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第14章
话自然是听进去了，但能不能照做就是另外一回事儿了。
电脑上突然弹出一连串消息，刚还在床上闹腾的人突然就安静下来，重新盘腿坐下，一言不发的盯着电脑屏幕开始发愣——米佳佳在剧宣群发了一条cp花絮，内容是：褚乐山和斐信的日常。
但实际上，视频内容只是熊安阳在热情似火，而姜亦舟却冷漠如冰。
这种东西发出来是准备干仗？
沈清颜打开那条花絮看了几遍，陷入沉思的时候程鑫的就发来了私聊。
[鑫鑫：你看懂米佳佳发那条花絮的背后意思没？]
[牛顿：嗯。]
[鑫鑫：那你准备怎么办？]
沈清颜又看了眼群。
米佳佳的安排是：熊安阳的工作室首发——剧博转——熊安阳和姜亦舟再转发互动。长眼睛的都能看出来，他们是要告诉所有人，《屠城》是熊安阳的主场，姜亦舟这个男二只是陪衬。
最近两家的cp粉刚组建了站子和超话，刚有磕起来的苗头，这个花絮发出来别说嗑生嗑死了，气到原地解散都有可能。他们当初死活要拍花絮要炒cp，现在却又要给cp粉来上一刀？
程鑫更是一头雾水，她也是磕过cp的，这个里面的道道也清楚的很。按理说，现阶段发这种物料纯属多余，这米佳佳是要干嘛？
[鑫鑫：大姐，你说句话啊。]
程鑫急了，又给沈清颜发了条信息。
平时回信息比兔子还快，这会儿人呢？
沈清颜思考未果，已经开始啃面包了，面包渣掉落在床上，她感觉头顶要被姜亦舟嫌弃的盯视看穿了。于是她笑嘻嘻的抬脚把那些渣渣巴拉开，然后才给程鑫回了信息。
[牛顿：你看那个物料有什么特点没？]
[鑫鑫：什么特点？不就是正常的cp花絮吗？但完全没有cp感啊！]
[牛顿：对啊，没有cp感的cp花絮，发出来就是膈应cp粉的，那你说这个花絮发出来，各路粉丝第一反应是啥？]
程鑫盯着手机看了几秒，突然反应过来！
[鑫鑫：卧槽，你的意思是米佳佳准备黑姜哥不敬业？]
[牛顿：正解。咱鑫鑫姐还是见解独特。]
程鑫被夸了却不高兴，都什么时候了沈清颜还有心情开玩笑？
[鑫鑫：那你准备怎么办？]
[牛顿：不怎么办，见招拆招。]
程鑫：什么叫见招拆招？
沈清颜已经不慌不忙的收起了手机，再次看回群里的消息。
米佳佳比她早入行十几年，但玩的套路却还是从前早就用烂的，很容易就能猜到后手。这种方式往往都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到最后谁也讨不到好。这个阶段就开始吵不和，摆明就是想把姜亦舟刚起势的苗头，直接压下去。
但米佳佳却忽略了三件事：
第一：黑热度也是热度；
第二：熊安阳黑料更多；
第三：沈清颜不吃这套。
悄悄影视的公关能力向来是霸道惯了，处理快覆盖高，就算熊安阳被爆出来黑料也能最快处理掉。但沈清颜偏偏是个喜欢见缝插针的人。她进组这几天也不是来玩的，熊安阳的在剧组的小道消息她收集了不少，随便一条都够对面喝一壶了。
她心里盘算了下米佳佳大概的宣传节奏，寻思着公关方案倒也不着急写。
“哥哥，你想好视频怎么拍了么？”沈清颜抬头问姜亦舟。
姜亦舟就没想过要拍，听见了也当没听见，低头继续看剧本。
沈清颜往前蹭了蹭。“刚和剧方商量的是咱们拍个变装，他们刚给我发了一些当初定妆时的视频，我看着还行，有几个内容正好可以用上。”
姜亦舟依旧不理。
但沈清颜却只当他听见了，认真把端坐的人打量一番，思索道：“可是你这个衣服好像不太行。”
姜亦舟白t黑裤衩，这么居家的装扮确实变装后的反差确实很惊艳，但未免太寒酸。她这么想着，就从床上跳起来，又跳到衣柜前面，脑袋埋进去，开始翻。手里动作不停，嘴里嘟囔着：“怎么连件像样的衣服都没有呢，哎，这个不行——”
姜亦舟低头不语，任由小朋友把衣服翻得满屋都是。
直到一件t恤不偏不倚的掉落在自己脑袋上，他才终于冷着脸，抬起眸来。
自沈清颜进来，剧本他就再没看进一个字。原以为只要他不搭理，对方就能识时务的安静下来，但他忽略了小朋友自娱自乐的能力——一个人自言自语着把事情安排的循序渐进。
眼瞧着衣柜里的衣服都要被翻出来，他踱步走到沈清颜身边，伸手拎起她的后脖颈，像是拎小鸡似的把她拎回床上，俯视着对她说：“沈清颜，你能不能安静会儿？”
沈清颜眨眨眼，无辜道：“哥哥，我在找衣服拍视频。”
“不拍，不要找了。”
“不行啊，已经谈好了，明天就要上线。”
“我拍不了，你直接剪吧。”
“不行，一定要拍，抖音要原创的。”
“”姜亦舟无语哑声——又来了，又是无赖这套。
他沉默着双手抱在胸前，开始有些不耐烦了，沈清颜嬉笑着把手里那件西装给他看。
“哥哥，穿这个可以。”
他低眉看了眼，怎么把这件衣服都翻出来了？
那是他放在箱底以防万一的，也是他唯一的一套西装。因为积压的时间太久，上衣皱皱巴巴的，缩水严重，看起来要比全新的小上好几圈。
