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谈人生 谈理想 谈恋爱
时间飞逝，转眼间就已进入冬季，高三上学期也快要结束。现在每天早起，对李守阳来说仍然是一场严峻的考验，但与以往不同的是他比以往有了更多的动力。
入冬以来，李守阳在母亲“亲切”的呼唤下起床，然后赶在大多数同学还没到班之前，飞快地赶到学校。一到班里他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拿起田梦影座位上的保温壶打上满满的一壶水，只为了能够让她在寒冷的冬日一来就能喝上一口热水。面对田梦影的呼唤，往日滔滔不绝的守阳就变成了哑巴，但是他会用自己的行动来表达自己的感情。
而田梦影也知道守阳的心思，也默认了他俩之间这种相处方式，虽然谁都没有把话说明白，但是在两个人的心里，已经开始在小心维护这段随时都有可能被发现并摧毁的感情。田梦影也时常会把自己带到学校的小零食，偷偷地往守阳抽屉里放。那时的学生并没有什么钱或是奢侈的东西去向心爱的人表达自己的爱意，但是两人都愿意把自己的东西分享给对方，哪怕那些东西在今天看来微不足道得令人可笑，可两人仍然为这种付出而温暖着两颗孤独的心灵。
然后李守阳要做的第二件事，就是加入他以往很不屑的疯狂背书行列，摇头晃脑自我陶醉。毕竟已经答应了田梦影要两个人一起努力，就不能食言，他没有说空话的习惯。
“哎，黑塔呀，你他妈别背了，老子都睡不着觉了。咋你这一段时间就像是变了一个人呢，这么爱学习，看来爱情真能改变一个人啊。”
“老弹，你他妈睡不着就背会书呗，这一学习才知道自己有这么多不知道的。”
“好好，我也背。《兰亭集序》王羲之，永和九年，岁在癸丑，暮春之初，会于会稽山阴之兰亭，修禊事也。群贤毕至，少长咸集。此地有崇山峻岭，茂林修竹，又有清流激湍，映带左右，引以为流觞曲水，列坐其次。虽无丝竹管弦之盛，一觞一咏，亦足以畅叙幽情”“草这都什么呀，背了都十几分钟了，连一句话都记不住，越背越困。”
守阳也不再搭理老弹的牢骚，专心地背着书。田梦影转过头来，对着李守阳微微一笑，眼神中带着些许的鼓励与赞许。这下守阳学得更起劲了，背书的声音一下子超过了班里大多数人。
结果把刚熟睡的老弹又给吵醒了，他无奈地敲着桌子抗议道：“哎呦，黑塔，你他妈的还让不让人活了，我还小还得指望早上补觉长到一米九呢，我要长不到你要负全责啊。”
“你可拉倒吧，你小子从高一就不长了，别他妈碰我的瓷儿啊。”
“哎，算了谁让咱俩是好兄弟呢，不跟你计较了，老子也背书把这帮王八蛋全吵醒，老子睡不成都别想睡了。”
就这样，李守阳带着对田梦影的承诺，熬过了他以前视为牢狱般煎熬的一节又一节课。
“走吧，黑塔别学了，都大课间了该休息休息了，下去抽支烟去。”
“ok，走着，弹哥，这回又拿啥好烟了？”自从答应了田梦影要跟她一起努力后，守阳戒掉了很多的坏习惯，但就是烟始终戒不了。
“还是玉溪，妈的老子没事就供着你小子烟，还得主动叫你小子，真他妈没有一点自觉性。”
“嘿嘿，弹哥咱不是兄弟嘛，你说的好基友一辈子。”“赶快走，一会儿被梦影发现了还得带着我一通骂。”守阳跟做贼似的拉着老弹就要往外走。
“瞅你那点出息，不就是抽支烟怕啥，你小子以后成家了也是个妻管严。”老弹大声地训着守阳。
“站住，干啥去。”田梦影的声音及时在身后响起，她早就听见了这俩人在座位后面偷偷摸摸地瞎嘀咕。
“没干啥呀，我俩下去上个厕所。”李守阳眼神躲闪地摸了摸后脑勺，每次他说谎的时候就会习惯性的做这个动作。
“等我做完这道题，跟你一块去。”
“哎呦，你俩腻歪也挑个时候啊，这谈个恋爱都谈到一起上一个厕所了。我俩可是上男厕所，你咋跟我们一起。”不是自己的女朋友老弹可不管那么多，站在门口不耐烦地催促着李守阳。
