何辨别他人情绪，人若是紧张会显得极度不自信，那些抬着头看热闹的下人必不是要寻的人。而要寻的人，想必知道颇多，但却碍于府上的压力，定是只字不能提，那人必会眼神躲闪，佝偻腰背，小心翼翼。

        汪绪缓缓踱着步，终是将目光定格在一个小厮身上，那小厮低着头，紧张得不停眨着眼，上牙咬在嘴唇上，用力的很。

        走至小厮跟前，汪绪侧头瞧了适才还嚣张万分的管事，只见管事鼻子深深皱着，嘴角下垂得明显。

        这副表情对汪绪来说无意是一剂强心剂，担心会认错人的心终是放了下来，他心里有一丝丝窃喜。这还是听谢绾绾讲过多次，自己第一次去实践，竟然真的成功了。

        果然谢绾绾所教的办法是有依据的，而不是凭空捏造的投机取巧的东西。

        他清了清嗓子，看着小厮冷漠道，“跟我们走一趟吧。”

        虽有波折，但两位死者的随身小厮还是被先后带至大理寺审问室，如之前王富喜死亡一案一样，将二人分别关在不同的房间内。谢绾绾仔细观察着两个人，却意外看到二人脸部和露出的皮肤上皆无皮下出血。

        下人在古代一向身份低贱，在富家人眼中，他们不过是可随意差遣的交易品罢了。一般下人犯了错误，主人会进行教训，轻则鞭打，重则卖至贱役苦力。

        赵远道与孔成在书斋潜学期间殒命，按理说身为贴身小厮，未保护好自家少爷，定是要被暴打一顿，然后卖去最难生存的地方。然这二人仍在府上不说，竟还完好无损，一点苦都未吃。

        谢绾绾直觉认为二人定是知晓礼部侍郎及少府监的事情，两位大人均不敢在此时大理寺仍调查案件期间将二人贱卖。若是二人怀恨在心，将所知事情一一道出，整个府邸迎来的可能是灭顶之灾，眼下让小厮安然无恙才是最好的选择。

        而若从今日去两家府上寻小厮的艰难程度上看，府上给出的不同态度，也是直接明示了赵远道那个贴身小厮知道的东西更多。

        谢绾绾便直接提议主要审问赵远道的小厮，另一位便让大理寺的人日常问询即可。

        她与苏景琰推开审问室的门，一眼便见到赵远道的贴身小厮身子一抖，呼吸肉眼可见地加快。小厮匆匆抬头看了眼她与苏景琰，立即垂下脑袋，手上不停揪着身上的粗布麻衣。

        苏景琰走到小厮面前，一副不紧不慢的模样坐下，“将你所知晓的一切一一述来。”

        苏景琰进屋后并未说过其他话，一张嘴便是这句听上去就像是已掌握所有事情经过，只是要与小厮再度确认一般的话语。此般情况，那被问的小厮定是一头雾水，因不知如何作答而更加惊慌。

        果不其然，小厮身子一怔，半晌都未放松，他低着头，极其含糊地道了句，“小的什么都不知道。”

        话落后是久久的安静，房间内三个人的呼吸声听得真切，苏景琰未再开口问话，仅是转着拇指上的扳指，双眸如鹰一般打量着小厮，带来十足的压迫感。

        然小厮似是比他们想象的还要能抗，愣是一声都不肯言语。

        “你可是被威胁了？”谢绾绾站在一旁，终是柔声开了口，看到小厮肩膀微微一抖，心中了然，旋即又道，“或者你被他们承诺了什么？”

        此话一出，终于看到小厮展露了些不一样的神情，他眸中有些错愕和恐慌，虽只是一瞬，却还是被谢绾绾清晰捕捉道。

        她淡淡一笑，“让我猜猜礼部侍郎承诺了你什么……免了你未保护好赵远道的罪，绝不处罚你，前提是若是你被审问，必须要只字不提。”

        小厮的瞳孔剧烈晃动起来，他惊恐地看着她，嘴巴张张合合半晌，终还是紧紧咬住了下唇。

        见小厮仍然还未完全动摇，她倒也是不急，轻嗤一笑，“你真就信了？礼部侍郎是何人，你作为府里的小厮，应该再了解不过才对，赵远道嚣张跋扈，为虎作伥，他老子定是有过之而无不及，这种人的承诺，你当真觉得会兑现？

