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爸爸
第十一章
唐焰此后就在工作室住下了。退学这事儿他没跟林笑说,对于林笑他觉得能瞒多久就多久,唯独还是给在看守所的唐仁礼打了个电话。
毕竟退学这种事不通知家长不可能,这是学校硬性规定。
事情原委唐焰说的含糊,大体意思是自己不想念了。
电话那头的人沉默了一会儿:“如果不想念书,暂时就不念吧。你多做你喜欢的事,等爸爸出来……”
话又说不下去了,等他出来好像更只能是唐焰的拖油瓶。
反倒是唐焰轻轻松松笑:“等你出来我们爷俩一块儿干事业!我攒钱着呢……”
父子俩又聊了会儿乱七八糟的到了结束时间,唐焰这才挂了电话。
少年倚在窗口,低着头盯了会儿早就熄灭的屏幕,然后慢慢将手机插回兜里。坐在沙发上的李枫眠捧着电脑想看他又不敢看他,偷偷摸摸贼眉鼠眼,等唐焰抬起头时赶紧装作在打字。
“你想说什么就说。”
“我……”李枫眠也没矫情多久:“我就想问你是真不念书开始跟我卖衣服?你妈知道了怎么办?你不是很在意她的想法吗?”
唐焰:“那就不让她知道好了。你不说我不说天知道我退学了。从今以后,焰爷就不是一中最靓的崽,而是整条秀水街最靓的崽!”
“哈,秀水街跟我们有什么关系?”
“开店!”
说干就干,趁等一中准备退学事宜的这段时间,唐焰果真开始跑着选店址,一家家跟周围商铺的人打听生意如何,几天下来,整条街的人倒是都认得这么个漂亮小伙子,嘴甜又爱笑,哪怕都是要卖衣服的,也愿意多跟他聊两句,年纪大点儿的大妈阿姨饭点儿还抢着投喂唐焰,李枫眠对唐焰这社交体质是不得不服。
但看着唐焰这幅样子,李枫眠有的时候又真觉得生活对待唐焰很残酷。
十七岁,怎么就少年老成这这样,好像看淡了一切看透了一切,对谁都能好,跟谁都可以笑,想开店吗?未必。
跟唐焰相识几年,唐焰知道他想做名设计师出人头地,他却不知道唐焰未来想干什么,未来,他在这个人眼里根本看不到未来。
几天后,一中终于喊唐焰回去办手续,教导主任跟唐焰说好让他走的悄无声息,不给他什么公开处分算全乎唐焰的面子。
不过唐焰的名头摆在这儿,就算明里不说照样全校的人都知道唐焰被开除的事儿。自唐焰消失几天后又出现在学校里,大家看他的眼神里各种情绪都有。
除了一中,明川也有人天天盯着唐焰消息,肖梦染就是头一个。她乍一从眼线那里知道唐焰今天去学校办退学手续又惊又难过,不敢跟唐焰联系怕伤了他的心,自己又憋不住情绪,赶紧趁上课铃还没响就往外冲。
转头下了楼冲到校门口,肖梦染才想起自己连个假条都没提前准备好,这门岗怕是不给放行,急的跺脚的时候正巧看到也要出校的贺一洐。
“洐、洐爷!”肖梦染不比肖东跟贺一洐的关系近,一声小舅爷到底不好意思说出口,见贺一洐冷淡的眼神扫过来,冲动了一秒的肖梦染立刻又怂了。
好冷!为什么这么帅的脸要这么冻人!怂巴巴……她还想麻烦贺一洐,是疯了吗!
女孩子捏着手指气息沉了下来,很明显是不想再说话,贺一洐认出这就是肖东那个宝贝妹妹,于是难得地停了脚。
上课时间跑到校门口,除了也要出校他想不出另一个理由。
“你想让我带你出校?”不过在脑子里转一秒,贺一洐就精准地抓住了肖梦染心里的小九九。
“诶?嗷……”要死。
“你要去干什么?”
生病?饿了?家里有事?洐爷又不是傻瓜,而且也没这个勇气骗他,肖梦染有点自暴自弃:“你可不可以不要跟我哥说。”
要不是她姓肖,贺一洐早甩手走了,只是这时的耐心也没剩下几分:“那要看你干什么去。”
听出语气中的不耐烦,本来就心情不好的肖梦染都快逼哭了,索性一下子全说出来:“我有个朋友因为在暮色打架今天就要被一中退学,我得去他学校看看他,很着急很着急……”
“你这种朋友就该退学。”
“……他名字叫做唐焰。”
???
呲溜一下将话说完的肖梦染后知后觉自己被贺一洐怼回去,心里酸是酸,也实在不想跟贺一洐多说话:“洐爷,那就不麻烦你了……”
“你说的谁?”
肖梦染声音又小了几分:“唐焰。”
贺一洐又问:“是哪天在暮色打架?”
肖梦染一愣:“就、就是闹的最厉害的那次,听说有人从楼上掉下来,还重伤好几个。”
说完害怕再被教训,肖梦染赶紧找补:“唐焰他肯定不是那种人,他人其实很好的。”
贺一洐却转身就走。
“洐爷?”
“行,我替你去看看。”末了男生还特地在肖梦染心上插了一刀:“你不是出不去么。”
眼见贺一洐拿出单子递给门卫放行,人也消失之后,站在原地的肖梦染有点怀疑人生,她什么时候请贺一洐去看唐焰了?刚刚不是说该退学吗,她就多说了两句话面子有这么大?
想着想着,肖梦染掏出手机给肖东发了个消息:“老哥,你跟洐爷关系变这么好怎么不告诉我,看来你舔狗的人生终于开始腾飞了啊!”