面对老弹的抢白，田梦影一直都是那副恬淡的表情，微笑着解释道：“没有我是说我跟你俩一块儿下去，等会儿我想让守阳陪我在操场转会儿。”
“嗯，我等着你。”守阳对着老弹撇了撇嘴，然后对他挥手，老谭一脸无奈地自己跑厕所抽烟去了。
两人肩并着肩走出班级门口才敢拉起对方的手，然后趁着楼道里没有人，田梦影伸手在他腰上狠狠地拧了一把娇嗔道：“你以为我不知道你俩干啥去啊，又去抽烟，我不是跟你说过了吗？我不喜欢男孩子抽烟，都不知道有啥好抽的，伤身体还弄得满嘴烟臭味的。”
“疼，我没有，这不是一时不好戒嘛，再说老弹叫我下去抽烟我也不好拒绝啊。”
“算了，走吧跟我下去转会儿去。”
守阳跟个犯错的孩子似的，跟在田梦影的身后亦步亦趋地向操场边上的小花园走去。这里是两个人幽会的秘密基地，每天他俩都会抽时间在这里坐会儿聊聊人生，谈谈理想，慰藉这枯燥而又单调的学习生活。
“梦影你每天学习这么努力，会不会偶尔感到累呀。”守阳跟田梦影两个人背靠背蜷着腿坐在学校小花园的长凳上，享受着一天中除了睡觉外最惬意的时光。
“当然会累了，傻子，但是没办法为了高考考个好学校，就是要拼命啊，不是说千万人过独木桥嘛。你不努力的话，不就被别人给挤下去了嘛。”
“可是为什么非要过这座桥呢，天底下还有很多的路可以走啊。”
“大家都走这条路啊，作为一个普通人我们又有什么办法，只能随波逐流啊。”
一听到爱人这样的回应，就总是会激起李守阳内心里桀骜不驯的态度，赶紧抓住时间宣扬自己的反叛思想：“再说了，每个人都这样生活跟电脑的程序一样，有什么意思呢，就算考上一个好大学又怎么样呢？”
“考上好大学就能找一个好工作呀，找到好工作才能攒钱买房子，结婚养小孩啊。人不都得这样度过一生吗，难道你将来不结婚吗？”田梦影睁着自己水汪汪的大眼睛，狡黠地回头望着守阳。
“我就是因为不想每个人生阶段都按照家里人安排，或者是迫于压力而不得不成家立业。虽然我现在只能用不学习来做一些微不足道的反抗，但我想只要我坚持追求自己的热爱，以后我一定会按照心中的所想而生活。其实不论将来是能过有钱人的生活或者穷苦潦倒，哪怕就是在大街上乞讨呢，我也会做一个开心的乞丐，享受每一个人生的过程做自己喜欢的事。说不定将来，某一天你们走在上班的路上，真的碰到我蓬头垢面地在大街上乞讨，也说不定哪天，我又跑到神农架去抓野人去了呢。人生就是有这些说不定才有意思，才会感觉自己活过经历过，如果早就知道自己的一辈子每个阶段会怎么过，那我宁愿从来没有生出来过。”
“其次，你有没有想过要如何定义自己的人生呢？如何定义自己的一生才算有价值呢”
正听得入神时，面对守阳突然提出地问题田梦影不知道如何回答，想了一会儿她摇摇头说道：“我也不知道，可是我妈妈以前经常跟我说，她就希望我找到一个体面的工作，然后组建一个幸福的家庭。我觉得这不就是人的一生价值吗？还要如何定义呢？”
“其实我现在也不知道我要如何定义我的人生，但我就是隐约觉得我的人生只能由我自己定义或是安排，不能让任何人左右，哪怕是自己的亲生父母也不行，因为这是我自己的人生。说实话，当我们按照父母给的人生定义去生活，那我们一辈子就会给自己打上一个大大的标签——普通人。可是我们还这么年轻，怎么能就这么草率的说我注定就要过着平凡的生活呢？年轻不就要有梦想，去探索才会发现人生的价值与意义吗？”
“可是我觉得我妈妈说得挺有道理的呀，天底下哪有那么多伟人呢，对于绝大多说人来说丰衣足食、生活安稳，不就是最好的一生吗？”田梦影仍不愿意放弃自己从小到大就被灌输的理念，虽然内心中拼命说服自己想要认同爱人的观点，但总感觉有一种无形的力量在束缚着自己不敢有这些叛逆的想法。那股力量是一直以来坚持的惯性，还是女性的本能她也说不清楚。