        “怕是此时不过敷衍你，待大理寺不再关注此事，你再无用处时，那便该如何贱卖仍如何贱卖，你道不出苦，却为他们办了大事。你可真觉得他们不会将丧子之痛施加于你？”

        谢绾绾的话一字一顿说得极为清楚，小厮的身子也抖得更加厉害，纠结半晌，终是妥协了。

        “那……那药是少爷下的。”小厮声音颤抖得很，却比方才说话时清楚很多，“因为那些书生近日都不大听少爷和孔成少爷的话了，少爷想要给他们个教训，可不成想大家吃了那药后的样子和少爷想得不一样。”

        苏景琰微微敛眉。“赵远道所想是何样？”

        小厮眨了眨眼，回忆道，“那药吃了应该欢快无比，起初确实如此，书生都开始意识不清，略微谵妄，可紧接着他们就开始呕吐，并发出痛苦呻|吟，这情况就不对了。”

        苏景琰问，“有何不对？”

        小厮答道，“那药少爷曾吸食过，虽有意识不清的情况，但似乎是欢乐无比的，可绝没有呕吐和痛苦呻|吟的情况。后来少爷他们也发现了，他们下的药有问题，若是只有自己无事，那他们的嫌疑就大了，于是命小的回府去拿那粉，他们吸食后也会有类似反应，也就不会让人怀疑。最后又命小的把粉带回府，假装小的从未出去过。”

        苏景琰捏了捏眉心，严肃道，“你所说的药究竟是何物？”

        小厮身子一个哆嗦，他慌慌张张地摇着头，“小……小的也不知道，应该是一个月前，有个人告诉少爷府上藏着很好的宝贝，那东西可以让人欢乐无比，少爷按照他说的寻得了那好东西，是一盒粉。不久前那人又找来少爷，给他一袋粉，说是少爷发现的那盒粉的劣质版，但足以让书生吸食后，对他唯命是从。”

        “那人还给少爷出主意，说是让书生食用后，他们便会贪恋此物带来的快感，若是时不时赏那些书生一点，他们便会记得少爷的好，日后少爷当了官，有这些小罗罗在，也是好的。而那不听少爷话的钟良玉，则不给之后的好处，让他体会那种求而不得的痛苦。少爷心动了，于是便就照做了。”

        小厮这番话倒是同先前来大理寺告知他们内情的书生所言对上，原是赵远道与孔成气不过书斋的书生不愿跟从他们，而欲图通过下药让他们唯命是从，并且有意恶整钟良玉，为自己出一口恶气。

        原先是孔成身上蹭有毒菇粉的粉末，以为孔成是主操此事之人，眼下看来，他不过也是一枚被人利用的棋子罢了。也难怪少府监的人那么容易便让汪绪将人带走，因为自始至终都是由赵远道主导。

        只不过眼下又多出了一个先前完全不知道的人出现，那人能清楚知道礼部侍郎府上有毒物，并且唆使赵远道吸食，这个神秘人显然更让谢绾绾和苏景琰在意。

        或许此人人正是杀害了六个人的凶手，从未想过倏忽间答案似乎近在眼前了。

        苏景琰打量着小厮，正色道，“那个出主意的人是谁？”

        小厮摇头的动作更加明显，“这个小的真的不知道，那人神出鬼没，只有他找少爷的份，少爷根本无处去寻他。每次见都是夜晚，他穿着一身斗篷，看不清脸，只知道是个男人，声音似是有东西挡着，听得也不真切，但并不显岁数大，许是个年轻人。”

        苏景琰敛眉，“可还有其他特征？”

        “高……他貌似很高，应是有八尺，而且……他武功似乎很好，他能轻巧地飞过房檐，应是武功很好吧？”

        谢绾绾可以看出小厮是毫无隐瞒地仔细回忆着关于那男子的特征的，可许是因那人隐藏得极好，也无法再详细道出什么有价值的信息。

        那男子究竟是谁，不断杀人又所谓何意，一切都还是个迷。但至少能猜测出这个神秘男子并不是无差别杀人，而且有着极强的针对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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