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3章 相视而笑

晚上，佟裳安顿好皇上从养心殿回来已是子夜时分，张婆婆给她打水梳洗后，扶她到内室坐下，“嬷嬷累了一天早些安置吧，明儿又要早起。”

        “恩。”佟裳抬头看了一眼桌上的时刻钟，易恒这阵子事多，每次睡下都是后半夜了，佟裳也不好叫人去催请，只好吩咐人给他留门。

        心里正思忖，外头的通传声就来了，易恒从外头进来，身上依旧是那件暗红色撒金的袍子，他进了内室，张婆婆对纳福，“大人。”

        易恒恩了一声，便看向佟裳，佟裳从镜前起身，道：“你打哪来？”

        “在中书房，被两广总督缠了半天。”他的样子有些疲惫，扯了扯衣领到床上坐下。

        “这不年不节的，他来做什么？”佟裳上前侍候他更衣，一旁早就备好了丝制寝衣，易恒换上衣服到那边的净房洗漱，一面对外头的人道：“去年先帝在时，我批了一笔修河道的款子，如今半年过去，河道没修多少，银子倒要得不少，可这河道不修也不行，这两年雨水多，南边到了梅雨季就发河水，秋收的粮食减了收成，老百姓日子不好过，只是要拨款，这银子也没有现成的，国库这两年亏空的厉害，皇上才登基，各处都的要修整重建，给了这个，给不了那个，总不能圆满。”

        他洗漱完从里头出来，佟裳正在铺床，床上并排放着两床被子，易恒眼角续了些笑意，总算床上有了他的地盘。

        她哲过身把床扫挂到床围上，说道：“这些事我也不太懂，你自己斟酌着办吧，修河道是好事，别因为这个弄得民不聊生才好，曦儿才登基，别让人说出好听得来。”

        女人不涉内政，她不想掺和。

        易恒唔了一声，在床边坐下，佟裳已经换了寝衣，浅紫色的真丝衣裤，她进宫后一直穿着嬷嬷服，难得见她穿这样鲜嫩的衣服，不禁多看了两眼，佟裳被他盯得发毛，忙背过身道：“刚才昭德宫来人回说，沅太妃今天下午过去跟她求了个恩典，想让佟太医进宫来给顼亲王瞧瞧，他病了多日不见好，想来颐太妃信不过咱们，背地里不知怎么骂呢？。”

        易恒冷嗤一声道：“顼亲王倒是可怜见的，只是这事颐太妃也怨不到我头上，若不是她心比天高要垂帘，也不会惹得众怒，顼亲王的事是几个内阁大臣一起商定的，要怪也只能怪她自己。”

        顼亲王病了这些时，佟裳一直是知道，只是她心里有个疑问，“我听说送过去那些汤药，太妃娘娘都是亲自偿过才给王爷喝，怎么单只王爷病重，是不是用了什么特别的方子？”

        她想起那几任先皇的病史，本来是治病救人的方子，到了皇帝身上就成了送命的方子，而顼亲王这里，别人吃着没毒的药，进了王爷体内就成了巨毒，她觉得玄妙之余，也担心有人如法炮制，拿去对付曦儿。

        易恒抬眸觑了她一眼，知道她在想什么，笑着捏了捏她的脸颊道：“你别听风就是雨，世上哪有那么玄妙的方子。”

        “可宫里头的人都以为是你下毒害死了顼亲王。”佟裳替他觉得冤枉，明明不是他的错，却要怪在他头上，易恒倒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随他们去吧，我头上背的骂名还少吗？没有证据，便不能耐我何。”

        他脱了鞋上床躺下，佟裳便吹熄了床头的蜡烛，轻手轻脚的到里头躺下。

        虽是躺着，却是一点睡意也没有，这件事她虽没问过皇太后的意思，可言里言外的也能听得出皇太后的想法，别说是皇太后，就连她自己都是这么想的，原来竟是冤枉了他？“那颐太妃想让佟太医进宫的事……”

        “后宫的事你跟皇太后自己商量着办吧，眼下颐太妃已经碍不着咱们什么事了，她想求个安心就给她好了，再说……佟太医毕竟是你的父亲啊，现在你也回来了，父女俩总不能一直都不见面？”

        佟裳跟佟家不睦已久，易恒很少过问她的家事，今天突然提起这个，不由让她有些诧异，更让佟裳意外的是，他居然会替他说话，印象里易恒压根都没把佟世霈放在眼里，嘴上虽称一句父亲，可佟世霈哪敢真当他是女婿，每每对着他，只有更恭敬的。

        佟裳没告诉他自己的打算，只是道：“我见不见他倒是其次，我只是可怜佟元，他这些年跟着周太医，医术上头自是突飞猛进，只是生活上却是一塌糊涂，他这些年一个人生活，身边只有一个乳母，想来也十分艰难，我亏欠他不少，现在我回来了，就想尽我所能地多弥补他一些，我想把他接到身边照顾，可我这样的身份也不方便，只能等五月太医院会考时，让他加把劲努力考进太医院，这样他能时时进宫来，我见他也方便些。”

        易恒隔着被子摸到她的手，拿在手里把玩着道：“进太医院是好事，不过我从前听你说过，佟元似乎不太想进宫。”

        佟裳叹气道：“佟家的孩子为了元子的位置互相厮杀争斗，大概是不想看到那些事，他才会对太医院有所抵触，若不是因为曦儿做了皇帝，我也不想让他进宫。”

        佟裳说起这个，难免有些伤感，易恒怕勾起她的伤心事，忙打住了道：“家里的事你自己看着办，我没什么意见，不过依我的意思，让佟元进宫也好，两人培养培养感情，以后把曦儿的脉案交给佟元的打理，再没有比这更信得过的人了。”

        佟裳也是这样想的，两人不谋而合，相视一笑。

        易恒本来已经按耐下的情绪倏地又起来了，只是想到前阵子的莽撞，本来要摸她的脸，改而替她捋捋发丝。

        佟裳觑得他眸子里的火焰，连忙错过目光道：“睡吧。”

        “恩。”他收了手，在她身边合眼睡下，过了一会，那头便传来他均匀的呼吸声。

        佟裳松了口气，见他睡沉了，也合上了眼，迷迷糊糊地睡去。

        半夜正睡得沉，突然听见外头有声音道：“嬷嬷……寿康宫来回话说，顼亲王怕是不好了，叫人来请易大人恩典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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