毕竟守阳所说的生活理念，是她甚至是绝大多数人都从来没有接触过的想法，也或许每个人都有想过浪迹天涯潇洒自在的人生，只是面对整个社会与家庭所赋予的人生路线，从没有敢迈出过脱轨的那一步。因为我们的人生从出生起就不仅仅是自己一个人，还有家庭的责任与社会的期许等附加的锁链，与所有人共同捆绑在生活的大马车上，驰骋向前从不停歇。当一个人想要跳下车去走自己的路时，很可能会被生活的滚滚车轮轧得粉碎，所以很少会有人有勇气甚至是想法这样做。
但是守阳显然不会放过任何的机会，跟自己心爱的女孩倾诉人生想法，因为只有她会认真地跟自己讨论，跟老弹这些朋友说只会被无情地嘲讽，而跟妈妈说甚至可能会挨顿揍。“当然，你是个女孩，跟男孩子的观念可能不太一样，社会对女孩的期待也不一样。可是对我来说，或许需要去经历很多很多的事情，见过更广阔的世界才能找到想要过的生活。那样在找到方向后我将会用余生去编织自己今后的幸福，只有这样我的人生才会幸福，因为一切皆是因为热爱而发生。梦影，一辈子很长的，长到你必须要做爱做的事情，爱真正爱的人才不会绝得枯燥，才会觉得人生有价值。所以我跟你说想去非洲、去美洲、去环游整个世界，就是想要看看这个地球上的其他人怎么生活，是不是像我们中国人一样，每天忙忙碌碌却不知为何而活。”
田梦影捧着守阳的脸把说着说着就又神游天外的他拉回来，深情地凝视着眼前天马行空的爱人问道：“虽然我很想认可你的想法，但是那你这么飘忽不定的，打算什么时候结婚呢？”
“谁知道呢，我想我要是结婚一定是因为想结婚了，而不是因为年龄到了或是看别人都结婚了，自己也得结婚。说不定我到60岁了，想找个老伴了再结婚。”守阳嘟起自己的嘴巴，想要跟梦影要亲亲结果却被她一把推开。
“哈哈，那你恐怕要打一辈子光棍了，都那么老了谁跟你结婚啊？”
“嘿，还别小瞧人，说不定到时候我还能娶个18的小姑娘呢！”
“守阳你知道我喜欢你什么吗？”
“什么，该不会是因为我高大英俊，风流倜傥吧？”
田梦影捂着嘴巴，看着一脸白痴相的守阳说道：“哈哈，你看看你全身上下哪里跟这两个词有联系，黑得跟个煤球一样。我觉得你的思想跟我见过的每一个男孩子都不同，我们都认为人生就应该是这样过，就像是早就被老天在他电脑上编好的程序一样。虽然每个人都会觉得这样过没有意思，但却很少有人会想要跳出这样的人生程序。而且我感觉你身上有一股野性与叛逆，就像是要跟全世界反着来一样，那种桀骜不驯的野性挺让我着迷的。”
“是吗？我怎么不知道自己还有这样的气质，看来小田同志你早就偷偷的观察我了。快说，你是不是早就暗恋我了。”
“你可真自恋啊，谁暗恋你呀，李守阳，你就做好一辈子打光棍的打算吧。哈哈哈。”
“打光棍就打光棍，说不定哪天哥们感觉红尘俗世没什么意思了，就找个尼姑庵出家去了。阿弥陀佛，施主，男女授受不亲，咱们还是不要挨这么近了。”
“哈哈哈，你这样五大三粗的小尼姑，不得把庙里美丽的小尼姑给吓死啊。”
田梦影被守阳逗得捧腹大笑，转过身来用小拳拳使劲地“爱抚”守阳。
“守阳，咱先不说那么远，就说眼前。我想要你答应我，剩下的这段时间一定要坚持好好学习，好吗？”
“为什么呀，我真的都快学不下去了，太憋闷了。”
“难道你不想跟我上同一所大学吗？”
“梦影我也不知道，我现在很纠结，甚至我连以后要不要上大学都不确定。我唯一可以向你保证的是，这段时间我会一直坚持学习，哪怕那对我来说确实很煎熬，为了你我还是会坚持的。”“再说了就算咱俩上的不是同一个学校，也可以联系啊。”
“我不要，我就要你跟我上一个学校。难道，你不想一直跟我好嘛？听人家说异地的恋爱，往往不会有很好的结果，我不要和你分开。”田梦影说到这个问题一脸的难过与不情愿，她猛地转过身来紧紧地抱住守阳。
“梦影，这个问题我要很认真地跟你谈谈，谁也不能保证会跟对方一直走下去，或者是保证一辈子。因为时间会改变一个人的想法的，说不定你将来进到大学看到比我优秀很多的男孩子，就会觉得我跟人家比判若云泥呢。”
