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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临谷山庄


  这阵风来的快,吹的也邪。一双红眼似乎能审时度势,宋感灵扶着三爷,风就一个劲的往他们身上吹。只见红光一闪,长着眼睛的那股风吹到三爷面前。宋感灵反应快,一把将三爷推开,自己也一躲,风从他们中间吹过。挑三爷下手看似明智,却也透漏出了实力一般,不敢光明正大的打。大爷也看出了这一点,让大家不要慌。当红眼睛妖风再次出现时,大爷一个虎爪摁住风头,风头急转,大爷抓了个空。找到弱点就好对付了,大家心领神会,把注意力集中在红眼妖风上,等它扑下来时刻准备着上前一击。

  风太大,要注意其中一股实在太难,而且仰着头也累,反正付生在我身边,我低下头用袖子挡脸。就在这时,我开口已经晚了,三爷背后的草丛一阵异样的骚动,一阵风平地而起,中间也有一双红色的眼睛,直击三爷后背。三爷也觉察出了,向一侧躲开,但没躲掉,肩头被风抓一下,立即出血了。

  “还有别的。”

  “不止一个。”我和三爷同时大叫。

  众人把注意力从头顶移开,只见我们周围全是红眼睛劲风,一道一道刮过去快如闪电,红色的眼睛在风中,如丝如带,让人心生恐惧。已经数不清有多少双眼睛了,而且风力还有加大的趋势,再这样下去不被那些红眼睛抓死,也会被风吹下山坡。这种情况也不用谁安排,大家心知肚明,有多远跑多远,先跑出风的范围再说。于是,付生拉着我开始跑。

  我们的异动也引起了妖风的反应,开始有风从侧面偷袭我们。付生把我放开,左右开弓去打那些偷袭的红眼妖风。跑了十几分钟,不知道我们跑的是直线还是在绕圈子,反正周围风力见小,付生找到一条小路,我们沿着小路远离妖风。当彻底逃出妖风势力范围的时候,再回头看,这风简直如龙卷风一般,直通天地,气势磅礴,不知道其他人怎么样了。

  正庆幸自己幸免于难之时,旁边草丛一阵躁动。我的心立即提了起来,看来这趟真的不该来,麻烦接踵而至,根本不让人缓口气。旁边的草丛多灌木,虽然听见动静可看不到是什么,付生让我往后边站,自己则准备动手。

  灌木中先探出来的是一把刀。刀把灌木切开一半,里面探出两个人,竟然是三爷和宋感灵。付生立即去扶三爷,他伤的不轻,除了我看到的那一下,他身上还有另外三四处抓伤。现在暂时安全,我仔细看了一下三爷的伤口。伤口有三道,不深但很粗糙,看大小应该是狼、狗或者狐狸造成的。都是些皮外伤,三爷身子骨很好,这些都不算什么,真正伤到他的还是守山藤甩了那一下。

  “现在怎么办?”我问三爷。

  “这里太危险,找个地方先下山。”三爷说。

  我也这么认为,这山想趟过去除非是神仙降临,我和三爷的意见一致。付生站在我这边,宋感灵看三爷这个样子也只能先回去。接下来是怎么下山,原路返回是不可能了,妖风不说,守山藤那一关就过不去。正商量间,宋感灵突然把刀拔了出来,付生也看到了。我和三爷回头看去,只见我们身后很远的地方,一点红光微微亮起。难道是红眼妖风追来了,我暗想,怎么只有一只眼睛,被打瞎一只吗,是大爷他们干的?一瞬间很多疑问出现在我脑海里,紧接着,第二点红光亮了起来。第二个要大很多,如果是眼睛的话,我估计这个独眼怪物能一口把我们三个吃掉。第三个亮起来的时候,我们都看清了,那是一盏红灯笼。第四盏,第五盏,一直到第六盏突然在我们身边亮起,我们明白了这灯是专门为我们而亮的。这叫引路灯,是一种鬼灯,能点这种灯的主都不是泛泛之辈。我暗暗叫苦,这山里果真不是人来的地方,刚上山就接二连三的发生这么多事情,别说城隍阁,我看我们这个山岗都过不去。

