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防御之箭 六
随着箭与光团的贴合，星星点点的黄色土行灵光开始在方恒身边浮现、凝聚、流动，渐渐化作了一团细小的黄色灵气漩涡缭绕在他身边。
虽然灵漩的威势并不强悍，但这光景已经证明了他在吸收和利用天地灵潮之力！
卧槽，一个炮灰弓修也懂得使用天地灵潮？
这是胖子、徐、林三人第一反应，然后他们才猛然醒悟过来——自身聚灵只是杠杆，掌握和运用外界的天地灵气之力才是修者最根本的能力！
弓修地位再低下也还是“修者”的一种，自然拥有这个最基础的能力，能够使用天地灵潮并不奇怪；只是一直以来修者都习惯把弓修当炮灰来使用，反而将这么显而易见的事情都忽略了。
弓修只能越二级进行灵箭聚法，这是在他们通常只能消耗自身灵力的情况下；
若是给弓修一个借用天地灵潮的机会呢？
方恒告诉了他们答案——四息之后，灵箭与灵光团彻底相融，一道土黄浑浊、散发着灰蒙蒙尘土气息的光箭凝结而成；在他上方，隐隐浮现出一只半透明、沧桑古老、覆盖着山石、沟壑、青苔、流水的巨大乌龟壳。
“这是灵符中原本刻录的道法‘岩石之壳’，他真的越三级聚法成功了！”哪怕亲眼所见，林茂依然觉得难以置信：“将六重天的灵光团部分爆发，在灵力能级下降到四重天的同时，爆发的灵力冲开天地灵障，调度出四重天的灵潮！然后自己借助自己调度出来的灵潮之力，完成四重天的灵箭聚法！如果后面顺利完成开弦和射击，灵射之术可以提升两个能级的威力，就又回到了六重天！兜了一个圈，完美避开了直接使用灵符会死亡或者变成废人的危险，太巧妙了！”
没错，就是如此！
洛凌波微微颔首，正稍松一口气，却听到徐地藏一声冷哼：“看起来想法不错，实际上很傻很天真。天地灵潮调度完成之后，就开始不断散逸和消退，不可能百分百被利用。你看他身上的灵漩开始减弱了，根本不足以支撑他完成灵射，到最后还是要消耗自身；虽然前面借助灵潮之力减轻了一些消耗，但是他为了控制灵光团爆发也同样付出了额外的灵力消耗，两两相抵之下根本没多大的收益！更何况灵射之术是用来攻击的，他用在防御之上功效就损失大半；本来是一个全方位的防护罩，现在只剩下能挡住一面的盾牌。”
竟然还会如此？洛凌波一怔，她并没有想到这部分；听徐地藏的说法，似乎真的是得不偿失啊！
咔嚓、咔嚓……识海之中，剑种表面顿时又多了两丝裂缝。
“咦，好像真的如此啊。”林茂一看之下又提心吊胆起来：“那他搞这么多动作不是浪费表情？”
徐地藏冷冷道：“希望高人还有其他后手吧……不好，地火玄蛇怎么会发动强力进攻的！”
尽管“岩石之壳”只是一个毫无威胁的纯防御道法，但是地火玄蛇还是本能地不想让对方完成。虽然不至于放弃准备了一半的大招来扑杀方恒二人，却也暂停了聚灵的进度，将身上刚刚涌出的火行灵球凝成硕大无比的一团，轰然喷射而出。
这一炮的威力，已经有它之前出洞第一炮威力的七八成之强！
行动前，方恒说过地火玄蛇不会分散灵力去攻击他们两个无关重要的小人物；而前面接近、唤醒、撤退的过程也跟他预料的一模一样，所以洛凌波三人都以为事情会按照预测进行下去，对此刻骤生的变故完全没有心理准备，顿时吓得亡魂皆冒！
“蠢货，蠢货！灵箭聚法凝聚的龟壳形相引起了地火玄蛇的注意，才招来了这次攻击；如果直接使用灵符就不会有这样的问题！果然是越怕死就越会死，这次我们被这个弓修害惨了！”徐地藏脸色瞬间惨白。
咔嚓咔嚓咔嚓……本来已经状况不好的洛凌波，被这番话一吓，识海之中剑种顿时又是连串开裂。
识海阵阵针扎一般的剧痛，她只能绝望地看着那巨形火球拖拽着长长的焰尾一路轰击过去，在飞行的过程之中不断膨胀、沸腾……轰！
红球轰击到方恒身前二十丈之处，爆成了漫天烈焰；灼热的炎浪又一次淹没了方恒，还把后方死趴在地上的胖子高高翘起的大/屁/股也点燃了，烧得他呱呱乱叫、四处乱跑；
洛凌波三人愣住了，就连地火玄蛇也是脑袋侧了侧，一个很人性化的不解动作；
实在不明白，红球为什么会在命中目中之前就提前爆发了？
然后地火玄蛇的尾巴一甩，又是几个缩小版的红球呼啸而出，这一次却在方恒位置的二十六七丈外就爆发了。
烈焰很快就消散，再一次露出了方恒的身影，他居然……安、然、无、恙！
而他身上缭绕的黄色土行灵漩，更仿佛吃了大补丸，变得巨大和浓郁了一倍多，本来只是缠绕在他双腿之上，此刻却已经将他整个人都笼罩在其中！
