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无法平静的校园

守阳被介老师的“爱抚”叫醒后也睡意全无，可是又不愿意听那无聊的课，于是只剩下左顾右盼。他向同桌老弹看了一眼，发现老弹这个狗日的什么时候转性了，抱着课本看得这么认真。守阳伸出手指在他软肋上戳了戳，老弹猛地抽搐一下，然后就从他崭新到反光的语文课本里掉出来了一个黑色的直板手机。

        李守阳咧开嘴乐了：“我说你狗日的什么时候变得爱学习了，原来是在偷偷玩手机。”说着刷地一下就把老弹手里紧握着的手机抢了过来。

        老弹伸手想夺过来，在李守阳给了他两拳后不忿地说道：“你好歹让我把这一章给看完啊，你仗着长得壮就明抢啊，你妈的。”“你妈的。”两个人就这样你一嘴我一嘴的骂了起来，各自极尽恶毒的词汇。

        骂了一会他俩都词穷了，然后相互对视一眼，脸上都挂着猥琐的笑容。这就是高中时代很多损友间的交流方式，用最恶毒的方式问候对方，然后哈哈一笑。可能他们长大后会对自己的年少无知，感到一丝丝的羞愧，但往往越是关系好的损友，进行这种荒谬的交流越频繁。

        如果有人非要问为什么进行这种无聊而又肮脏的对话呢，我想可能就是因为无聊。对于守阳他们这班损友来说，内心中早就没有了对学习的兴趣与希望，因为那个时候流行“大学无用论”，受尽学习枯燥折磨的他们自然不用进行说教，就成为这种荒谬理论的忠实信众。

        他们在初中时代可能也曾经是各自班上的学霸，可是在步入高中后，那股学习的热情早已在毫无自由的环境中与身边损友的影响下消磨殆尽，剩下的只有自甘堕落，互相拉扯下坠的颓废身影。就像关在动物园中的老虎看似是百兽之王威风凛凛，却只不过是人类眼中的展览品，是人类征服自然，驯化自然的“勋章”。关在笼子中的老虎，怎可与呼啸山林自由自在的百兽之王相提并论。

        李守阳从小学到初中迫于对母亲棍棒与犀利眼神的恐惧，一直在班级中名列前茅。然而到高中后，成绩直线下滑，因为身边的朋友不是在聊游戏就是在聊班里的漂亮女孩，或者是讨论跟着学校的哪个扛把子混，将来挨打的几率比较小。

        如果有人做过调研的话，估计会发现当时坐在班级后几排的学生里，百分之90都会认为高中毕业后在社会上跟着一个好大哥混，比读书要有出息。这种观念可能在他们真正步入社会后，才会在现实的打磨下有所改观，但那早为时已晚。

        当然这与当时的环境有着莫大的关系，那个时候的网吧，甚至会开到与学校只有一路之隔的地方，层出不穷的网络游戏也招揽着少年们焦躁的心。“穿越冰线”、“地上城”、“英豪联盟”各种各样的游戏变着法地上市，试问那些毫无自制力的少年，怎么可能抵挡得住。

        不过李守阳绝对是他们中的异类，因为家里曾经开过网吧的缘故，所以早就对电脑游戏不感冒了。老弹跟守阳两个人又没胆量经常翘课，所以上课时只能抱着小说发泄了。

        “你啥时候整个手机啊，也不跟哥们儿分享一下，不够意思啊。”守阳一边拿着老弹的手机飞速浏览，一边不满地说道。

        “前几天我妈换下来的旧手机给我用了，还给我配了一个电话卡，说是以后在学校有啥事的时候好跟他们联系。”老弹回答道：“你个臭屌丝，老子他妈还没捂热呢，就被你个王八蛋给抢走了。”

        其实班上很多同学早就有手机了，奈何他们两个家里管得严，怕影响学习，所以一直不给配手机。看着别人玩，急得他俩老是蹭屎圈儿的酷派手机玩儿，害得屎圈儿老是骂他们两个。

        守阳贱兮兮地打开老弹的浏览记录说道：“让我看看，你看的什么小说。你个垃圾，《流氓老师》这种没营养的都市玄幻小说有啥好看的，不就是裤裆里边被虫子咬了一口，就牛逼了。这种小说看一眼就知道是啥结局了，肯定是最后打败了所有的反派，然后找了几十个老婆。狗日的他以为自己是蜘蛛侠还是康熙大帝呀，娶那么多的老婆，不怕肾虚呀。你没听老班说这些都是美帝、t独找枪手写的，用来荼毒我国青少年心理健康的。”