  阴阳师有一种说法,“鬼灯起,我命由人不由己”。意思是遇到鬼灯,就只能按灯的指示办,灯要你死,你若不死,那你一定生不如死。相反,鬼灯亮起,说明是邀请之意,多半是鬼有求于你,只要满足它的愿望,一般是不会有性命之忧的。我们简单商量一下,还是去一趟的好,万一碰到的是一只索命鬼,打起来我们不一定会输。

  沿着灯笼我们一直走到一座山庄前。山庄大门上黑底金字挂着一个匾,上面四个大字,临谷山庄。大门左右是一副对联,上联是“斜径高林出幽篁油麻藤也”,下联是“断篇半阙是田园月下仙乎”。付生敲门,开门的是一个老人,老人奇丑,佝偻着身体仰头看我们。他那张脸满是疙瘩,皱纹如沟壑一般,嘴里发出含糊不清的两个字,“请进。”

  穿过庭院,老人把我们领进堂厅。堂厅的布置让人生寒,八仙桌靠着一面假墙,假墙有六米宽,墙上挂着一幅美人,围着画像挂白绫,挽白花。八仙桌上供着清花酒,摆玉盘盛百花,一双红烛默默的燃烧着。老人不说话,我们也不知道让我们看这个灵堂怎么回事,按理说应该有棺材才对,难道在假墙后面。我们静静的注视着灵堂,突然起了一阵微风,风很小,蜡烛的火焰晃动一下。

  我突然有种异样的温馨感觉,看着跳动的火焰,思绪一下回到电视还没有普及的年代。一家人吃过晚饭,爷爷抽着烟,老爸就着微弱的灯光看账本,老妈在一边缝衣服。我和付生在一边跑来跑去,跑累了一头扎进老妈的怀里。那时的傍晚也是这么静,静到我只有模糊的印象,静到只记得全家人一起的那种恬适感觉。我正昏昏欲睡,三爷一声大叫把我惊醒了,“安魂咒。”

  要说经验我们三个加起来也不及三爷的一半。人见鬼不能先下手,等鬼先出手,然后见招拆招。三爷正奇怪进了山庄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他也觉得浑身放松,一看我们,眼皮子都快耷拉了下来就知道已经中招,立即大叫一声把我们叫醒。宋感灵不等三爷的指示,上前挥刀砍倒两个烛台,四周一暗,紧接着就听到“咚咚咚”瓶子倒水的声音。原来烛台是中空的,背部钻几个孔,里面装水。鬼躲在暗处,口中吹气成风,风飘过烛台如同吹笛子一般,只是声音小我们都没听到。可这丝毫不影响曲子对我们的影响,三爷说这曲子无害,叫“安魂咒”,治疗失眠有奇效,山庄的鬼拿来对付我们应该只想把我们迷昏。

  蜡烛倒了,屋里一片漆黑,我们首先想到的是退出去。转身才发现身后的门不知道什么时候关上了,无论我们使多大力气都无法把门打开,想来这门肯定是要动作手脚的。三爷引燃一张火符,把蜡烛重新点起来。既然门是死的,那鬼应该还留在屋子里,我们四个先观察对方,很多时候灯光熄灭再亮起时,你身边的人有可能就不是人了。

  “这次我们一共来几个人?”三爷问我们。

  “八个。”宋感灵先说。

  “来了宋家几个人?”三爷继续问。

  “五个。”付生说。

  其实我本想直接告诉三爷我们四个都没问题,一是我开口慢了,二是三爷如审讯一般,语速快得不得了,一下就问到我身边了,“有没有青头?”

