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上船
余音百无聊赖地等着曲崇山从叶城回来的时候,梁江月已经找上了阎王殿。
在城隍庙神像左边的蒲团下,写下想求阎王殿做的事,三天后来看,纸上若是写下了酬劳,那么这桩买卖阎王殿就接了。
梁江月看着纸条上的五千两三个字,感觉那天晚上打阎王殿的人,还是打得不够狠啊。
在城外一直等到两更天,夜深人静万籁俱寂,梁江月提着一盏灯笼,穿过小树林往城隍庙走。
风吹过树林拂动叶片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像是有人在暗中窃窃私语,一股小凉风扫过梁江月的后颈,他做出害怕地样子转身挑灯看去:“谁?”
回答他的事扑面而来的一股轻烟。
迷香?
梁江月倒下之前咬破了藏在舌底的药丸,他闭着眼感觉到有人走到他身边,伸手将他抱上了一辆独轮车,独轮车顺着石板路往树林外去,到了官道上,他感觉自己被抱上了一辆马车。
梁江月并不是个身材瘦弱的人,可抱他这个人不但力大无穷而且身材魁梧,接触时能感觉到对方结实的肌肉,应该是个外家高手。
马车跑起来,梁江月的手偷偷伸出车厢外,一点急不可察的荧光从他指间滑落,暗夜之中一队鹰卫紧跟其后,追着马车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
就在这个时候,落叶湖中一叶扁舟靠近了梁江月所说的诡异大船,扁舟船头站着一个头戴帷幕将自己遮得严严实实的女子,等扁舟靠近大船,一点黑色雾气缓缓从船舱弥漫出来,罩住船头的灯,月色也显得朦胧而危险。
扁舟上的女子伸出一只手,手指上勾着一块玉佩,玉佩上雕着一只盘起来的蛇。
大船的黑雾退回船舱里,一个戴着面具,穿着异域服装的白发男人走上船舱,他冷冷地看着女子手中的玉佩:“驭蛇使早已叛逆我教,你拿着她的信物来——是找死吗?”
女子轻笑一声收回玉佩,拿出一支短竹笛凑到嘴边吹了起来,不一会,水中有异样的波纹传来,从幽暗的水底泛起一阵让人胆怯的寒意。
“驭蛇这种雕虫小技也配拿到我面前卖弄?”船上的男子一挥手,水中的异动立刻消失了。
女子叹了口气:“我本想念着过往的交情给你提个醒,没想到你如此不近人情。”
男子笑得咳嗽了起来,本就佝偻的腰弯得像一只煮熟的虾:“我和你,没交情。”
果然,还是这个臭脾气。
余音看着船头的白发男人,也不怪她当时在卫县流民所没认出来,齐昌,蛊毒教左护法,当年一张异域风情的脸,高眉深目在京城那是多少女子的梦中情郎,不过才二十来年,怎么就老成这副模样了?
她无奈地说:“有伤天和的事情,还是不要做太多的好。”
比如她,死了还要被怨鬼折磨,还要辛苦来弥补当年的过错。
齐昌感觉到余音的语气不太对:“你到底是什么人?”
“来帮你的人。”余音说。
齐昌冷哼一声,一伸手,一股怪力托起余音,将她送到了大船的船舷上:“是你?!”
“威胁我的话就不用说了,我这个人本来就命不久也。”余音干脆地伸出手。
齐昌在她手腕上一搭,过了一会,才缓缓地开口,声音低哑充满嘲讽之意:“在卫县我就觉得你体质古怪,没想到身上带了这么重的寒毒,居然还能跑能跳能说话。”
“你不应该说,难怪你往我身上放的蛊毒没有作用,因为我身上的寒毒已经是世间至毒了吗?”余音轻笑一声抬腿往船舱里走,“用迷魂术让那妇人杀一个小吏,你这招实在没什么效果啊。”
这个齐昌就是在卫县流民所给了余音一个果子的老者,也是他在卫县县尉来查探的时候,毫不犹豫地指认余音是杀死小吏的凶手。
看来是发现蛊毒没有起作用,干脆一石二鸟了。
以前的齐昌一个眼神就可以控制一队人,可现在的齐昌迷惑刘黄氏后,居然偃旗息鼓的离开卫县,可见现在的他也虚弱得很。
也难怪,永州那个地方干旱缺粮,没有足够润养蛊虫的东西,想来齐昌是被他自己的蛊虫给反噬了,能活下来就不错了。
船舱里没有烛火,用来照明的是嵌在舱壁上的夜明珠,在柔和又冰冷的光华下,余音看到地面整齐摆放着十二个酒坛,那酒坛的大小足够放进去一个刚出生的婴儿,安静地听过去,可以听到坛子里有轻微的呼吸声。
余音一看脸色就变了:“你居然用婴孩炼蛊?你知不知道在我们的传说中,枉死的婴孩是最恶的厉鬼?”
“只要能报仇,我就算被百鬼缠身又如何?”齐昌怪笑一声恶狠狠地说,“你们的圣上,假意结盟平定南江,而后坑杀流放我们,和他的恶毒心肠比起来,我的所作所为根本不算什么。”
他看着余音紧皱的眉头,又笑了:“你应该也听说了吧?服用过庄周蝶梦的人,一旦停止服用就会陷入癫狂之中,寻常人根本买不起,服用的可都是你们引以为傲的世家子弟高官显贵啊。”
余音一挑眉:“那又怎么样?”
“不怎么样,只是会让他们为了一口庄周蝶梦,跪着求我,我无论要他们做什么,他们都只能俯首听命。”齐昌得意地大笑起来。
“世上没有解不了的毒,也没有化不了的怨,”余音很有些感触地,非常真诚地对齐昌说,“等你去奈何桥边走一遭就会明白了。”
“凭你也想杀了我?!”齐昌冷哼一声,他手指微动,那些坛子里传来窸窸窣窣的响声,像是有无数虫子被唤醒了,正急不可待地要从坛子里爬出来。
余音很平静地看着齐昌:“你的蛊虫对我没用。”
齐昌冷笑一声:“我这可不是一般的蛊虫。”
从坛子里飞出一股股黑色的雾气,仔细看过去会发现这并不是雾气而是无数细小的飞虫,这些虫子离开酒坛之后,立刻找到了自己的目标,齐齐向余音飞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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