        “你可拉倒吧，说的跟你是国际间谍一样，国际形式让你一个人把握了是不是。你看啥有营养的，你除了看黄色小说还能看啥。”

        李守阳听了黑脸一红（虽然看不出来），不好意思地辩驳道：“你记性可真好，就看过那一次，再说那本带颜色的小说不还是你用屎圈儿的手机下载的，还他妈好意思说我。行了，懒得跟你胡咧咧，老子要看小说了，权当老班敲我那两下的补偿咱俩一人一节课。”

        “你省着点用，流量不多，一个月就只有200兆，别下载其他东西啊。”

        守阳也不理他，直接打开网页下载了一本叫《在路上》的小说开始看起来。这是守阳最喜欢的小说，他上次看还是上初中时在当语文老师的舅妈家里。在她家的书房里，守阳第一次打开这本小说就被深深地吸引了，当然那个年纪的他并不能完全看懂。当时只是感觉书中所展现的离经叛道、追求自由还有年轻人所共同具有的迷茫，都给他的精神带来了巨大的冲击。

        “每当太阳西沉，我坐在河边破旧的码头上，遥望新泽西上方辽阔的天空，我感到似乎有未经开垦的土地，所有的道路，所有的人都在不可思议地走向西部海岸。直到现在我才知道，在衣阿华，小伙子们总是不停地骚动喧闹，因为是那片土地使他们如此无法平静。”——杰克·凯鲁亚克

        这是李守阳最喜欢的一句话，作为一个高中生他怅惘、迷茫也焦躁不安，校园这片不到200亩的土地同样使他无法平静。

        刚看了一会小说，广播里便传来下课铃声：“下课时间到了，老师你们辛苦了。”

        “我去，我说你丫的怎么这么好让我用手机，原来你他妈早就算好时间了。”

        “你自己说的，给我手机，下节课到我了。”老弹一把夺过手机装进裤兜里，高兴得嘴都快咧到脚后跟上了。

        “走吧，大课间了，45分钟的休息时间呢，下去抽根烟透透气，要不然一会大课间又被老班变成自习了。”“对了听

        说厕所后门一会有人打架，顺便看看热闹去。”老弹说着翻起课桌的盖子，从书包里拿出来一包10块钱的帝毫来。“这可是我省下来的饭钱买的，不抽可没有了。”

        守阳一看有烟，眼前一亮，抽烟也是他们仅有的几项娱乐活动之一。守阳的妈妈一直奉行“穷养儿子”的教育真理，所以每周只给他50块的饭钱，咬紧牙关省下来的钱也只够买一包红塔山，回家还得跟他妈汇报钱都花在哪里了。

        老弹则不同，他是家里的独生子宠得紧，一周有100块钱的饭钱，还有额外的零花钱。所以守阳老是蹭他的烟抽，老弹倒也大方，每回买了烟两个人就一起抽。

        “咋又打架了，谁跟谁呀，都是同学的犯得上吗？”

        “听说是12班的老驴，跟他隔壁班的一个好学生叫张博的吵了两句嘴。这狗逼气不过，就买了两条黄鹤楼给咱这一届的扛把子小六，然后让他叫了十几个人要群殴那个孩儿。”

        “我草，你这消息灵通啊，‘弹哥’以后可要罩着小弟啊。”

        “滚、滚，你去不去，不去的话我自己抽完了啊。”老弹扭头就走。

        守阳赶紧上去搂着他的脖子：“当然去啊‘弹哥’，走抽你的好烟去。屎圈儿、建总，走呗你俩不抽烟也下去透透气吧。建总，你别老拿着你爸给你买的学习机看黄色小电影了，怪不得眼睛近视度数那么高呢？”

        建总一听不干了，从小山般高的书本里伸出油光锃亮的秃脑门，梗着脖子叫道：“行啊，黑塔，你他妈下回上课别用我的学习机看电影啊。”

        建总这小子天生一个秃脑门，他爸给他买了一个大屏的学习机，在班里那是蝎子拉屎独一份，这帮损友经常撺掇着他下载东洋小电影。然后在上课的时候，几个损友偷偷上他们人生的“性启蒙课”。

        有一次自习课，他们几个看得正面红耳赤喘粗气，守阳偷偷地把耳机线给拔了，然后将传出女人大叫声音的学习机扔到了建总的桌子上。瞬间，全班的目光都集中到了建总身上，从那以后班上的同学总爱拿这事跟他开玩笑。

        “建总，我错了，小弟错了，走吧上厕所去，别跟我计较了。有小电影，大家一起看啊。”说罢，几个坏小子一路打闹着向楼下的厕所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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