  “有。”我干脆直接回答了,向他解释浪费口舌,还不如直接来一个字简单。

  “是谁没出守山藤,死在了里面?”宋感灵问三爷。

  “一个没死都出来了。”三爷回答。

  确认完我们都没事以后,付生惊呼一声,我们赶紧向他手指的方向看去,八仙桌上的贡品一样没少,可供着的画中人却不见了。宋感灵立即去找管家,本来他就矮,谁也没在意,现在找却一点儿也找不到了。我们散开慢慢寻找,加上画中的人这屋子里至少有两只鬼躲在暗处窥视我们。屋子虽然大却没什么东西,灵堂右边隔着一道屏风,屏风后面也是一张八仙桌,比进门那张要小一点。一张桌子,五把椅子,五副碗筷已经摆好,碗里却什么都没有。我们进来是四个人,显然这桌椅碗筷不是给我们准备的。东边靠墙是一个小供桌,墙上供着一幅画像,画像被什么东西污染了,看不清画的是谁。这是三爷那一边,我和付生到了灵堂左边。这边靠墙放一张大床,窗户对面摆张老式柜子。床帘打开着,打眼一看上面什么也没有。付生小心的把柜子打开,里面整整齐齐的叠放很多衣服。

  “没东西,你那里呢?”付生问我。

  我这边床上是有一条被子,但也藏不了东西,唯一可疑的就是床帘的阴角里,而且这是个极易藏东西的地方。我大着胆子一点一点把床帘扒开,这是我最讨厌做的一件事,明知道扒开以后可能什么都没有,即便是有也不是什么太难对付的事,但一点一点拨开这层纱的过程让人感到恐惧。一直扒到底,也没见什么异常。另一边扒开也没东西。我正要检查床底,三爷叫我们过去。原来假墙的后面是通的,有一扇后门开在那里,后门半开着,像是走的匆忙没来得及关。

  这摆明了是给我们的唯一选择。出了后门是一个很大的后院。后院比前院要大,应该是有花圃的,现在荒败了。在后院正中间的青砖过道上,站着一位白衣女子。我正感觉女子面熟在哪见过,猛一个激灵想起来,这正是画中消失的那个女人。

  月光明亮,一层淡云飘过,忽又朦胧起来。我们对策依旧是以不变应万变,白衣女子先出招,风一样贴着地面滑向我们。付生和宋感灵一前一后上去迎战,我扶着三爷站在后面。白衣女子推掌变爪,指甲锋利约寸长,动作如风和两人打了起来。付生的实力我清楚,宋感灵也不是一般角色,几招下来白衣女鬼肚子上就被付生打了一拳。

  这一拳不重,却让白衣女鬼看清了两人的实力。再次冲锋的时候,女鬼除了双爪,嘴里吐出两尺来长的舌头。事出突然,付生来不及躲避,手背被舌头划了一下。女鬼舌苔有倒刺,锉刀一般,付生右手立即见红。宋感灵挥刀去砍,女鬼舌头又软如鞭,刀顺着舌头滑下去,只砍掉一层粘液。

  女鬼吐出舌头,双方算是势均力敌。我看三爷,他已经有所恢复,手里捏着火符,正找机会下手。他们从东打到西,从前打到后,三爷一直没有机会下手。这个后院一共有三间房,一间正房正对前面的堂厅,左右各有一间厢房。就在这时,一个黑影顺着正房的墙根溜进正房左侧的一个拱门里,看来这里只是一个中院,后院还在后面。我问三爷有没有发现山庄管家的古怪。三爷说没注意。我告诉他这个管家不正常。三爷问我哪里不正常。

  我和三爷只顾着聊天,没注意他们打斗,女鬼虚晃一下舌头横扫,付生和宋感灵下腰躲避,女鬼纵身一飞从他们头顶掠过,直扑我和三爷。

  “小心。”宋感灵话刚出口女鬼已经到了我们面前。它利爪袭来,我不敢贸然去抓,右掌一砍,左手一推,女鬼抓了个空。谁知女鬼的目标并不是我,它舌头一卷勒住三爷脖子,拖住三爷飞起,径直飞到正房前,破门而入。

  见三爷被抓,我们立即追过去,正房门开着,我们鱼贯而入。一踏进正房,眼前一黑,我暗想不妙,这是个计。果然,我是跟着付生和宋感灵进来的,现在却听不到他们的动静。窗户半开,借着月光看院里的情景,正房在左,堂厅在右,我此时呆的屋子竟是西厢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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