沈清颜也意识到这个问题，于是说：“我等下拿下去找陈姐帮忙熨烫下就好了。”
姜亦舟脸色沉了沉。“一定要拍吗？”
沈清颜从西装里探出脸，肯定道：“当然了。”
“不能不拍？”
“不能。”
“哦。”
他重新坐回到沙发上，拿起剧本却依旧看不下去。他恍惚意识到，自己好像不是在跟沈清颜妥协，而是在和自己和解。日光透过窗户洒进来，晒的人暖洋洋。
他的思绪跟着湿热的微风轻轻飘远。或许——他也很想去最高的地方看看。
《屠城》花絮发出后，沈清颜没用姜亦舟的微博转发，她不屑跟他玩——我哥确实是男二，但也没义务配合熊安阳玩这种争风吃醋的舆论游戏。
但熊安阳却跑到姜亦舟的微博下评论了一条，沈清颜不仅没互动，反而将了他一军——她找水军控了熊安阳粉丝的评。不少熊芬就以为是自哥哥暗示他们关注姜亦舟。于是在后续的两天时间里，姜亦舟愣是涨了60万粉。
经过这件事，米佳佳也终于意识到自己低估了沈清颜，但又无可奈何。每次碰面，沈清颜都一口一个姐姐的叫的甜死个人，她心里唾弃着，脸上却只能笑着相迎。她怕这个小妮子又在哪儿架着摄影机，转头就发网上，到时候挨骂的不光是熊安阳，更是自己。
《屠城》大夜戏全都拍完了，最近日场戏也迁到了户外。
当下这场戏是姜亦舟饰演的斐信骑马去救被围困的熊安阳饰演的褚乐山。大致是———褚乐山要从高楼跳下，斐信从马背飞跃而起，一把将其接住。
但截止到目前，这个镜头已经反反复复拍了十几条，熊安阳愣是把控不好面部表情。每次掉落的时候表情都极度狰狞，失魂落魄的像个逃兵，完全没有无畏少年郎的风范。
姜亦舟拍花絮不情愿，但拍戏过程中确格外认真且无私。他不厌其烦的陪着熊安阳找掉落瞬间那种悲壮的感觉，后面还亲自去示范了一次，但无奈熊安阳就是块朽木完全——不可雕。
谭导忍无可忍的从监控机后头把对讲机扔出来，掐着腰大骂道：“熊安阳你能不能拍？不能拍就给我滚！你就一个表情吗？就你这样的还拍什么呢？趁早滚蛋——”
小老头个头不高，但骂出来的话是句句刮心，熊安阳脸闷声站着，煞白的脸上憋得羞红，眼瞧着快哭出来了。
他不说话，谭导就更气了：“熊安阳你还能不能拍？”
熊安阳双手攥拳，眼神涣散着半天没反应。
问了半天憋不出一个满意的镜头，谭导也气炸了，踢开凳子：“你不拍我也不拍，咱俩就晾着！他妈的！”说着转身要走，边走边骂：“我就说这个演员不行，谁他妈找来的！”
导演发火的时候现场是最安静的，连树上麻雀起飞时扑腾树叶的声音都格外明显。
沈清颜看了眼身边的程鑫，眼神问道：拍下来没有？
程鑫冲她抬了抬下巴，回了个搞定的表情。
她现在已经彻底倒戈了，之前是被沈清颜逼着拍熊安阳的黑料。现在俨然变成了——自己每天都主动架起手机，想方设法的对熊安阳进行二十四小时全面监控。
沈清颜又转头看了眼不远处脸色铁黑的米佳佳，只是这会儿对方没空搭理她，正盯着站在高台上迎风而立的熊安阳。
现场鼓风机还没来得及关，熊安阳一袭黑衣配着飞扬起来的长发，竟还多了些许英气。距离太远看不清表情，隐约看到黑袍的薄纱拂过他的脸颊，那是褚乐山最需要的凄凉和悲壮感。
不知何时，姜亦舟已经上了高台，与熊安阳并肩站到了一起。
熊安阳慌忙别过脸，闷声道：“你来干嘛？”
姜亦舟视线望向远方，悠声说道：“书里，褚乐山明知可能会死，却还是选择踏上了这高台，你知道为什么吗？”
熊安阳凝神回头看他，就听姜亦舟又说：“他知道斐信是他的后盾。无论何时，只要他有危险，斐信都会第一时间出现。所以就算高台失火，就算身后有千万人追杀，他只需要义无反顾的向前，斐信都会在下面接住他。”
姜亦舟说着说着嘴角就挂了笑，那不是姜亦舟的，而是斐信的。他站在高台，感受着剧里褚乐山的情绪。在他看来，不管斐信与褚乐山有没有爱情，单就那份信任，就足以让人动容。
过了良久，熊安阳才说：“你为什么要和我说这些？”他一直以为姜亦舟是讨厌自己的。
姜亦舟笑了笑。“我不是在和你说，而是在和褚乐山说。”
“”熊安阳心弦跳了跳，似乎懂了什么。“你是在告诉我，演戏就是要深入角色吗？”
“不是深入角色，而是把自己当成他。”
熊安阳顿了顿，欲言又止的禁了声——他是在教我演戏吗？
像被点醒的梦中人，他屏息凝神的再次望下高台——在剧里，下面会是尸骸遍野。那是为他而死的将士们，他们都是壮志未酬的少年郎，也曾意气风发，志向高远。突然间，他就释然了，心中的恐惧和苦郁瞬间被风吹散。
等他慌神回来，姜亦舟已经走下高台，回到休息区了。看着他的背影，熊安阳淡然一笑，嘴唇微启，轻轻道了声：“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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