“不，我不管，我就要你跟我考同一个大学，再好的男孩子我也不喜欢。你可是我的初恋，我不想跟你分开。”田梦影说着，眼睛就开始酝酿晶莹剔透的泪珠。
“哎，你咋还越想越远呢，这不是离上大学还有大半年呢嘛。我尽量好吧，虽然咱努力的晚，但我一定努力跟你考一个大学好吧。”
“这还差不多，你就知道气我，看我不修理你。”“啊，松手，求你了。”田梦影伸出小手咬牙切齿地掐守阳腰间的软肉，疼得李守阳呲牙咧嘴的。
“哼，看你以后还敢不敢再气我。”田梦影呲着小虎牙，对李守阳挥了挥自己的小拳头。
“守阳，过来。”“干嘛？”“你过来嘛”“你可别再掐我了，你看看把我腰上的肉都掐红了。”“你能抱抱我吗？”
守阳二话没说，一把把那在梦中见到过无数次的少女揽入怀中，田梦影顺势把头深深埋进守阳的胸膛中。她淡淡的发香混合少女的体香，顺着空气传入守阳的鼻腔，那香甜的气息一直传到心里，甜的守阳心底一阵激荡。即使隔着厚厚的衣服，他也能感觉到田梦影心脏跳动的旋律，两颗年轻的心脏贴在一起，以各自的频率跳动着，而后又变成一个频率，这一刻他们两个不仅心紧紧贴在一起，灵魂也融化在了一起。
“真好，要是永远都能像现在这样多好啊。”田梦影抬起头，纯真的眼眸望着守阳。
是呀，少年时期的爱情那么的纯净，不掺一丝的杂志，晶莹剔透一眼望穿。也正是因为纯真才让人感觉到美好，可是人生在世哪能一直有美好呢？
“扶着我啊。”田梦影一时兴起，沿着校园小路的道边石摇摇晃晃地走着，跟踩高跷一样。守阳弓着腰，右手搀着她的左手也陪着她一起前行。冬日少有的暖阳透过法国梧桐嶙峋的枝桠洒在两人身上，暖暖的，心情也暖暖的。两个人就这样一步一步往教学楼走着，一路欢声笑语，暂时忘却那繁重的学习任务。
“你俩在这干什么呢？”两人循声望去，只见班主任正夹着烟狠狠地抽了一口，眼中愤怒的神色溢于言表。
田梦影赶紧松开了守阳的手，紧张地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哦，那个老师，田梦影刚刚崴着脚了，我这不是搀着她回班呢嘛。”情急之下，他只能想出这蹩脚的理由了。
“你骗谁呢，崴着脚了还在道边上走啊，你俩是不是谈恋爱了？我早就看见你们一路上有说有笑的。”班主任根本不相信守阳的鬼话。
“没有啊，老师。这拉个手就算谈恋爱，那亲嘴是不是就得结婚了。”李守阳也有点恼火，不就是拉个手至于吗，于是便阴阳怪气地跟班主任抬杠？
“田梦影，我可先打你招呼啊，还有半年就高考了，你可是有很大希望考个好一本的，不要因为其他事情分心啊。”
“老师刚刚真是我身体不舒服，然后李守阳扶着我回班呢。”守阳瞥了一眼田梦影，努力憋住想笑的冲动，想不到这好学生也这么会撒谎。而田梦影一看平时就没怎么撒过谎，小脸涨得通红。
“行了，你俩赶快回班吧，快上课了。梦影啊，记得我跟你说过的话，只要再坚持半年，考上个好大学不就能有个更好的前景吗？你要为自己的个人前景考虑啊，别让其他的因素影响你的学习，要不然将来你再后悔都晚了。”班主任一脸恨铁不成钢的表情瞪着李守阳，他当然就是介老师口中的其他因素了。
“好的，老师我俩知道了，我们一定记得您老人家的苦口婆心。”刚说完守阳就扶着田梦影大摇大摆地从介老师面前走过，像是要跟他示威一样。
“你说老师会不会相信咱俩的话啊？”回到班里田梦影还是担心老师不相信他俩的鬼话，有些慌张。
“没事，就是拉个手，他就算怀疑咱俩谈恋爱，也不会说什么的。你回去该学习还好好学习，不要担心这事。”嘴上虽然这样说，不过守阳心里清楚，老班怎么会相信那么漏洞百出的谎话，但没办法只得这样安慰田梦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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