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差距
当夜,素荷便被安排到了许文才屋中。
许文才正和书童在交谈着什么。
素荷在门口站定,侧耳细听,目光逐渐深邃起来。
“公子,主家都说了您不能随便留墨宝。物以稀为贵懂不懂?!”
“诶,你这人还想教我怎么办事?”许文才的声音很是恼火。
书童的回答有些不情不愿:“小的不敢~~”
许文才继而解释道:“缪院主这儿缺好画吗?不缺!人家是瞧出我尴尬了,特意给的台阶!我若还不就坡下驴是几个意思???那两个人哪个不比我有威望!”
书童瘪瘪嘴,总想说什么,可视线落在许文才脸上又硬生生收住了:“万一他拿你的画去拍卖赚钱呢?”
这句话像是没话找话的“废话”。
许文才夸张地捧着肚子,大笑起来:“哎哟我的妈!他缺那点银子?他身价可比我高多了!再说了,能坐到这位置上的都是人精。会干这种事儿给自己树敌?!”
“这本就是你好我好大家好,互相成就名声的好事……”
书童暗暗嘟囔:“还真觉得能站一起了……”
许文才跳脚起来:“你什么意思!说清楚?怎么,我比他差很多?!真是好笑!主家给了我机会,我难道没有用实力证明自己的才华?!”
“我看你是没大没小没规矩惯了!”他说着就跑到书案前,飞速写起什么。
书童的脸上有一丝不屑一顾,暗自嘀咕:“飘得找不着北。”
“呀~这是怎么了?”素荷听见里头没什么动静了,忙出声道。
许文才刚写完最后一个字,猛地听到门外传来的声音,唬了一跳。
这声音清越如泉,温软如春风,光听着就能想象出该是个什么样大美女~
大户人家里作客果然是会有艳遇的?!许文才的心底飘过这么一个念头。
书童只是警戒地看着屋门,动身去开。
“许公子,你能开开门么?”素荷说得楚楚可怜,“冬夜寒凉,公子若不……”
她的话没说完,门便打开了。
素荷乍一眼便瞧见许文才暗自瞪了眼书童,两人看起来闹得很不愉快。
但就尊卑而言,本不该有眼前这幅场景。
许文才呆望着面前的女子,明眸皓齿,鬓如乌云,美艳不可方物。她头上只有右侧簪了一支盛放状荷花样式的宫纱堆花。
皓月寒凉,夜明珠一般不偏不倚正“嵌”她另一侧环形发髻间。
清辉如瀑,满落裙钗。
明月清风,佳人玉立。
“许公子……”素荷有些羞怯地偏转过头,语气里有几分恼怒:“你这样直勾勾地看我——未免有些唐突了吧?”
许文才恍然回神,连连致歉,忙将素荷迎了进来:“来福,快沏茶。”
“许公子说笑了。我又不是客人。”素荷款款欠身,“奴家素荷。缪院主特命我来服侍公子这几日的起居。您有任何需要都可以吩咐我。”
“还有——这个。”她将托盘盈盈向前一送。
许文才这才发觉她手上竟还拿着东西呢!自己光看别人的漂亮脸蛋和婀娜身材了,害得这柔弱姑娘拿着这么多东西那么久……
该死该死!
烛光照耀在素荷的手上,将她的芊芊葇夷映照得更加白如脂玉。寒冷的夜风将她的指尖吹得微微发红,透着一丝惹人怜惜的模样。
“给我就行。给我就行……”许文才冲着书童再度瞪了瞪眼,“愣着做什么?还不快沏杯热茶?你看人姑娘手冻的!”
书童噘着嘴应了声。
“多谢了。”素荷笑吟吟地接过书童手中的热茶,小心地捂在手间。
“许公子。”她走到许文才身边。
许文才刚把托盘内的东西拿出来,按着平素习惯将东西安置在它该在的地方。
素荷扫过一眼,浅笑道:“公子先别急着摆好。您看看这一套文房四宝可满意?若是有什么喜欢的、惯用的,奴家可以替您去换。”
“院主说了,您有什么要求尽管提。尤其是这些物什。天成丹青院没什么好东西,唯文房四宝最多。各式各样的都有。”
许文才拿起一方巴掌大的砚台细细品鉴,不禁吃了一惊:“端砚?!老料坑!冰纹冻!”
“公子识货。”素荷笑着称赞,“但这其实不算什么。”
“冰纹冻只是相对稀有,所以贵些。最上乘的当属鱼脑冻。院主觉得公子也是少有的人,故而配这冰纹冻。”
许文才连连致谢:“替我多谢缪院主盛情。”
顿了顿,他道:“素荷姑娘也习过这些?”
“想入天成丹青院——多少都得先学两日涂鸦。”素荷谦虚道,“若一点不会,恐损了丹青院的名声。”
许文才随手又拿起几支毛笔打量起来,嘴巴尚未张开,声音却已经卡在喉头:这……是湖笔吧?
书童凑上来一看,咂咂嘴:“公子,你这眼神儿……还不离烛火近些。湖州善链镇的羊毫湖笔都认不出来了?”
他也取过一支,上下摩挲:“国之瑰宝,笔中之冠!名不虚传呀~”
“不错不错。看到了极品的砚台,心头激动,差点没认出这笔啊——也是极品!”许文才心中有数,书童刚才是帮自己解围。
只是他没想到,小小书童竟也有这番见识!
许文才看了眼书童,又看了看素荷,心中升起一种悲哀。
他第一次直观的感受到——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的那种贫富差距。
若不是机缘巧合,自己可能根本不会接触到这极品文房四宝,更别提认出产地种类,分辨真假了。
可是自己身边一个小小的书童竟能如数家珍!
他也许出生便在大户人家学过这些,以后是要跟着公子一并读书习字,走南闯北的!
这种生来便不同的起点足以令人嫉妒的发狂!!!
许文才问素荷讨来信鸽。
“信鸽?公子要寄信?”素荷笑道,“用不用上驿馆找送信人?我们可是那儿的金主客户。”
“不必。我就是想找人教训一下这个没上下尊卑的东西!”许文才瞪了眼书童。
素荷一愣,转而笑道:“小哥这是犯了什么大事,还得这么广而告之?”
许文才咬咬下唇,没说话。
“若不是什么大错误,便饶他这一回吧。”
许文才一口咬定:“不行!非得上上规矩不可!”
素荷只得无奈地看了眼书童:我尽力啦……
许文才坚持把书信送了出去。
可是看着信鸽飞走,他又有一丝后悔。
也许只是一念嫉妒,令人心理扭曲:
我本该站在最耀眼的地方接受众人的膜拜,凭什么就因为出生贫寒,竟让这等奴仆骑在我头上!比我还要有见识!比我还学识渊博!
他的救场不啻于一番狠狠的羞辱!
凭什么?!!!
“时辰不早了。许公子,后院有温汤阁。需要奴家带你去沐浴么?”素荷欠身问道。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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