“难道是高人出手了？”林茂喃喃自语。
“不可能，如果外人直接干预的话，考核会被马上判定失败的！”徐地藏摇头，“一定有什么我们没看懂的地方。”
是啊，高人不可能动手干预，所以奥秘一定就在场面之中……洛凌波忍耐着剑种濒临破碎的剧痛，强行用神识扫描了一遍又一遍，她终于懂了！
“火生土！”
“土行灵潮的环境之下，火行灵球的凝聚力降低，射程被缩短了！”
“而灵球爆发出来的火行灵力，反过来被土行灵潮吸收转化了部分，增强之后的土行灵潮比刚出现时还要强烈一倍多！”
“这样也行？”林茂惊呆了，“灵潮属性对道法射程虽然有影响，但最多也不过是十分之一……这运气逆天了！”
“不是运气。对这不到十分之一的射程的掌控，才是高明之处。”洛凌波淡淡说道。
剑种的外壳已经完全碎裂而开，彼此之间只靠几道浅浅的灵线维系最后的完整；内部酝酿的精纯剑意清晰可见，一道道笔直的剑光放射出来照亮了整个识海，距离彻底爆发只有一线之隔。
她深深吸了一口气，最后时刻反而冷静下来。
我要相信弓修背后的高人，能赢的，一切都在他的算计之中；
但很明显，高人并没有要求那个弓修逃跑，现在的情况明显是让他参与到最后的决战之中。那个弓修准备做什么？我该怎样做，才能利用他来完成无伤斩杀？
洛凌波飞速思考着。
……
开弦！
充沛的土行灵潮不但补充了方恒的所有消耗，更支撑他轻松将灵弓拉开到极限，清晰可见的灵焰在弓弦之上猎猎燃烧；
灵箭在弦，随时可发。
地火玄蛇尝试了几次之后，终于明白自己凝聚了巨大灵力的同时也承受着巨大的压力，暂时腾不出手脚去消灭那两个小虫子。虽然那虫子上方的龟壳法相没有丝毫威胁的感觉，但是本能却感觉到巨大的不安，危机感之下它不惜自伤地疯狂压榨，鳞片之间不断迸出妖血，终于比原本的进度提前了整整五十息完成最终蓄力！
“不好，妖蛇发疯了，它居然不惜自伤也要提前完成聚灵！”林茂又惊了。
“凌波，太阴剑仪还差小许才彻底完成，只能依靠我和林茂先行支撑。只是那弓修的防御灵箭只能抵挡前方，根本防不住来自背后的冲击！请下令让我们二人到他前方去抵挡，我有三成把握不受重伤！”徐地藏脸色阴沉地说着，最后忍不住又讥讽了一句：“只不知这种情况是否也在那高人的计算之中？”
洛凌波沉默无语，如果是之前听到他这样说，少不得又要受到刺激，剑种多出几条裂缝来。
但是前面种种都证明了高人的算无遗策，白衣少女现在对徐地藏已经木有感觉了；
十息之后玄蛇最后一击就会爆发，但太阴剑仪还需三十六息才能最终完成。
提前发动的话威力只有七成，用来对抗六重天玄蛇的聚力一击，无异于送死；
硬憋下去的话，她已经不信徐林两人能顶住，二十六息的时间差无异于等死；
高人、高人，我到底该怎么做？洛凌波焦急地咬着嘴唇。
要是方恒能场说话，一定会告诉剑修妹子不用紧张，因为在地火玄蛇完成最终聚力的瞬间，胜负就已经分晓——咱们赢咯！
那巨大的能量已经变成它自身也无法承受的沉重负担，必须马上攻击出去；
这是地火玄蛇最强的瞬间，但也是它最弱的瞬间，是方恒早就预定的斩杀时刻，就用那一道防御之箭！
倒计时，九，八，七，六，五……
洛凌波将神识全力外放，监控着方恒每一个细微的动作。
方恒的灵箭开始向上移动，箭尖指向地火玄蛇身上一个无关痛痒之处，他在干什么？
四，三，二……
汹涌的熔岩漩涡蓦然消失，地火玄蛇巨硕的蛇首仰天高高抬起、嘴巴大张，恐怖的能量在它嘴里凝聚成一颗耀目的小太阳！
“真是……漫长得令人打瞌睡的施法前摇啊。”方恒双目闪烁着慑人的锋芒，低笑着，不知道是自语还是刻意提醒某人。
反正听了这句话之后，洛凌波识海之中灵光忽闪，神识网络收集到的无数信息瞬间融汇贯通——
她悟了！
从最初到最后，幕后高人种种精妙至极的复杂算计，原来最后的答案竟然是如此简单、直接、粗暴，甚至知道真相之后，洛凌波都有些怀疑自己这些人是不是智商出现了问题……
但无论如何，悟了就是悟了！
剑修之路，道在法先；
剑修之强，不在于资源堆砌，不在于道法强大，不在于勤学苦练，而在于“悟道”！
一朝悟道，经验、技巧、境界、实力等等都会随之突飞猛进、水涨船高。
洛凌波顿悟之后，便马上觉得一阵莫名的清凉气息如醍醐灌顶，瞬间剧痛全消，无比舒畅；
识海之中更是光华大放，灵光如水涤荡而下，剑种外壳的一切裂缝都在眨眼之间彻底修复，剑意再次内收敛藏，整颗剑种又变回浑圆无瑕，只是盈盈浮动之间散发的淡金光泽增强逾倍。
“起!”