看到这条信息的肖东很懵逼,你在说什么屁,他小舅爷都多久没搭理他了,伤心难过委屈巴巴。
唐焰趁着大家下楼做早操的时候先去的教室。
课桌还是之前他离开时的样子,上面放了一些空白的试卷,想来是这几天发的作业。
唐焰收拾好书包,拿来睡觉用的颈枕圈在脖子上,看了一圈发现窗台上还有一盆小多肉,这是以前一个跟他表白的女孩子送的,他拒绝了女生这个多肉却非要给他留下来,于是随便养着也有小半年了,唐焰想想决定还是把它带回工作室。
手刚伸到花盆,门外走廊就传进几个男生说话的声音。
“你在竞赛组不要问那些很简单的问题可以吗?如果基础不行回家自己好好琢磨,我想没有人希望你浪费大家的时间。”
“是老、老师说可以提问的。而且我觉得我这个问题、问题也不是所有人都……”
“非得需要我说实话吗?”
唐焰听到一声轻笑。那边人的声音继续传来:“为你好才跟你说,我觉得你留在竞赛组也获不了奖。还是找找别的路子看能不能拿到什么资源,比如再找找人结对子,今年学习月学校开出的进步奖可是名校推荐信,说不定有戏。哦,我忘了,唐焰要退学。”
“我只是想、想多学点东西而已,又不是不是冲拿奖去。而且焰爷本来、本来是可以好好学习的。”胡颜脸色通红,还要说什么,就看见教室门口斜斜倚着一人,好笑地圈着只颈枕,手里捧着颗多肉。
“焰、焰爷……”
刘悦然顺着胡颜的目光回身,长身而立的少年迎风而行,正是自己的方向。没来由的,刘悦然后退了半步。
“我最讨厌什么为你好。你是人家儿子还是孙子,上赶子孝敬长辈吗?”桃花眼弯起,倒是真的在笑:“而且谁规定只有能拿奖的才留在留在竞赛组,老师都没发话你哔哔什么东西。”
刘悦然气得手里的资料都拿不稳:“唐焰!你说话别太过分!别以为所有人都怕你!”
“你是谁,我要你怕干嘛。”唐焰不想争,说出的话也就漫不经心,完全不是要给人添堵的意思,但杀伤力确实是核弹级:“而且你那么想要的,别人也不一定非得要。”
好像被踩到了痛脚,刘悦然怒道:“你一个要退学的,有什么资格在这指手划脚。跟陈设这种人混在一起,就该跟他一个下场!”
弯起的桃花眼渐渐平了下来。
胡颜感觉到唐焰身上懒懒的气息突然散去,取而代之的是一股强大的压力。楼道热闹起来,做完早操的学生纷纷有说有笑地向上涌,可是这热闹似乎是被一张罩子隔绝在外,就连胡颜都觉得有些冷。
“是你吧?”
刘悦然有些惊慌:“什么是我?”
“照片。”
“我可没有拍你的照片!你不要含血喷人!”
唐焰眯起眼睛:“我说了你拍我照片了吗?随便炸一炸,这么激动干什么?”
能那么快找到教导主任办给照片的,一定是学校里的又非常得老师信任的人,讨厌他的人很多,但阴他的人很少,和唐焰对上的基本都是陈天盛那种没多少花花肠子的小混蛋,他不想对班里同学进行恶意揣测,所以真的只是随口一说,没想到就真的炸出人来。
蒋其琛跟一帮男生甩着胳膊出现在走廊上,看到唐焰正是心情复杂想叫他,却有些很难出口的伤感,丝毫没注意到他还有他面前刘悦然之间的暗潮汹涌。
然后下一秒,他就看到唐焰拎起刘悦然的衣领,将他整个人提了起来。
“焰爷!”蒋其琛还有其他一帮男生立刻朝二人跑过去。
胡颜还是第一次见校霸上手,脸色变得煞白,站在旁边一时不知该干什么,直到唐焰把那盆多肉抛过来。
“帮我拿一下。”
胡颜赶紧接住。
刘悦然的惨叫和其他男生的呼喝同时响起,唐焰根本没给任何人反应时间,拎着他的人,右膝重重朝腹部一顶,直直将刘悦然打得躬成虾米才被人拉开。
几个人扶住刘悦然,见他说不上话来都有些脸色不好。
“唐焰你干什么?”
“一来学校就打架,你真是没救了!这里是上课的地方,不是外面混混的地方!”
“老师呢,去把老师找过来,悦然被唐焰打了!”
“……”
唐焰推开蒋其琛拉住自己的手,一行人看着他纷纷惊恐退开。
可是唐焰并没有再上前,他看着不算熟悉却也同窗了快两年的同学,其中有他帮忙从别人手里讨回零花钱的,有借他名头占篮球场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有丢了学习资料找他拿他那一份的,现在都站在他的对面,又怕又怒希望他赶紧消失。
莫名好笑。唐焰正了正脖子上有些歪的颈枕,然后朝目瞪口呆的胡颜伸出手:“多谢了。”
拿到多肉的唐焰转身,不期然看到站在走廊尽头的贺一洐。
男生手里拿着明川的校服外套,衣领微微敞开,就是简简单单站在那里,也帅成人群里最亮的那一个。有不少人在看唐焰这边的闹剧,也有不少人在看他。
唐焰觉得真是神奇,这个人每次出现他都很狼狈,这次不知道站在那里看了有多久,看到了有多少。
他就是厚脸皮,但也经不住这么打脸。
唐焰立刻把小花盆举起挡在脸前,玩起一叶障目的把戏,然而贺一洐迈开步子,朝他走过来。
没点儿眼力见他现在根本就不想搭理人吗?
妈的,想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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