一声娇咤，剑阵之中运转的茫茫剑气瞬间疯狂暴涨，然后又一下子悉数灌注到上方的月影剑之中；
飞剑微微一抖，化作一道流光直上天际，烟消云散，原地只留下一身纯白衣裙飘飘欲仙的绝色少女。
感觉到洛凌波骤然突变的气息，徐林二人先一愣，然后都是大喜，“道境五重天，恭喜仙子悟道突破！”
“但眼前的战况，和这剑阵的变化……”徐地藏不解欲问。
“无妨，胜负已分。”洛凌波打断他，然后不再说话，秋水双眸微微垂敛，若有所思。
二，一，零！
方恒五指放开，弦响声中，箭芒暴射而出；
蛇首蓦然沉下；
当！
箭芒在半空之中展开，巨大的龟壳正好挡在了蛇首下沉的半路上。
地火玄蛇措不及防，下巴狠狠磕在其上，巨大冲击之下，六重天的防御龟壳也在瞬间满布裂缝，但没有崩碎！
而地火玄蛇那张开到极限的嘴巴，却在磕碰之下不由自主地闭合了……
时间仿佛在一瞬间停止。
徐、林、胖子，还有大后方被遗忘多时的幸存弓修们，一个个都傻在了原地。
咕噜……所有人看见，玄蛇的喉咙涌动一下。
喂喂，它嘴巴里是那一颗如小太阳般恐怖的六重天土火双行压缩灵球吧？
吞掉了？
会不会拉肚子的？
答案很快显现。
噗噗噗噗……一连串闷响在地火玄蛇体内发出，它的身体表面不断鼓起又凹陷，浑身鳞片爆碎，蛇皮裂开一道道直达内脏的伤口；虽然它在原地拼命挣扎，似乎还在勉强运转力量来修复自己，但五官七窍依然不断喷出许多奇奇怪怪的各色液体和脏器碎片。
一些粘稠发腥、豆腐状的灰白物质飞溅到数百丈外，胖子手臂沾到一些，顿时烫起了几个大水泡，又是一阵哭叫。
“以牙还牙、以脑浆还脑浆，因果两清，前身你一路走好。”
方恒随手扔掉灵弓，只感觉身体一阵空乏无力，灵气耗去十之**，不过总算搞定了这一次危机，结果还算不错。
到了这个份上，只要没瞎的人都能看出地火玄蛇已经遭受了重创，胜负已分。
但是这个手段……原来根本不需要死磕，只要用什么方法往妖蛇下巴一磕，让它嘴巴闭上，妖蛇就会自己把自己搞残！
早知道这么简单，我上我也行啊！
虽然胜利了，但总觉得不爽！尤其徐地藏和林茂，只觉得分明是天上掉下来的馅饼被自己错过了，直叫人痛不欲生！
然后便见到妖蛇上空，天色蓦然暗沉，一轮明月显现，美丽的月色笼罩了妖蛇全身；
还在疯狂挣命的巨大妖蛇身躯，瞬间僵止；
半息之后，道道笔直的剑芒兀然从地火玄蛇体内洞穿而出，方圆百丈之内的一切事物都被切割得支离破碎；
又半息，地火玄蛇爆成了漫天血肉碎块。
好强，不愧是修者之中最强的剑修！
这一幕震撼了所有人，徐林二人感受更是深刻，洛凌波比突破之前强了数倍不止，如果她早半刻突破，哪里需要这么多惊悚曲折！
“卧槽……”
摇摇欲坠的方恒，抬头看着覆面而来的无数锋利的鳞片、獠牙、尖骨或者数百斤重的巨大尸块，只想骂娘。
剑修妹子你不喜欢吃蛇肉，搬回去给你爸泡酒行不行？
好端端的为什么要炸屎！！！
冷静，要冷静！虽然灵力体力双双耗尽，但是只要我计算足够精准，小范围内精确移动还是能避开这些流弹的。
方恒决不放弃，咬牙盯住天空，目光飞快闪烁，很快就从凌乱的空袭之中找到了一线希望。
首先，我要在三息之内向乾位移动四尺七分……
一道巨大的身影压了过来，直接将他扑倒在地上。
胖子浑身散发着淡淡的土行灵光，一身肥肉把方恒盖得严严实实，他高声大叫：“高手放心吧，有这块老头子给我的二重天防御灵符，咱俩最多重伤残疾断手断脚，绝对不会死的！”
方恒：“XXXXXXXX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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